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英肃穆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胖道士身上,露出狠厉,却假做不闻,继续道:“张福全可在?”
“小童在!”
……
张富全测得“三三四”三属结果,主土,幸其余二源并不冲突,准入外门。接下来,剩余十贵子全部测过,除去四人实在不堪,其余六人皆勉强入了外门。
测过贵子,便轮到了干满三年杂役的小厮,约莫二百余人。这些小厮就没得贵子福气了,不少人同贵子属性相差无几,却也都落了第。
近尾声时,穆晨忽然想到麻师兄,他也已干满三年,有了测灵资格,为何最后一月倒要落跑。
“哗!”
未及深思,场间大哗,穆晨抬头,正见玉盘篮霞绽放,霞光蔚蓝似空,波澜若海,掀起的碧浪昂然铺开,直冲玉盘外沿的一圈玄武兽足,才缓缓地停了。
“六分七!我可是眼花了。”
“师兄,却是您眼花了,那分明是六分九!”
“此子天资不烦,至少内门顶尖,将来如果上进,说不得有机会挑战内门核心,因缘十三秀的称号。”有黄袍道人手捻花白胡须,点头赞叹道。
花白胡须道人话落,场内知晓缘由的内门弟子,立刻将目光看向条案后坐着的一十三名白袍青年。
那十三修士,有六七人对望,相视一笑,神态自若,还有五六人,傲然轩昂,目不斜视,根本不屑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唯独胖道士闻言面带不屑,回身讥讽:“怪不得你们几人年过花甲,还停留在聚灵初境,果真是老糊涂了。”
花白胡须道人一把年岁,脸面挂不住,起身回讥:“我可曾说错?王秀通,别看你身为因缘十三秀其一子,但凡事大不过一个理去。”
“呦呵,我说老杂毛,说你还不服气,真是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胖道士闻听身后老道不服,脚踩案板,撸胳膊挽袖子,大有一言不合便要给老道一个炮拳的架势:“我来问你,你可注意此子副源是何?”
“为三金。”
“烈火降销金,金化亦为水。金助水生,水赖金涨。他三金副源,至少顶得上溪水三厘,共为七分二的水源。我说你一把年岁活到狗身上,你还不服气?”胖道士撇扯大嘴,轻蔑教训道:“我那看门的白鹅,若活到你这般岁数,恐怕也是要比你强上许多。”
老道闻言羞赧掩面坐下。
素英点头赞许:“不错,准入内门核心,我亲收为徒!”
场间立时又是一阵哗然,台上小童恭恭敬敬为素英鞠了个躬,脸上却无悲喜流露,素英不禁又是高看几分,越是觉得喜欢。
天才毕竟不能总相见,之后的测灵结果便无波澜了。
测过最后一人,测灵队伍分成两列,两列内的小童神色泾渭分明,少的那组皆是欢喜相,另外一组自然全都泫然欲泣。
整点人数,包含八贵子在内,外门共收二十三人,内门三人,核心一人,其余二百五十三人落第。
素英得爱徒欣喜,便欲早些了结会典,却不料这时灵阁上的景嫣圣女开口:“晨晨,可在?”
景嫣圣女贵为一教门庭圣女,性子素来平淡素雅,少有露面,平时就连因缘十三子也不得多见,今日她开口,众人无不惊讶。
“穆晨在!”穆晨于众人惊讶之中起身见礼,这其中表情最精彩的莫属瓦老道,老道脸色变了几变,赤橙黄青蓝紫皆过了一遍,最后唯独停在绿上。
其次便是胖道士,胖道士一脸艳羡擦了把口水,脸上堆笑走至队伍尾端穆晨身边,将胳膊搭在穆晨肩膀上,像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小哥行哎,曾有大德贤能说过,修道修道,到头来修得一场空,我看在座之人也便只有你我懂得这个道理了。可惜,你兄弟我,懂归懂,却不如你悟得这般深彻,连我小师妹你都能勾搭上。可否在此道上,点播兄弟一二?”
胖道士厚唇贴着穆晨耳垂,穆晨耳热,拨开胖道士肥腻的大脸,同时有不解问道:“敢问师兄,是哪位大德贤能说过此话?”
“王秀通,王大能。”说这话时候,胖道士一脸自豪,弄得穆晨一阵无语。
瓦老道见连因缘十三秀,名声最恶的王胖子都跟穆晨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不由双腿打票,翻了个白眼,人直接堆遂了下去。
穆晨上台,对素英景嫣依次见了个礼,素英心情大好,便也点了点头,难得笑道:“快去吧。”
穆晨这才将手轻轻放在玉盘上,一时间全场肃然,皆都等待结果出炉,可那玉盘偏偏只是闪过一道青芒,接下来便迅速归于沉寂,久未有动静呼应。
时间久了场上难免有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莫不是灵盘测得多了,一时失了灵性?”有外门青年道。
“胡说,此盘乃开山始祖所留重宝之一,用了千百年,怎就会坏在今朝。”内门黄袍道士斥驳。
“我也就是说说,再说坏的时候还不是一瞬的事。”那外门青年暗自嘀咕,却不敢让人听了去。
“难道是因连一厘溪水都够不上,所以玉盘才没反应?”不知是哪个门人说的,顿时有人幡然醒悟:“枯泉,是枯泉,绝既错不了,不然玉盘不会先有反应!”
胖道士一脸同情上台搂住穆晨,显然他也认可了这个说法:“兄弟没事,管他妈是一厘还是枯泉,大不了你拜入我门下。有兄弟我罩着你,怎说也能算个内门弟子,比那些使了钱的贵子还要高贵些。”
“何为不足一厘溪水?”穆晨问。
“世人但凡落地,便有五行跟随,无一人例外。但世间多为五行混乱之人,少有人可专精一至两源,即便二源,还要看是否相冲,所以世人少能修行。”胖道士平时虽不羁,但论起道来,却少有的正色,身上无形真多出几分仙风潇洒的气息:“不足一厘溪水,便是说你五行属水,却极为稀少。一般像兄弟你这样的人才可谓千年难得一见,不过却是难得一见的废柴。”
“那何又为枯泉?”穆晨继续问道。
“枯泉即为字面意思,说明你原本五行有水,但遭大厄难,或者生下来便是个大厄难,耗得水干泉枯。”胖道士悻悻补充道:“我看兄弟你一表人才,能活到现在,也不像后者。”
“那又何为大厄难。”穆晨刨根问底道。
“行,兄弟我敬佩你这性子,明知修道一途无望,还这般的上进!”胖子伸大指赞叹:“大厄难即是五行大劫,如遭大火,绝处逢生,却让烈焰化了灵源,或遇山洪不死,却被冲散了灵源,以此类推……当然,遭过五劫化灵者还是少数,少数幸免之人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添灵!如遇火劫,自身且具火源,那就是烈火再添三分柴,火不滔天,天自燃。水源遇水劫,滔滔浪水淹龙王,自此长河化东海……”
“那雷劫呢?”
“自然也在此列!”胖道士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惊异打量穆晨,目中的同情更深了些:“行啊兄弟,遭雷劈你都死不了,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我王秀通能认识一个大厄难不死的兄弟,到时说出去脸上也有光!”
对于这个结果,穆晨说不失望是假的,可心里也有了准备,毕竟不论是枯泉还是四分浅河,不能入外门,结果都是一样,加上前面又有二百余人垫背,倒没觉得怎样。
何况穆晨人生虽不长,只有区区一十三载,却早已习惯了众人的白眼,事态的炎凉,上苍的不公!无缘入门,于穆晨说起来,倒不如那日落在水中的五花肉来得打击更大。
心意通达,便有了平静,穆晨平静问道:“如果我拜入你门下,那我到底算你的兄弟,还是徒弟?”
“没事,如果兄弟你心里不平衡,我也可拜入你的门下,你传授我,你的道行便可,倒是见面互称师尊,这样兄弟你我也不会伤了和气。”胖道士拍胸脯,信誓旦旦说道,大有要先行跪拜的意思。
“胡言!王秀通,你莫要逼我代掌门师姐行使门规,替她责罚你这个不孝的徒儿!”素英闻言立眉制止,接着豁然转身面对灵阁上的景嫣圣女,出乎预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