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夜,月色如水,房间里的灯光也幽幽的亮了起来,雷欧看着一个个装满的箱子以及变得空旷旷的房间,一时间怅然若失。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蒙森特,好像离开了故乡一般,而对于王都除了有渴望,还有对于未知的恐慌。
便宜老爹的信中并没有说明什么具体的安排,却催促得很焦急,这让雷欧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尤其是在脑中不断的浮现出一系列豪门剧中类似退婚之类的狗血桥段来,让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才好。
这样定定的胡思乱想着,后背一阵香风袭来,一双玉臂已经将自己紧紧的搂住。感受到背后凹凸有致的身躯,熟悉的气息,雷欧一下醒了过来。他轻轻的解开侍女姐姐环抱在自己身前的双手,将她拉进了怀里。雷欧抵着莉莉丝的额头,嗅了一口温柔的体香,轻声问道:“怎么了?”
莉莉丝虽然早已成为自己少爷的女人,不过面对少爷这般的温柔还是有些害羞,红着脸呓呓道:“没什么。”
莉莉丝嘴里说着没什么,手上却搂得更紧了。想了想她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少爷,听说王都的坏人很多,你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
雷欧微笑望着她:“怎么会呢?王国十大骑士团有三个驻扎在王都,坏人怎么敢轻易的出现?”
“可是少爷你不是说过树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白痴。所以同理可以证得人多的地方坏人就多。”莉莉丝咬着嘴唇不知道接下来的该不该说:“况且,您的身份不怎么光彩,要是侯爵夫人给你脸色看怎么办?”
听到莉莉丝的话,雷欧很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平日里调戏自家的侍女姐姐就罢了,为什么还给她灌输那种看起来很有道理其实狗屁不通的歪道理,没想到这下却变成了莉莉丝手中最有力的证据。要是说这句话是错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光明伟大形象?
不过雷欧很清楚她担心其实并不是这些问题,他笑了起来:“好啦,大不了我躲着她就是了。”
“是是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但你可别忘记了,你家少爷可是能写能画,就算侯爵夫人不待见我,我卖卖书稿也不至于饿死街头吧?没有金钱上的联系,她在我面前也抖不出什么威风来。”
眼看自己少爷又想转移话题,莉莉丝终于按耐不住心中那抹忧思,她抬着头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少爷问道:“少爷为什么就不愿意带我去王都呢?到时没有人照顾少爷,少爷要是饿了、凉了怎么办?”
雷欧叹了叹口气,知道这才是侍女姐姐真正的忧愁所在。只是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性又成为了莉莉丝手中最实诚的籍口。他看着莉莉丝正色道:“正是因为我不知道王都是个什么样子,我才不敢带你走。要是你磕着、碰着怎么办。你要知道伤在你身,却痛在我心!这个世界虽有千千万万种痛,我可以毫无惧色的面对它们。可是我唯独害怕一种,那就是失去你的痛啊。”
雷欧不是一个喜欢用甜言蜜语来俘获女孩子芳心的情场高手,但并不意味他不会甜言蜜语,当他用这辈子表现得最真挚的情感说完那句[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之后,莉莉丝已经感动得扑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揽着莉莉丝的肩膀,雷欧一遍安慰着自己的侍女姐姐,一边看着窗外开始变得深邃的夜空。透过层层叠叠的夜幕他仿佛看到了遥远的王都,那里不仅有繁荣喧嚣、权利荣誉,而且一定也会有明处的刀枪、暗处的利刃。自己即将要去瞻仰母亲的足迹,去实现自己梦想,这段路途中一定会有很多危险。他有躲过这些危险的信心,可惜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去保护他所爱的人不受伤害,所以莉莉丝绝对不可能跟着他走。
面对未知恐惧的时候,不同的人会有不同反应,胆小的人大约会像鸵鸟那样把头塞进沙堆里面,而经历了“悲惨童年”历练的雷欧只会在可能的黑暗来临前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因为他坚信,神灵总会眷顾有准备的人。
于是,在安抚好自家的侍女姐姐之后,雷欧悄悄的去了街角的酒馆一趟。
马丁静静的坐在柜台后面,一动不动的他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当酒吧门口响起雷欧几乎默不可闻的脚步声之后,他转过身去,从背后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杯子,倒满了琥珀色的麦酒。
雷欧同样没有说话,静静的在柜台前面的高脚凳上坐下,然后端起眼前满是泡沫的麦酒一口而下。
“你决定了?”
雷欧并不意外,有关自己的消息自己未必是第一个知道,但是马丁绝对会是最早知道的。所以他感受着滑过喉咙的清凉,咂了咂嘴:“是的,已经决定了。”
得到了答案的马丁轻轻的嗯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空气中搅拌着麦酒特有的芳香,在静谧中慢慢发酵,时间好像一下子慢了下来。
雷欧到底是年轻人,心中又有所想,终于忍不住打破这种安静问道:“舅舅,您应该知道我来的原因。”
“知道又能怎么样?”
“难道您不打算去王都吗?”雷欧迫不及待的问道。
马丁睁开眼睛看了雷欧一眼,等了半天才幽幽的说道:“去又怎么样,不去又怎么样?”
雷欧一怔,凝声问道:“您要是不去王都,那我遇到危险怎么办?我要被人杀了怎么办?”
“这些年你所学的东西如果还是保不了你一命,那么就说明你偷懒了,既然偷懒了让别人杀死你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了。”
马丁的回答让雷欧又是一窒,他挠了挠头,过了片刻讪讪的笑道:“是我太着急,乱了分寸。”
对于雷欧的回答,马丁不置可否,他继续说道:“王都我自然是会去的,但是不会跟你一起去。王都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你,但是有些人可能还认识我,我在你的身边才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耳边听着马丁的话语,雷欧点了点头,说得似乎在理,与舅舅有怨的人打不过舅舅正常,但是不见得打不过自己。而自己应该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去招惹天大的麻烦,所以看起来自己并不危险。只是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了。
想着想着雷欧展颜一笑,自己的人生终究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况且对于穿越而来的他来说,死其实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依旧默默无闻,而直觉告诉他,越是怕死的越是死得快,所以面对死亡还有何惧之有?
“怕个屁啊,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六年后少爷我又是一条好汉!”雷欧拍案而起,豪情万丈。柜台后面的马丁眯着眼睛,似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