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的床单、被褥又潮又润，盖在身上冷冰冰的，怎么也睡不暖和，齐楚妍感觉鼻子就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透不过气，头昏脑胀，浑浑噩噩地呆了一晚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屋外天空己经开始麻麻亮起来，齐楚妍穿起仍然湿润没干透的衣服，一股凉气从背心涌上额头，“啊嚏！”她感冒了，鼻涕长流。
也许是看见屋内透过来的灯光，蜷缩在车里的方宇成一咕噜坐起来，走到门前，轻轻扣了几下，“咚、咚、咚。”
“方老师吗？”屋内的齐楚妍问道。
“是我，小齐你醒了？”方宇成在门外应道。
门开了，齐楚妍出现在门口，揪得通红的鼻子在惨白的一张脸上格外显眼，着实吓了方宇成一跳。
他用手背在齐楚妍的额头上靠了一下，额头发烫，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
“小齐你有点低烧，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看把你紧张得，自己就是医生，还找谁看，不碍事撑得住，咱们先去找孩子的父母吧？”方宇成的紧张还是让齐楚妍意外，他可是见过太多的人生悲剧，这样的紧张实在帘见，这种特别在意自己而方寸已乱的样子，让齐楚妍内心充满温暖。
齐楚妍的坚持让方宇成妥协了。
“好吧，那你有什么不舒服要给我讲。”
“嗯。”
他俩轻轻关上房门，出去了。
街上。
除了几个清洁工在打扫卫生，就剩他俩。由于昨晚已找到孩子父母打工的菜市场，所以也不用再周折，不一会儿，便到了。
远远地就看见那个生肉摊透过来的微弱灯光，“有人，”方宇成心中想到，不由加快了脚步，朝灯光处走去。
一个短胖的壮汉正在摊前将一片一片的猪肉往挂架上挂，胸前皮围裙上的油污在灯光照耀下蹭亮，右手拿着杀猪刀，正在分切着猪肉。
看见大清早就有一对年青男女来菜市，甚是奇怪，笑呵呵地问道：
“俩位这是要买点什么？不过还没准备好，请稍等。”
“不是，我们是从滨江过来找人的，请问你认识一个绰号叫‘王铁皮’的吗？”方宇成小心翼翼地问道，害怕一个不注意便让对方失去耐心，从而中断交谈。
“你找他什么事？”其实，此人就是王铁皮，他对于眼前这两个既非熟人，又不买肉的，产生了警惕，小心地问道。
方宇成听见他这么一问，心中窃喜，就算他不是王铁皮，但也认识他。
于是，方宇成拉了一根条凳递给旁边的神萎体薄的齐楚妍，让她坐下来，准备与这个人慢慢谈开。
但怎样才能不让他们排斥，甚至反感，方宇成绞尽脑汁，思索着交谈的切入点，最终决定先入为主，切入重点。
“师傅，事情是这样的，滨江附院准备免费给那个唇腭裂弃婴做矫正手术，需要他父母的同意，所以……”
显然，王铁皮对这样的事情半信半疑，心中纳闷，“有这样的好事？不会是来骗我的吧？”但是，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激动地打断了方宇成的话，问道：
“你们是滨江附院的？”
王铁皮激动而好奇的神情出卖了他，方宇成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王铁皮，于是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嗯，是的。”
王铁皮主动提及滨江附院，正好验证了方宇成的判断，但是，他仍然顾忌重重，没有再问，也许正在犹豫呢。
菜市上的摊主逐渐增多了，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对这么早就在菜市的方宇成他们二位感到好奇，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份关注让铁皮异常紧张，害怕穿绑，于是开始下逐客令了。
“我不认识，你们走吧，别碍我做生意。”
王铁皮冷冰冰地边说边伸手抽掉齐楚妍屁股下的凳子，极度不耐烦。
这让方宇成措手不及，尴尬的伸手去扶住齐楚妍，逐客令已下，再留下，只恐陷入僵局，如今之计，只有先回去，让齐楚妍休息休息也好，王铁皮也可冷静冷静，吃完早餐再来，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方宇成想到此，与齐楚妍转身正欲离去，忽然，从里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等等，孩子怎么样了？”
这是一张憔悴的面孔，凌乱的头发，略显浮肿的眼，有气无力地从里层走了出来。
明显，她刚才听完了他们的对话，经过内心痛苦的挣扎后，对孩子的爱战胜了她的私心。
显然，王铁皮对老婆这忽然的举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厉声呵斥道：
“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这女人对王铁皮的呵斥不管不顾，执意说道：
“不，什么都听你的，孩子是我心头肉，这次我不管。”
没想到山穷水尽时，却出现如此转机，方宇成与齐楚妍停住了脚步。
也许是方宇成的开门见山，让这女人看到了希望，抑或本就割舍不下的亲情母爱，总之，这女人勇敢地站出来了。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免费矫正？是什么情况？”
看样子，还是方宇成提到的这个‘矫正手术’引起了这个女人的兴趣，也许这是留住亲情的机会，齐楚妍看到方宇成递过来一个眼神，会意地拉着这女人在不远处坐了下来。
必竟，女人间的沟通会容易些，齐楚妍将孩子的情况和事情发展经过详详实实地给这女人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打开手机照片。
“你看，‘好好’现在可乖了，也长大了。”
当女人看见‘好好’时，撕裂般的疼痛，再也无法控制自已，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妈妈对不起你。”
此情此境，令人动容，看得出来，这女人后悔了。
“谢谢您们，孩子什么时候做手术？”
“不用谢，孩子很可怜，等他三个月大就可以做手术了。”
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一切都为了孩子，方宇成与齐楚妍真诚的态度感染了这夫妻俩。
看到了希望的王铁皮态度明显缓和，不再有防备心理，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老师，刚才失礼了，我们马上就来陪孩子。”
“那行，我们也该走了。”
目的己达到，方宇成看着病央央的齐楚妍，担心拖太久，她撑不住，便匆忙告辞。
王铁皮夫妻俩感激之情难于言表，把他们送出菜市场，这才依依惜别。
齐楚妍吃了晕车药，上车便昏睡了过去，就象来一样，方宇成马不停蹄地沿着崎岖山路急驶。
看着身边脸色煞白的齐楚妍，心痛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