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们只是……
凤锦到了黄昏才匆匆回府,怀中抱了一大堆东西,一进门,便是满脸失望。
“小姐,我回来了~”
剪沫离自然是看惯了凤锦这幅表情,早就可以在别人满头黑线的时候熟视无睹了。
“怎么?又后悔了?”剪沫离侧过身来,在沏茶的时候轻启薄唇。
凤锦双眼瞪大,捣蒜泥似的一阵点头。
抽了抽嘴角,满头黑线……
剪沫离把桌案上的素色印梅的油纸伞轻轻拿起,出了闺房。顺着后门,沿着后庭的碎石小路,昏日中隐现一座小屋。
凤锦一直跟在剪沫后面。这一路剪沫离趋之,然凤锦抱怨着的声音也不绝于耳,可对于剪沫离这种高雅素洁的人,屏蔽于耳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这一路来,两人竟显得格格不入。
缓缓撑开伞来,清素的伞面上几点红梅跳跃入眸,倒立放之,悬挂在一条细线之上。
双手合十。
男子仍在昨日的茶馆处抚上木琴,这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就是太阳打西边来。他一向我行我素,从不在同一个地点抚琴两次。
茶馆之下,可有她一抹身影?
剪府的大门虚掩着,凤锦在一株梨树之下静静地绣着两个人。梨花香不知梨花泪,少年你可牵我行之千里么?
剪沫离一袭丁香紫的拽地长裙,连带着一绸轻纱轻拖。头上的意外别了支白玉簪,薄唇泛粉,面如凝脂。
凤锦闻见,丢下绣图,同剪沫离一同在后。门奴推开府门,两人行之。
又一次步于茶馆之下,悠悠琴声贯耳。这一次却不如上一次一般摄人心魂,而是多了几分含苞未放的柔和。
众人皆醉我独醒。
茶馆之上的男子似乎也是发现了那抹身影,高昂的乐曲倏然变得轻缓,眼里写满柔情。
剪沫离登上了阶梯,上了茶馆之前,入座与男子后一桌。
一曲毕后,茶馆之下一阵哗然,男子收起琴,在剪沫离面前坐下。剪沫离轻抿淡茶,置下,前身转而行走,不留言。
“姑娘,可留下芳名?”男子薄唇轻启,眉眼笑着,尽是一片柔情和玩味。
“剪沫离。”她淡淡道,不多语。
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轻弧,似是喃喃自语般:“剪沫离,莫离莫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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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沫离似是只为此人而去,出了茶馆便径直回了府。深红色的府门被门奴推开,发出“吱嘎——”的沉重的声响。那株梨树下的绣图依旧倾斜不正,剪沫离莲步行去,缓缓拾起。俄而,嫣然。
“凤锦你这丫头,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呢?这绣图是牡丹,还有二人欢颜笑语,可有否寓意于你于我?”剪沫离纤纤素手拂过绣图,彩线绣成的牡丹于上。
梨花下女子怜牡丹,何等落寞孤单?
“于奴……”
“唤吾!”剪沫离不正视凤锦,告诫道。
“于吾,是愿安分守于小姐身边,愿做绿叶。于小姐,是愿,小姐拥有知己,有情人终成眷属。话说回来,小姐无论是何处境,凤锦都是死相随!”
“好几句忠言追随!”府门应声打开,浅笑自门外行入院内。此人,正是茶馆之上抚琴的男子——苏幕遮。
一头青丝,尽散在身后,如绸如瀑。眉目清澈,幻做繁星,真可谓是俊朗不凡。鱼白色袍,却是尽显男子优雅洁傲。欣长的身躯,挺拔地站立。双手于后,行去。仿佛和剪沫离相同的年纪,却似是比剪沫离多了一丝安稳成熟,自身散发出让人安心舒适的气息。又一次如曲……嗜人心魂。剪府内中几位曼妙女子似得奴仆,抚弄花草之时微微颔首垂眸,却也仍旧挡不住脸颊的那丝微红。
剪父爽朗的笑声自内传来,跨步行至苏幕遮之前,笑曰:“沫离,这位是为父请来特教你的练琴艺的,沫离,可是要善待老师?”剪父慈和的目光扫过,淡然一笑,理所当然。
剪沫离会意,尽管不肯,但还是硬生生趋之缓缓欠了欠身:“沫离见过师父!”
剪父欣然笑之。
苏幕遮微微颔首,言道:“小姐换作幕遮便好。此木琴,就当做收徒之礼,可否?”
巡后望去,一名奴仆捧着一把紫檀木琴,散发出阵阵木香。金玉流苏悬上,宽大优雅,一种说不出的大气之感。
“请!”凤锦抚手,剪父、苏幕遮和剪沫离一同入院,凤锦等奴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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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父落座正厅,自内厅传来了悠悠之声,曲调惊若翩鸿,婉若游龙,细水长流如小桥流水,巍峨耸立若遥遥顶峰。一抹轻弧,近人不失风度。手指轻敲木桌,附和韵律。
内庭中,苏幕遮端坐于名为尔雅的木琴前,玉指划过,在音节快要消失的时候轻轻挑起,青丝沿着素色衣袍顺流泻下,在阳光下仿佛似带了一环光挽。此时的他,如圣人一般不忍亵渎,不禁叫人赤耳面红。
剪沫离杂着此悠扬的亲身,出了内庭的院室。院内,栽种的几缸红白双莲绽与浮空之中,娇艳欲滴。明月清风似的琴声相衬着,不绝于耳。
莞尔,垂眸一嗅。
苏幕遮一曲已毕,回首。曼妙女子已不在。他喃笑道:“家世显赫之女,沉鱼落雁之容,姑娘你此生不凡。”
闻声,剪沫离回眸,只见苏幕遮于门边,远远望她,微微一笑。那一刻四目相对,却是相隔甚远,但瞳孔里印上了对方的身影,刻在心头。
奈何上市,彼此相识?今世有缘,偏又相遇太晚。
剪沫离脸颊泛起一丝微红,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狠狠地甩过头,镇静着不平静的心,默道:“我这是……这么了?我和他……不过是……”想到最后,却怎么也不想再继续。
苏幕遮倒是没有遗下那一瞬间,拢了拢耳边飘逸着的一缕青丝,眼中满是温柔和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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