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
“冥河血誓!”
一人一半妖,两两相对,面面相觑。然后,双双笑了起来。脸上笑的欢畅,心中却都是警铃大作。都对对方的心思,感到深深的忌惮。
“冥河鉴证,血魔在上,我金蝉子以本心本命发誓……”灵力涌动,血光泛滥。长河流淌,冥水涛涛。
“冥河鉴证,血魔在上,我余叛以本心本命发誓……”言出法随,黑暗降临。虚空之中,魔像隐现。
三章约定之后,语罢,誓成。
两点血光,凭空出现。一闪而没,激射入余叛和金蝉子的额头。
余叛和金蝉子没有躲避,坦然受之。双方俱都是心思灵动的人物,并没有在这誓言中耍什么花招。
因为两人都知道,如果这种时候,还想着要玩什么文字之类的小技巧,不但不可能骗过对方,反而会激起最大的敌意。若弄巧成拙,以至现在就反目,那自然是得不偿失。
余叛自觉现在还不是金蝉子的对手,心有忌惮;金蝉子则是另有其他隐秘目的,不愿翻脸。
虽然谁都没彻底信任对方。但是在冥河血誓的约束下,两人总算是达成了短暂的和平与共识。不过,余叛早从天书那里知道,冥河血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清楚:冥河血誓并非万能,只对“凌空”及以下的境界,才有效力。
这一点,率先提出“冥河血誓”的金蝉子,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只要余叛或者金蝉子其中任何一人,谁能率先突破凌空,达成“道胎”,自然就能单方面解除这誓言的约束。这样一来,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只是不知,到时候,率先发难的会是谁呢?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余叛领着金蝉子,往七里涧宗祠的方向走:“今天我有几件事想跟大祭司说,顺便帮你把身份的问题解决了。对了,等下你见到大祭司,表现得恭敬点,但不用说话。万事由我招呼即可。”
金蝉子点点头。这些事,他无可无不可。他也可以编造一个虚假的过去,但有余叛替他操心,能省点事,当然更好不过。
走了没一会,金蝉子皱皱眉,轻声道:“老师,后面有两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你看是不是……”
余叛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多说:“那两个人啊,呵呵,我早就知道了。他们叫老甲和木头,是我们寨子里狩猎队的精英。一身的好本事,啧啧,被派来盯我的梢,可是大大浪费了。”
余叛表情轻松,似乎一切都成竹在胸。金蝉子见状,也就不再多言。
其实事实上,这两个盯梢者的行踪,余叛也只是在修行“炼气诀”,五感大大增强后,才得以发现的。以前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对方的存在。
远远地望到宗祠的影子,余叛不知想到了什么,放缓脚步,低声问道:“金蝉子,你说,如果我跟身后那两个跟踪者打起来,谁会赢?”
金蝉子想了想,问道:“老师,我能不能问一句,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
有了冥河血誓的保证后,余叛也不再遮遮掩掩,笑道:“我已经打通奇经八脉中的十之六七,想必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全部打通。”
金蝉子愕然:“这,这岂不是连修行第一重境界‘入见’,都还没达到?”奇经八脉全部贯通,才是踏入“入见”境界的标志。余叛如此说法,岂不是表示他才刚刚入门?
余叛不以为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才刚刚修行,迄今不到半月。体内多年的暗疾被灵力全部治愈,五感也比常人强上数倍。你看,这个进步速度,应该也不算慢吧?”
想想又不对,余叛皱眉道:“咦,你不是说,你那猫妖朋友告诉过你,我半月前才得到那本天书么?半个月的时间,再怎么天才的人物,也不可能达到什么高深境界吧?那你怎么这时候,还来问我这种问题!”
金蝉子苦笑,如果余叛真的只是一般人,那他自然不会有此一问。但余叛不是啊!曾经的“刑天”一族,那可是整个九州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强大家族。更何况,余叛曾经还是……
金蝉子想了想后,道:“老实说,老师你现在连‘入见’都不是。虽然身手灵敏了些,体力也比常人要强许多,但毕竟没有系统地学过招式。若跟身后这两人动手,赢面大概不到七成。若真是生死相搏,胜率或许只在五五之间也说不定。”
“五五之间啊?”余叛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笑道,“那也很不错了。想当初,像老甲和木头这样的人,就算只用单手,也能一招把我撂趴下。”
金蝉子也笑道:“你想得开就好。我原本还担心,以为老师你一旦踏入修行界,就盲目自大,不再把这些普通人放在眼里呢。”
两人说说笑笑之间,已经迈入宗祠第一进院子的大门。
远处,老甲和木头蹲在一个隐秘的角落,亲眼瞧着余叛带着身边的少年走进宗祠。那地方有大祭司在,他们不方便跟,也没必要跟。
老甲盯着金蝉子的背影,奇道:“木头,余先生身边那个少年是谁?我看着眼生的很,以前好像没见过啊。”
木头摇摇头,嘴角习惯性地上扬,但眼中却冷冰冰地,没有丝毫笑意:“应该不是我们七里涧的人。放心,余先生既然敢把他带进宗祠里去见大祭司,应该是没问题的。依我看,他应该是……”
老甲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眼角一跳,猛地站起来,厉声喝问道:“等等,你是谁!”
木头忙循着老甲的目光看去,却见到一个浑身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正站在两人左前方十米远的一处阴影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二人。
那眼神,仿佛饥饿的猛兽遇到久违的猎物!
老甲和木头都是常入山林的老猎手,不可能会看错这种眼神。两人没有丝毫犹豫,“铿”地一声,拔出锋利腰刀,直指前方斗篷人:“站住,把兜帽摘下来!”
斗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慢条斯理地向着两人走来。
“站住,给我站住!”老甲摆出进攻的起手势,“我最后说一遍!再不站住,我就不客气了!”
斗篷人如若未闻,继续逼近。
老甲和木头对视一眼:“上!”
两人共事多年,彼此间的配合熟稔无比。一人挥刀从右上方砍过去,另一人却用的是反手刀,从左下方往上斜撩而上。
斗篷人怪笑一声,身子一旋,黑色斗篷高高扬起,遮住老甲两人的视线。
老甲哼了一声:“雕虫小技!”手腕震动,刀势不变,甚至更快半分。一心要以手中长刀之锋利,将这斗篷一分为二。
身旁的木头心有灵犀,不再进攻,反而挥刀后退,挡在老甲身前,以防对方的突然袭击。两人一攻一守,配合的天衣无缝。
“呼啦”一声,斗篷瞬间飞转回去,让过老甲这一刀。斗篷人右手从腰间一带,一把轻巧的匕首轻飘飘地挥出,抹向老甲的喉咙。
这一刀,速度极快,且正是卡在老甲旧力已逝,新力未生的一瞬间。
若是一对一,老甲现在败局已定,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但老甲既敢不顾防御地全力进攻,自然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他身边还有一个配合熟练的木头。
“贼子你敢!”木头狂喝一声,一刀斩出,目标正是斗篷人的右臂。刀长匕短,而且他离老甲本就更近,又取着守势。如果斗篷人不变招,匕首还没碰到老甲的喉咙,右臂就会先一步被他砍断。
斗篷人脚步向左绕了一个半圈,手臂斜斜挥动,以匕首强架弯刀。
木头不惊反喜:“哈,你自己找死!”
匕轻刀重,而且他又是蓄势已久,对方却是中途变招。只要双方兵器接实,木头有信心将这把小巧的匕首磕飞。这个时候,自己就可顺势一刀斩下,大有可能一击毙命。
若斗篷人速度够快,能及时后退,避过这一劫。可等在一边虎视眈眈的老甲,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
无论如何,这充满敌意的古怪斗篷人,必死无疑!
“铿——”兵器相撞,然后远远抛飞。不过,飞出去的不是斗篷人的匕首,而是木头的弯刀。
木头虎口破裂,掌心渗血,心神震骇莫名:“这人好大的力气,简直不像是人力所为——不好,我的手!”
“啊——”
一声凄厉惨叫,木头丢了兵器的右臂自腕而断。他踉跄着后退,血花从断臂处,似喷泉般涌出。
“畜生,纳命来!”老甲目眦欲裂,狂吼一声,挥舞着刀花冲了上去,悍不畏死地与斗篷人疯狂战斗。
木头捂着右臂,满脸冷汗,大声叫道:“老甲,不要莽撞,你不是他的对手。咱们快退——”
但这话已经说得太晚了。
不到三招,老甲已经跌飞出去。他的脖子上,多出一道浅浅的伤口,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然而就是这道浅浅的伤口,却让这样一个龙精虎猛的汉子,再也爬不起来,含恨而终。
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倒下,木头的心都在滴血。如果但凡还有一丝报仇的机会,他都不会吝惜自己这条命。
可惜的是,双方之间的武功差距,实在太大,太大!
这一刻,木头的脑袋无比清明。他知道,想要替老甲报仇,只能回去搬救兵。而要想搬救兵,首先得自己能逃得性命。
“救命——”木头一边往外狂奔,一边大声呼喊求教。他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极致。然而,一把染血的匕首凌空飞来,轻轻松松地就射穿了他的心脏。
“噗通——”木头倒下了。临死之前,他看到:斗篷人“荷荷”怪笑着,慢慢俯下身子,将嘴贴近老甲的喉咙上,贪婪地吮吸着尚热的鲜血。
“喝人血——难道是他?”木头心中突然跳出一个名字,但随即,残存的意识就陷入了永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