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产科出来已经十点左右，方宇成随便买了份早点，拿了份滨江晚报，边吃边看。
突然，方宇成被头版醒目的位置上刊登的一篇报道《医者仁心：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所吸引。
方宇成越看越奇怪，“这不是说自己的么？只不过是第三人的讲述”。
通遍报道引用自一位亲历者齐姓女医生的口诉，客观而公正。
方宇成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第三人就是齐楚妍。
自从上次分别后，齐楚妍总好象是有事在瞒着自己，昨天硬是请了假。
原来，自那天齐楚妍的闷闷不乐被母亲察觉后，获知了事情的真相。
作为有良心的媒体人，齐曼丽认为不能让这样的好医生受委屈，有责任、有义务还原事情的真相。
低调的齐楚妍为了真相，为了方宇成，选择站出来，接受了滨江晚报的独家釆访，这才有了这篇报道。
“终于有正面的声音了，”方宇成长长地舒气，这对当前身处压力漩涡中心的方宇成来说，这份理解让他感慨万千。
“喂，小妍吗？”方宇成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嗯，方老师，”一个温柔的声音从电话中传过来。
“谢谢你，报道我看了，”
“对不起，方老师，没有经你同意，”电话那头的齐楚妍不知自己做的妥不妥，一个劲地道歉。
“你做得很正确，现在需要这样的声音，不仅是因为我自已，”方宇成肯定地答复让齐楚妍很开心，她似乎精神也好了很多，电话里声音也大了些。
“方老师，今天接到通知，夏姐好象被解聘了，”
“什么？你说什么？”方宇成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消息有误，作为科室负责人的他都不知道，赶紧又问：“怎么回事？”
“才发下来的通知，还有……”
还没等到齐楚妍把话说完，方宇成便挂断电话。
桌上的早餐还没怎么动，丢下报纸便急匆匆地赶往医务部。
太突然了，就是犯人也容许改过至新，夏雨荷这事是有错，可以处罚而不能惩罚。
方宇成心中憋屈，甚至有一丝丝愤怒，冲进门便厉声责问秦俊杰，
“怎么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秦俊杰一头雾水。
“夏雨荷，”方宇成怒气未消，责问道。
“这个事啊，院委会决定的，怎么了？”可能是方宇成的态度让秦俊杰反感，他没有给方宇成好脸色，冷傲地回了句。
方宇成意识到了这一点，稍微平缓地又道：“我是说，处罚前应该先征求一下我们科的意见嘛。”
“征求意见？我还想他们征求我的意见呢，”秦俊杰对此处罚也是有保留意见，但是管理工作有时杀一儆百，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又道：“你能保证我们的意见就一定正确？方法就一定有效？”
这句反问，让方宇成一时语塞。
方宇成的犹豫被秦俊杰看在眼里，起身从饮水机接杯水给他，
“老方啊，说句实话，你的疑问，陈忡恺院长也在会上提出过，只是目前医疗环境太复杂，医院任何时候都处于媒体的监督之中，采取近乎不近人情的处罚，也是不得已，况且，医院近期也处在风口浪尖呢。”
方宇成彻底无语了，倒不是认可这种处理结果，而是无法找到反驳的理由。
他知道秦俊杰指的“风口浪尖”，就是那个照片事件，虽然情况有所逆转，但是，坏事传千里，好事不出门，大家只会记得那个“坏”的。
“那，那，可以处罚重点，也没必要解聘吧？”方宇成没有底气地自言自语道。
“好了，好了，不说她了，她走了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我们来收拾残局。”秦俊杰想到了刘小翠的检查结果。
“啥？刘小翠什么事？”方宇成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来。
“什么事？她有家族遗传性多发息肉，我愁着呢，”
“这个输液反应没有关糸，有什么可愁的。”方宇成显然还是很单纯，不知道人性的复杂。
秦俊杰从事管理多年，在这方面，他的担心显然不是多余的。
“你怎么给她说清楚？他能相信你？”
方宇成再次哑语……
上次与刘小翠的沟通中，已初次领教，“我能相信你？”尚在耳畔回响，想着，想着，方宇成倒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事情比较多，还有两件事要与你谈，都与你有关，”秦俊杰又说道。
“一件是介入手术室成立在即，医院把你调回血管外科，另一件是我市最大的民营医院-大诚同医院请你去技术指导，医院己同意，时间你自己安排。”
秦俊杰说得口干，端起茶杯猛喝起来。
回血管外科即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这是他是这专业，杂交手术室成立在即。
意料之外，到急救中心不到一个月，人员尚没认识完全，便要走了。
心中有些失落，没有想象中回血管外科的喜悦。
他也不确定这失落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在离开医务部后，他不由自主地朝急救中心走去。
这失落，是不舍，是留恋，是想去看她一眼，是想去给她说声“再见。”
“方老师，”
方宇成没有听见，脑子里满满的心事。
“方老师，”齐楚妍再次喊了一声。
方宇成看见了，还是那熟悉的莞尔一笑。
每一次，看见这笑容，再怎么纷乱，他的心总能安静。
只是这次，他的心乱了。
其实，齐楚妍又何偿不是如此，她本来一早打算在电话里就告诉他的，只是那句“还有……”还没开始，就被挂线了。
必竟电话后面的哭泣尚可掩饰，而现在，却要她面对面地讲，对她太残忍，齐楚妍怕自己哭，特别是在他面前。
“怎么了？”方宇成心绪慌乱地问道。
“我定科了，去消化内科，”齐楚妍声音很小，但却还是被他听得真真切切。
“怎么你也要走？”方宇成显然是被她的新去向惊讶，诧异问道。
这句话问得奇怪，齐楚妍也诧异地问道：“你也要走？”
方宇成诧异着她的诧异，点点头说道：“我回血管外科。”
一阵沉默，齐楚妍没有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