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澳门一
2010年4月15日，星期四，阴，澳门
听说澳门要连下上三天的阴雨，今天的天空乌云密布，不知何时便会扬起风沙之后掀起一场雨。这时节的雨有些冷而绵，我不太想出门去。
母亲在早餐的时候，不经意提起了你。
她说你的父母已经将家迁回了CD，你的墓地也从珠海大洋山改葬到了CD磨盘山。我很欣慰她似乎不再对你有任何的成见，但那已经无济于事。我默默地放下早餐的牛奶，叫母亲不要再提。
我从来没有去过CD，单单听你提起过你的故乡并非珠海。但自小的你就生活在珠海，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习惯于四川，那里会不会对你来说过于陌生而难以适应。
在短短的一百多天里，我去大洋山看望了你十多次，在今后的日子里，不知道我可以去CD再看你几次。胸中的烦闷与压抑让我吃不下一片吐司，不等母亲出门，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还提到夏右淇马上就要去巴黎ENSBA攻读美学，问我今后的打算是什么，我低下头想了想，却想不到任何东西，我不知道，今后的路我要怎么走下去，在没有你存在的如今。
我曾经信誓旦旦的想要和你在今年用一年的时间周游世界，去普罗旺斯看你喜欢的的薰衣草，去东海岸看我喜欢的大堡礁，去拉斯维加斯看比澳门更梦幻的建筑，去埃及的金字塔、威尼斯的水城、夏威夷的海岸、巴黎的大教堂、罗马的角斗场、非洲的原始丛林……
在过去的近两年间我从未动摇过这种想法，甚至在你断然选择离开我之后，我依然坚定地认为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可现在，我的这份自信已经被上天无情地打破，在命运强大力量的面前，我们都变得太过微不足道，太卑微而低到了尘埃。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我是上帝喜欢的子民，上天眷顾于我，让我遇见了你，彻底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但很明显的，我高估了自己。
我甚至忘记了，乐极生悲，因果循环和塞翁失马的道理。
我觉得我已经变得懒惰而敏感易怒，多疑而焦躁不安了，似乎又回到了遇见你之前的状态，我不愿意让你在天堂之上而伤心于我如今的堕落，但我真的好累，我无法平心静气地听完整哪怕一首歌，读完一个故事。
或许只有在我回想我们的故事，在脑海中拼凑这份缘分的时候，我才能静静地想、静静地看、静静地思念，那份安宁让我暂时忘记了忧虑。可我依然会慌乱于记忆的模糊不清，支离破碎。那种没有完整铭记你的愧疚感深深地折磨着我，我甚至害怕这一秒记起的事情下一秒便会忘记，所以我竟然开始随身携带记事本，把那瞬间的记忆尽快地写在纸上。潦草的笔迹或许只有我能够看懂，自我的封闭压抑着我，我不愿和任何人说话。
或许我该随你而去，我有时这样想着。
看着天空布满的阴云，感受着阴冷的海风，未来的路我真的看不真确了。
思绪无法转移到未来，便要将思绪尽量的转移到过去。
然而，我竟然连我们相遇的第一面都无法详尽的描绘清楚，或许在某一个我们都不在意的瞬间，我们已经相遇而彼此却不知。我绞尽脑汁去回想自己的每一步，从而尽量地获取到我们缘分开启的第一次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在整整三年前的2007年4月，我在上海转机从东京回到了澳门。当天的天空并没有今天一般阴暗，而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母亲并没有如她在电话中说的一样跑到了氹仔来接我，到机场接我的，便是夏右淇。如母亲到如今仍然一贯的坚持一样，在当时以及很久之前她一直将夏右淇看成是我最好的结婚对象，可以不夸张的来说，这是她自怀我那天起，便坚定的一个信念，尽管我始终不以为意。
那天她是怎样的形象，我已经不太记得。只记得她全身都是淡蓝色，把淡亚麻金的头发衬托的很突出。
她依然是一贯的微笑，“怎么样，又回去见你的樱花宝贝们有没有心情好到天上？”
我白了她一眼，说道：“是有好到忘了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踹了我一脚，应该挺重的，因为我的印象挺深刻。
她把我拉进了她家的车里，“听阿姨说，你要去盛嘉上课么？”
“我倒是有那个意思，不过她还没有同意。”
她看着我，拍了一下我有些蓬乱的头发，“现在同意了，因为我也要去盛嘉咯。”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去盛嘉？你不是要去美国留学的？为什么不去瓴紫读英文？”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不去？”她把头歪向我，提高了声调说。
“原因有很多，就是不喜欢，再说英文我都搞不懂，我怎么受得了英文授课，到时候我不是什么也学不会。”
“你说的好像你要去盛嘉好好上课一样。”她边说着边摇头，一脸的不屑。
“不然呢，我是要改过自新的，不要小瞧了我的决心。”我提高了声音说道。司机匡先生在等红灯的时候，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我，说道：“小汐要改过自新，神都挡不住。”
我得意的点头说道：“就是。”
“那还算你有心，阿姨因为你的事情，都郁闷了好久，老跟我提起要让你改过自新，你可记住了你的话。”
“你好像我妈，管的还挺宽。”我白了她一眼，将头转向窗外。
窗外的海面平静无波，反射着明媚的光。
《叶在页-澳门一》2015年10月11日补写番外：《白色情人（节选）》----消失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身边，眼眶所及，不再有熟悉的笑脸和香味。说过的话，还想再听一遍，哪怕是离开之前的一句我很失望。
时光流逝地像它预设的一样，我们却从未做好准备。等到回头望去，才发现它是那么的无情那么的不堪一击。我甚至没有想过，假如我的人生没有你的存在，那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你像我人生的开始，没有任何选择，霸道地闯入我的序曲。而是否继续存在下去，如今看来没有悬念，你会存在在我的脑海，直到我人生的终结。
你静静地走开，就像你悄无声息地走近。像从未相遇过，却永远留下了痕迹，尽管我们都说，那不算什么。
还记得你对我的爱，深的让我伤心；还记得你的绝情，深的让我伤心；还记得你的决绝，深的让我伤心。还记得你的样子，那个仔细想却渐渐模糊的身影。也许将来倚靠着轮椅的我会健忘了如今，但很久很久的记忆会日久弥新，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让我害怕，让我悔恨，让我责怪自己，不敢偷偷的原谅。遥远的不可及的你，是不是还会看向我，送我一份美好的祝福。
我不敢走近你，直到风吹散了花，我悄悄走近你的身边，把花平放在你的面前，雨不经意地划过了脸，让别人觉得我好像留下了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