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裴氏怒吼了一个字，却又将剩下的话忍了回去，暗暗喘着粗气，“怜雪，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难道你对长辈最基本的尊重没有吗？”
“你从前不是经常骂我有娘生没娘养吗？”顾怜雪一摊手，“这不就让你说着了？事实就是如此。”
裴氏面色一白，“你从前……不是傻的？”
“傻子也有记忆，从前你当面说了什么，我可记得很清楚呢。”顾怜雪笑眯眯的，口吻也是轻飘飘的，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般。
裴氏身后的周嬷嬷上前，“顾怜雪，我们夫人好说好商量地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就吃罚酒了，你倒是让我吃啊。”怜雪将视线放在周嬷嬷身上，眼神满是挑衅。
一旁的巧儿差点没憋住笑。
从前巧儿预想过有朝一日自家小姐与这些贱人们斗智斗勇的情形，却从没想过小姐用这样胡搅蛮缠的方式。
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看起来就是比那些笑里藏刀过瘾多了。
没错，现在的巧儿一直是以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瞧着，丝毫没为自家小姐担心。
“你！”这回换成周嬷嬷喊这个字了。
“夫人，咱们回吧，既然大小姐不稀罕咱们，咱也别贴冷屁股了。”周嬷嬷阴阳怪气道。
“我让你贴了？”顾怜雪嘴快地接到，“别企图在这一个红脸一个黑脸的唱，告诉你，本小姐还真不吃这套。什么甜言蜜语糖衣炮弹都收起来吧，想得到本小姐的尊重，还不如拿出点切实可行的方案。”
裴氏和周嬷嬷两人面色一白，刚刚确实想唱红脸黑脸的，却没想到，被人提早拆穿。
如果说之前裴氏的愤怒和惊慌是因突发情况的话，如今却已经冷静下来。
“好，怜雪是个爽快人，那我们便不说那些虚头巴脑，说些爽快的话把，”裴氏一改刚刚假惺惺慈爱的脸，换成冷笑连连。“碗，到底在哪里？”
“在我这里。”顾怜雪道。
“让我看看。”裴氏眼中有了警惕。
怜雪轻笑，“我说在我这里就在我这里，你若是不信，”说着，伸手一指门外，“门口在那边。”
周嬷嬷活这么一把年纪，就没见过如此趾高气昂对自家夫人说话的，气得老脸铁青。
“好，我相信你。”裴氏却好不生气，“我只要那碗，用什么条件换，你来开。”
顾怜雪等的就是这句话。
“两个。”怜雪伸出雪白手指，“一，我要黄氏来我院子。二，我要黄氏在裴府里其他亲人来我院子。若裴姨娘能做到，我顾怜雪非但将碗还给你，还可以陪你演一场戏。”
“戏？什么戏？”裴氏对顾怜雪提出的要求自然不解，但黄氏对于她来说无足轻重，折磨了两年也差不多了，却好奇顾怜雪提出的条件。
顾怜雪耸肩，“今天我在祖母那说的话，足可以给你扣一顶残害嫡女的帽子了，那么姨娘们都听着，你就不怕谁背后捅你一刀？”
裴氏见到顾怜雪一副“担忧”的模样，恨不得上前撕烂那张伪善的脸。“怜雪想得还真是周到。”一切还不都是拜顾怜雪这个小贱人所赐，现在竟装起好人了。
怜雪自然能猜到裴氏在想什么，却浑然不知一般。“将黄氏和她家人都弄来，回头你拿着碗找大夫验一下，说里面没毒，然后我们再去祖母面前演一出姨娘嫡女和好的大戏，皆大欢喜，太师府从此一片太平，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切自然是裴氏所希望的，她生怕被老太太或其他姨娘抓了把柄，但心中疑惑却越来越大，“你为什么要对黄氏如此上心？”
顾怜雪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微微一笑，“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简单，几年前的一日，我饿极了，走到厨房门口，遇到一个慈眉善目的嬷嬷，她知道我饿，便给了我一个馒头。我永远记得她，而这个嬷嬷便是黄嬷嬷。”
巧儿惊讶地看向自家小姐，心中暗暗纳闷，她家小姐说起谎来怎么眼睛都不眨，说得还挺感人的。
裴氏半信半疑，“你应该知道黄氏为何在太师府的厨房吧？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怜雪挑眉，“只要对我好就行了。”她交朋友从来都不在意对方坏不坏，反正都没她坏。
裴氏有了片刻沉默，“最后一个问题。”
“恩，问吧。”怜雪很有耐心。
一旁的巧儿忍不住翻白眼——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如果是平日，定时要责骂她为十万个为什么。
“你到底如何看待你我之间的关系，”裴氏问，“既然想办法与我和好，为什么还出言不逊？”
顾怜雪一挑眉，看来裴氏还真是误会了，以为她陪着演一场戏就是要重修于好，还真是可笑。
不过她却没打算纠正，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我说了，只要对我有益，我不会让人难堪的，话已至此，想来裴姨娘也能听懂了吧？”
裴氏再也受不了顾怜雪的阴阳怪气，哪怕是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得紧。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好，就按照你说的，明日午时之前，我便会将黄氏一家人的卖身契给你，你也要说话算数。”
顾怜雪也从容站起身来，一副亲自送客的模样，“一定说话算数，只要姨娘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不会为难姨娘的，毕竟都不容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真理是如此，但顾怜雪却从来都没认为裴氏母女是女人，只是贱人罢了。
女人不为难女人，但可以为难下贱人嘛。
裴氏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怜雪，眼中满是不解，而后在周嬷嬷的伺候下，转身离开。
裴氏主仆走了，巧儿赶忙问出她心中疑惑。“小姐，难道您怕了二夫人不成？为什么还要陪二夫人演戏？”
顾怜雪意味深长地看向门口，唇角的笑容玩味十足，“巧儿，完全撕破脸皮最后的结果是鱼死网破，只有这样半撕不撕才让人闷疼，瞧着吧，看本小姐怎么让这对贱人母女有痛说不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