卫东是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一类人,在生意没有破败之前,无论多忙他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到全国各地走走,他不喜欢那些所谓的旅游胜地,他就爱走进市井之中看看当地风土人情,体验每个城市的特色。C市是卫东走的最多的城市,这个西南重镇的空气中饱含安逸休闲的分子,这里的人对物质的追求没有像沿海地区的人那么奋不顾身,城市的配套设置也比较完善,所以他选择了C市作为他的落脚地。当然也因为C市远离瀛洲,而且他在这里还有几个没有利益关系的朋友的原因。经历血淋淋的教训后,卫东明白一个道理,朋友最好永远只是朋友,最好不要发生利益关系,否则朋友可能将不再是朋友,而是仇人。
当卫东走出机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天空,雾霾蒙蒙的云层中钻出一缕阳光射入他的眼睛,眼睛狠狠地痛了一下,一股酸涩的忧伤从心底涌上来一直浮到他的眼眶,他努力憋住泪,义无反顾地跳上了一辆出租车。
到达老李的饭馆,老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他是卫东以前的员工,在瀛洲市赚了点钱后回C市和他的外甥合伙在城郊结合地带开了家小火锅店。老李年纪五十出头,天生嫩相,看上去才四十左右,精瘦身材,五官分明,年轻时候应该是个大帅哥。
此时他热情地握着卫东地手说:“卫总,您可来了,走走走,酒菜都备好了。”
卫东尴尬地说:“老李哥,我这个‘总’现在是月字胖的‘肿’了,我这次可是来投靠你的,以后要承蒙你照顾了。”
老李摆着手说:“卫总,什么都不要说了,您今天能想到我,那就是给我老李面子,事情我们以后慢慢摆,今天先给您接风。”边说着边把卫东拉进了小火锅。
其中一张圆桌上坐着的几个四十来岁的人看见老李和卫东走进店里,马上站了起来,嘴角眉梢都散着开心的光芒,卫东知道了这些人是老李邀请来陪他喝酒的,并不认识他们,所以他知道他们不是因为他的到来感到开心,而是等了太久饥肠辘辘,卫东一来他们终于能拿起筷子了。
老李把卫东介绍给众人后又一一把他们介绍给卫东,每个人都恭敬地哈腰和卫东握手致意。卫东苦笑了一下,这个老李爱添油加酷的破毛病始终改不了,指不定来之前把他描述成多高大上的人物了。其实,老李在卫东来之前苦思悯想良久才找来这么些个勉强上得台面,和卫东坐一起说上话的人。老李很要面子的,他知道卫东在瀛洲市交往的都是达官贵人。话又说回来,卫东举手投足、谈吐长相都透着淡淡的儒雅和气派,不由不使长期在社会底层打工的人们产生敬畏。
酒过三巡,大家发现每次干杯卫东都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没有他们想象的清高姿态,悬着的一颗心有点慢慢放下了;等卫东满杯挨座次回敬大家伙的时候,所以人的脸上终于绽开了衷心的笑容。
卫东骨子里和大部分瀛洲人一样透着北方人的豪迈,也像大部分瀛洲人一样没有北方人的酒量,大半瓶白酒落肚后他的豪气达到了顶点,他盯着老李说:“李哥,这附近有没有KTV,我请大家唱歌,继续喝酒。”
老李在瀛洲的时候从未见过卫东踏入娱乐场所,听他一说,有点吃惊,楞了半晌,见卫东扶着桌子直愣愣看着他,知道卫东喝高了,赶忙说:“卫总,这附近有是有,但您肯定看不上,都是些低档次的,要不我们改天吧?”
老李不知道这两年多来卫东就是泡在酒精里度过的。明眼人看卫东略显虚肿的脸都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很差,甚至看得出因为长期醉酒有点轻微的酒精中毒。但老李不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聪明人。
卫东接着老李的话说:“档次低的不行,要去最好最高档的。这是哪里?哦是郊区。那我们去市区,必须去!”
旁边那些陪酒的人听了搓着手又紧张又激动,肾上腺素急速涌动。这辈子有机会能去最顶级的KTV,想到里面那些和电视里女明星一样漂亮的女孩子,梦里都要笑醒了。他们故作镇定眼巴巴看着老李,就等他赶紧应下来。
谁知,不知趣的老李说:“那……要不我们就去旁边的小ktv吧,城里太远了。”
每个人的眼光立刻黯淡了,心里把老李的祖宗十九代挨个骂了个遍。
卫东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张扬了,感激地看了老李一眼,立刻同意了老李的建议。他暗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猪鼻子插蒜——装大象。”
老李怕卫东要反悔,立刻拨通了电话联系了包厢。一群人簇拥着卫东心潮澎湃地赶去了KTV。这是很容易满足的一类人,也很清楚顶级娱乐会所本身就不是他们该去的地方,也许真到了那里手脚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卫东走进KTV包厢坐到沙发上后就沉沉地睡去了,他的确喝醉了,疲惫爬满了他苍白的脸庞……
话题扯远一点。瀛洲人有个全国大部分地区没有的坏习惯,喝酒到七八分的时候就要转战KTV,搂上几个陪酒女孩喝到十分醉算一场宴请完美结束。所以瀛洲男人的出轨率和离婚率在全国名列前茅。卫东先前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如果是商务宴请,他选择直接在酒桌上把自己喝倒,让下面的人陪客户唱歌;如果是朋友聚餐,他会发条短信求助老婆打个电话,趁机溜走。他了解自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在朦胧的灯光下,靠着那些年轻的身体,他担心会失去原则,所以选择远离。但是自从被一个叫胡海波的混蛋骗得倾家荡产、名誉扫地以后,他忽然也爱上了酒精和话筒,唯一能自欺欺人的一点就是他在感情上没有失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