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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村长嫁女
宇东方
年关将至,破烂的牲畜棚和奋厕已用当年的蔗呷或黄茅夹重新修葺,陈旧的房屋泥墙被石灰水粉刷一新。村民起早摸黑,在自己的自留里忙活,要么浇水淋菜,要么胡乱种些其他经济作物,有劳力富余者更是开荒垦地。其实,在周山,巴掌大的土地都被开垦了,再没有多余的土地。人们传说周山村起源于春秋战国或三国就是基于这一情况而言的。他们说,在春秋战国时,受“尽地力之教”的影响,在三国时,人们依山避乱,早已把土地开垦殆尽。但,似乎周山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无穷的。如今,他们在山脚下或曾经的古村遗址的石头堆里,用石块围成田地形状,再往里面填土,硬是把田地开垦了出来。
这年,村长之长女,大爽大姐陆云霞,将要出嫁。按习俗,女儿出嫁前一个月什么都不用干,除了办些嫁妆外,整天窝在家里,安心把皮肤养白和做些梳妆打办之事,用周山的话说,叫做“卜嫁”。
出嫁前一天晚上,开始入厨,远路的亲戚陆续到来,有担着礼担的,有拖儿带女的,尽是媳妇小孩人家,都是老陆及叔伯的亲戚。大爽妈没有亲戚,准确地说,大爽妈的外家根本不知道她还活在世间或身在何方。大爽妈七八岁那年,东洋人大举入侵四邑(当地人习惯称为“三埠”),造成大批乡亲四散逃难,大爽妈是其中之一。不知是与家人走失或是为了各自逃命,最终流落到诸林镇,被一大户人家捡到,当作妹子(丫环)。长大,家主开恩发放配人,被转到鬼带(人贩子)手里,大爽爷用两封鸡蛋饼换来作为陆弓媳妇。据陆弓回忆,当地的大虫以前是不吃人的。后来,太多老弱病残的难民走失于山野,对大虫而言,这等于送到嘴里的肉。此后,大虫才养成吃人的习惯。乍听起来,很是荒谬,但他例之所举,证据确凿,难以辩驳。话说当年,夜里大虫经常光顾周山村,它们总是偷吃牛栏里的牛溺,偶尔也会刁走一头半只牲畜,但从来不曾伤害过人类。他还列举出很多很多大虫与人类和平相处的事例,虽然有些是从父祖辈那里听来的,但有名有姓,也似乎真实,并不象信口开河。关于小弟被大虫刁走一事,陆弓曾很长时间闭口不愿多谈,他内心深处充满着自责,说如果不是自己疏忽大意,那晚上好门闩,加固门弄,或父亲在家不外出,或东洋人不入侵让难民喂惯了大虫,他小弟是不会被大虫刁走的。其实,后来陆弓放牛时已发现小弟的残骸,只是陆弓没有把它宣扬出去,让他失踪永远成迷。作为一小孩,陆弓已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他再也无法忍受来自外界对于小弟被大虫刁走的议论,以免再次揭开痛楚的伤疤,让它再次折磨自己。他偷偷收拾包裹好故弟的遗骸,把它埋于山野,埋于自己内心的深处……这样,在别人的眼里,他还有一个失踪的小弟,他并不孤独。当一个人,孤苦无助时,经历一切苦难后得以生存,他将无所畏惧,除了建立强大的内心,自救,他别无选择。
大爽眉开眼笑,和过来帮忙的叔伯乡里在杀鸡宰鹅或洗菜烧火,听说明天要跟着去做旧爷,身上穿着得赛过年,倒不象是在嫁大姐,而是自己要做新郎一般。“看你高兴得,是不是恨不得那大姐早点嫁了,好腾出房来取媳妇?”大喊婆眼盖上用口水贴着红纸片,但眼皮仍在闪闪跳动,双手叉着腰,挺着山胸着对大爽说笑。“那当然啦!”大伙也不失时机闹着玩。
吃过入厨晚饭,大爽忙着安排亲戚到叔伯邻里家投宿,夜里无话,在此,不多消述。
次日,乡亲正在酒席上吃酒,“接嫁来啦!”有人企起身来大声喊道,或欢呼,或对新郎评头品足。一时,引起不小的喧闹。新郎是汕间镇鱼窝村人,鱼窝村是周山人赶汕间墟必经之路,绕过山南水库后,还要翻过两座大山。老陆夫妻带着女儿,在亲家下定前曾去看过屋舍,屋是泥砖房,一座两廊,正厅十三坑瓦,属瓦仔抹灰。家俱相当齐全,老陆当时曾怀疑,是否有从别人家借过来的。这在当地有个习惯,待女方及父母来看屋时,为了增加相亲的成功率,会到别人家里借些家具来装门面。只不过,老陆觉得郎家人样过得去,还算老实,也就不作过多理论。当天,新郎及接亲人马是不吃女方酒席的,女方家也只糕点糖水招待。其一,女方认为,女方未过门,男方未正式是亲戚;其二,男方急着接新娘回家,希望女方加紧时间动身出嫁,以防夜长梦多。受过男方礼担,看过三牲熟盒,清点过身价银及奶水钱等后,礼簿掌管陆族长一一记录在案。
晌午过后,出嫁时辰到,新郎和接嫁妈接过新娘,新娘刚哭完嫁,正嘘唏服臆,上气不接下气,依依不舍,在众姊妹的簇拥下,刚跨出家门又大哭起来。对于哭嫁,有人把它当作一种礼仪,一种形式,或假装着哭——偷着笑。而陆云霞好象是在真的哭,虽然作为长女,又是女儿,但父亲从来没有把她看作是家庭应当的主力,有重的活帮衬着当轻活干,逢事疼着宠着,没有把她当作不用则过期的期票或赚取工分的工具,也并不重男轻女。想到两个小妹也即将出嫁,那两个不大长进的兄弟将会怎样谋生过活……越是想到这些,越是哭得伤心。
姊妹婶母一直送到村门口,“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在婆家落地生根,永不回头。”新娘听到婶母生死离别般的嘱咐,再次想到将要离别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成人年迈的父母,朝夕相处的弟妹,五味杂陈,哭声更响,令人断肠,完全成了个泪人儿。不过,这是牛犊跪奶的泪,感恩的泪,喜悦的泪,幸福的泪。真哭的新娘,抹着泪水和喜悦,那可能是她一生中最辉煌烂漫的微妙时刻,更加美丽动人。族中姊妹,在村口围成最后一堵屏障,他们嬉闹着讨彩头,要利是,当新娘经过时,合围得水泄不通,争抢着要姊妹钱。新娘忍着泪水,笑脸乍现,如带露芙蓉,滴雨玫瑰。也借此机会,略表心意,再次向姊妹们话别,展现出她那最亮丽的一道风景,或为后来者榜样和鼓励,如明天前日的晚霞。
分过钱后,接亲的队伍扛着嫁装,催促着新娘,绝尘而去,生怕迟了,新娘会反悔一般。此时新娘的心情,象离岸的船只,如断线的风筝,正期盼着未知的港湾,着落的归宿。看来,路上的新娘与那挪了窝,而没有插下水田的秧苗,并无本质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