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好不容易吃完了一大碗面,打了一个饱嗝,不禁喃喃自语:“原来也没那么难吃!”
正想着,凤英又端过来一碗面汤,说“面汤是面条它娘,喝了以后肠胃才会舒坦”。
“酒足饭饱”之后,林静给玉堂回拨过去电话,说自己上午出门了,刚回来就看到了他的未接来电。
玉堂说,让林静以“田心竹”三个字为首字,写三句古体诗,表达他对她的真情挚爱!
林静听来,想着玉堂这富家公子,竟也愿意“投机取巧”,果真“杀伤力”巨大,他不禁为高冷的田姑娘捏一把汗,凭直觉,她是逃不掉他的手掌心的!
不过,与玉堂之间的“交易”在前,况且舞文弄墨对他来说也是“小case”,就答应下来。
太阳继续西移,过了晌午,路上的机动三轮车和手扶拖拉机便又开始“突突”起来,奏着丰收的“交响乐”,清湾是一个被山围起来的小盆地,此时,就幻化成一个天然的“音乐演奏大厅”,回响着喜悦的音符。
凤英进屋,说几个工人已经先往地里走了,问他下午干嘛。
“我再去帮翠萍姨收半天吧,明天我可和你一起收咱家的”,林静说,“上午我都给她说好了”。
“嗯,行,你去吧,晚上别让她做晚饭了”,凤英戴上头巾后,像是“地下武工队员”,“晚上让她带着圈圈来咱家吃饭,我下午早点回来,咱炸油馍头吃”。
列车继续往北开,进入信阳地界,那对母子便下了车,留下的座位被新上来的乘客填满,虽说已经是河南,但听几个人的口音,和湖北的方言差不多一个味儿!
静雪在琢磨着:“见到林静爸妈了,说方言呢?还是说普通话?”
于是,她就和身边的“信阳姐姐”聊了起来,竟然发现她们默契得想姐妹,不仅互相听得懂,就连几个方言俚语也大差不差。
“那,我就用方言,去征服清湾!!”
想着想着,静雪就甜蜜蜜地靠着车窗,迷迷糊糊地入眠了。
有了上午的“痛的领悟”,林静再干活便少了几许刚猛,多了一些沉稳,陡然发现:“原来并非越用力干活儿越快,世事都有规律,人得凭智慧!”
这不仅仅是自己感觉有进步,连另外两个“工人”也是称赞不断,直夸林静有悟性!
“翠萍姨,三中国庆节不放假吗?沈丹回来不?”
三中的学生和教师多是十里八乡的农村人,每逢夏收、秋收,是必要放假的!
“静静,过年来了再见她吧”,翠萍貌似有些躲闪,“她要读书,不能分心!”
不能“分心”,林静怎么会不知道呢?
像他们这些山乡孩子,从一生下来,就穿着妈妈納的“千层底儿”,就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希望,奔跑在一条挣脱“农门”的“单行道”上!
一旦速度慢了,就追不上城市里闻着汽油、坐着四轮的孩子;一旦方向错了,就只能下辈子从头来过!
“如果沈丹再考不上,只能终止学业,给家里的男丁——沈圈,打工挣钱,助其读大学,娶媳妇……”
林静想着这些,不禁头皮发麻,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拿出毕生心血,成为顶梁柱,孝敬两大家子!
火车继续向前,越往北,空气变得越干燥,风景也不再那么澄明,但是,这影响不了静雪的梦乡。
梦里,静雪是一只美丽的凰,比孔雀更美,在江水里沐浴着火一般灿烂的羽毛。等日落月出,一只凤鸣叫着,拖着银河一般的星辰,自北方山峦飞来。
然后,凤凰于飞,身上散落的火,比烟花更美,飞过山海,落在一座古老的城堡上,幻化为人,她变成一位踩着水晶鞋的公主,他成为一个明眸多情的王子。
他抱紧她,从城堡一跃而下,走在童话般的森林中,天上亮着极光,脚步所过,一路花开,小精灵们欢喜地引着路……
一觉醒来,静雪发现太阳已经变得灰白,虽然暗了好多,但依然刺着她惺忪的大眼睛,不忍直视。
想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有些口水流在了胳膊上,对面一个男生微笑着,两只眼睛像星星,很绅士地递过来一张纸巾。
“李晋?”
“你男朋友吗?”
静雪突然反应过来,脸有些发烫,用纸擦干净后,连连“澄清”。
“李晋我都不在乎,就因为咱俩心灵相通,穷小子,你要敢辜负我,我杀了你!!”
太阳继续西行,接近西边的山峦时,就点燃了熊熊的火光,迎着红霞万丈,鸟儿也鸣叫着归巢。
凤英已经回到家,生起了地锅,油在锅里噼里啪啦地沸腾着,和锅下面燃烧的木柴,唤醒着人们的辘辘饥肠。
下火车,上汽车,几经辗转,静雪终于踏上了K县的土地,只是这大包小包的,对于她一双柔若无骨的胳膊来说,实在是够呛,但她又不想打电话给林静,一打,他不就知道了,那还有什么神秘感?要就要这种一往无前、轰轰烈烈的感觉!
听心竹的话,第一次去见家长空着手失礼数,但她转了几个水果摊,看了那这个苹果啊,桔子啊,都又瘦又小的,活像林静干瘦的脸,“太行山很缺营养的吗?”
随着夜幕的缓缓落下,清湾的街道上又响起了热闹的“突突”声,村民们满载而归。
“妈妈,有红薯丸子吗?”
沈圈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小泥孩儿”,他说起红薯丸子,也让林静忆起了沈春霖的“拿手好菜”,那时候,林静和沈丹背诵完古诗、或者写完欧体的楷书之后,沈叔叔就会端上一盘亲手制作的“美味”,蒸槐花、野菜饼、菜盒子等等,但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红薯丸子,甜在嘴里,像过年一样。
说话间,一行三人便到了家,还真有!!凤英除了炸的油馍头,还有包红薯丸子,一年中新下的红薯果,红的能烫着人的心!
“翠萍,快洗手过来帮个手吧,今天我们做5个人的饭,一会儿他二姨和姨夫也过来!”
翠萍洗了手,和凤英一起忙碌着。
一来为了纪念曾教过自己书法的沈叔叔,二来为了玉堂的“交易”,他就独自回屋,展开落了些轻尘的宣纸,倒了一些墨水,准备从内心深处,采撷几朵文学的云朵。
进了超市,看着琳琅满目的包装,倒是比外面那些有“品相”多了,静雪咨询了超市服务员,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姐说要“脑白金”,虽然静雪早厌恶了这些“庸俗”的保健品,但没准儿乡下人会喜欢呢?于是她就要了一盒,配上一些水果,虽然出了不少“血”,但都是“自家人”,她的心被小鹿乱撞的同时,又多了几分美好的憧憬。
待出了超市,天早完全黑下来了,已经没了去往清湾的客车,静雪就只好叫了辆出租车,进入到苍茫的大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