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从地下驶出,开进黄昏金灿灿的阳光里,两人精神为之一振。天空高远,蓝得不真实。道旁的银杏隐约透出金黄的颜色,整条街都是秋意。景秋适时地放上一首乡村音乐,秋味更浓了。
穿过市区,驶过金鸡湖大桥,只见前方土地上生长出一座又一座高楼。车不断往前开,高楼大厦不断长出来。楼群勾画的天际线,一直延伸到远方,没有尽头似的。
景秋不禁感慨,入行这么多年,看着农田变成草地、草地变成楼房,有意无意之间,自己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成长。
“你知道吗?”他转过头,对副驾驶位上的陈怡说,“刚入行的时候,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不道德的事。心里老是想,就是我们这些人推高了房价。所以,很认真地考虑过是否退出这一行。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一位业界大佬,由于真的十分困惑,便跟他说了这种想法。他听了哈哈大笑,说,‘年青人,你太高估我们了,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价格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岂是什么人想推高就能推高的?中央政府能量那么大,要把房价降下来还那么困难。你以为你是谁,能推高房价?’这位大佬就是盛总。呵呵,是不是很可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想想……大约七年以前。”
“喔,暴露年龄了!”
“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年龄不就写在脸上吗?”
“还真看不出来。”陈怡盯着他看了看,说,“如果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我会猜你大概二十五六岁。”
“我本来就二十五六岁啊!”
“得了吧!”陈怡开始计算起来,“你大学毕业,二十二岁左右。入行七年,二十九了。再加上你在国企工作的时间,就算没过三十,也差得不远了吧?”
“女福尔摩斯啊!”景秋笑说,“以前,我们系有个好发奇谈怪论的老师,老说让女人接受高等教育,她们一定会超过男人,搞得阴盛阳衰,最后回到母系社会。现在想想,他说得还真在理。”
“你念的什么系啊,还有这么奇葩的老师?”
“中文系。”景秋笑说,“我一直不敢暴露自己的底细,想不到今天漏了个底儿掉!我的朋友老胡有一句名言:说自己是中文系毕业的,跟告诉别人自己是处女座差不多。你呢?”
“我念的市场营销。比中文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不是更差的话。”
“呵呵,其实我应该先问你的专业,然后再大放厥词的。”景秋打方向盘,拐到另一条街上,“不说它了。我也来猜猜你的年纪吧。你大学毕业,二十二岁左右。入行……入行多久?”
“一年半!”
“好了。二十三岁半!”
“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没做过别的工作呢?”
“也许做过吧。不过,”景秋转过脸来,看着她说,“你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三岁半。”
“很幼稚,是吧?”
“不是,是很年轻。‘花样的年华’啊!”景秋靠边停车,“到了!下周一早上给你策划案,OK?”
陈怡推开车门,“好的。再见!”
“再见!”景秋说完,又对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跟你聊天儿很愉快!”陈怡下了车,快步走进大厦,年轻的身影消失在玻璃幕墙后边。
景秋目送她离去,脑中跳跃着一个青春的肉体。那个形象像一道白光,让他心里一片空白。他有点儿口渴,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那种熟悉的恶心感又一次浮上心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任何漂亮姑娘,他都只能想到性。没有一点儿了解的愿望,只有毛茸茸、热烘烘、湿哒哒的性。
景秋意识到,自己出了很大的问题,而且越来越严重。
长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把女人当做性的对象,失去了爱的能力。这让他既沮丧又无奈。为了消除寂寞带来的焦虑,景秋用工作把自己的时间填得满满的。但午夜梦回,孤独还是吞噬了他。
喝完水,景秋忽然想到,再过半个月自己就三十岁了。曾经觉得那么遥远的年岁,如今近在眼前。他甚至想去相亲,随便找个对象,结婚了事。身边抛出“先结婚、后恋爱”理论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靠不靠谱?
景秋摇摇头,把这些思绪甩出脑海,扶好眼镜,一脚油门下去……在驱车飞驰的速度感中,他终于放松下来,那些烦心事全被甩在身后。
秋日的黄昏,长空万里,彩霞满天。疯长的城市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明亮的玻璃反射着夕阳炫目的金光。景秋由衷地感叹:这才是人类最伟大的艺术品!他驾车一路向西,驶入黑夜。此刻,他只想让自己彻底放空,好好享受这个周五的夜晚。当然,在此之前,他不会忘了向老郑汇报情况。
打开家门,就听见厨房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这套房子的钥匙,他只给过一个人,就是邱明月。果然,她推开玻璃门,说,“回来了?耿浩去深圳出差了,我就想,过来给你煮点儿吃的。你在沙发上坐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景秋笑了,走到厨房,从后边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长发,深吸一口气。那种混杂着洗发水香与肉感的奇妙气味,让他顿时兴奋起来。他伸手握住她的**,二人旋即吻在一起,不能自拔。恍惚之间,已经搂抱着进了卧室……
景秋很久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的肉体了。明月抚着他平坦的腹部,笑着说,“饿了吧?我去准备吃的,你冲个澡吧。”
景秋洗过澡出来,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是他最爱吃的红烧鱼、虾仁滑蛋、青笋木耳和玉米排骨汤。
明月从厨房端了两碗米饭过来,轻柔地说,“快坐下吃吧。”
景秋坐下,尝了尝红烧鱼,大赞。见明月心情很好,他说,“我还在纳闷,你刚才什么时候把火关上的?”
明月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来,说,“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