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氏便开始给他讲小时候掏鸟摸鱼的趣事,王世伦只捡些要紧的听,王家众人也时不时的来他房里说会儿话,到了饭点自有婉儿领着婆子送来。又过了两日,王世伦早已将当前情形了解得差不多了,又是新奇,又是害怕,那怕他历史再不好,也能猜到隋大业天子便是杨广,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这个王世伦家境不错,那怕不用工作,暂时也能衣食无忧。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在床上呆了,一来,因为实在太无聊,二来,既然没有死,生活还得继续下去,总不能一直赖在床上。所以这日便起了个早,在床头柜子里翻出一件淡青色的圆领衫套在身上。
衣服穿好,却不会束发,不一会,婉儿带着一个庄客婆子送洗脸水来,王世伦便道“那个。。那个婉儿,来帮我把头发弄弄”。
婉儿自从前两日受他排揎,便一直闷闷不乐,这两天二人虽然天天见面,说的话却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婉儿送饭的时候,王世伦说一声“谢谢”。两人从小一起顽闹惯了的,平日里感情最是亲密,哪怕后来王世伦跟着别人在外面胡闹,兄妹二人时常为此争吵,也没像现在这么陌生过。婉儿只觉得心里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这种感觉又和他离世的时候不同,现在他让自己束发,明显有亲近之意,婉儿心里一半高兴,一半又觉得忿忿不平,便指着身旁的婆子道“让她给你梳”。
王世伦望了那婆子一眼,龅牙马脸,衣服上还有好几块油渍,一百个不乐意。以为她还在生前两日的气,微微一笑,道“哟,你气性真大,这都两天了,还没消那?”
婉儿板著小脸,道“便是二百年,也不会消”。
现在她成了自己妹妹,王世伦便自觉她跟其女人不同,见她年岁不大,偏要装成大人的样子,煞是可爱,笑道“二百年,你我都死了化成灰,哪还有气”
婉儿赌气道“那我就变成鬼”。
王世伦道“我听说人死的时候,若是心里有气,就会变成僵尸”,靠近她耳边,低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僵尸吗?”装成十分害怕得样子“就是身体烂了,臭了,长满了蛆,然后每天晚上出来吸人血。瞧瞧,就是这个样子”说完扮成个鬼脸,张大嘴,作势要去咬她脖子。
婉儿尖叫一声,吓得退了好几步,差点绊到后面的竹凳,王世伦拽住她的手腕,哈哈笑道“我看你还敢生气不!”婉儿虽然聪慧,可这时的人对鬼神有种本能的敬畏,见他笑得得意,将信将疑,挣开手道“你不是得了失魂症,不记得以往的事了吗,如何还记得这些?”
王世伦想了一会,找不到说辞,干脆将手一摊,道“我哪里知道,等以后真正的见了阎罗王,再好好地问问他老人家”。
婉儿低声道“想来是因为我们在你心里无关紧要罢!”。
王世伦假装没听到,洗完脸坐到木桌边,托住腮,双眼一闭,婉儿恨恨的看了他两眼,吩咐那婆子将洗脸水端出去,一边替他梳头束发,一边低声得像是自言自语“不记得了也好,可把以前不好的都改了罢!”
王世伦翻了个白眼,心想“关我屁事”,束好头,二人一起往赵氏房中吃饭,王家一共十多口人,加上几个奴仆便二十出头了,平日里各房在自己房里吃饭,只有没成家的王世伦,婉儿和赵氏一起,二人见了赵氏自有一番说辞。
尽管王家有十多户庄客,毕竟算不得豪门大户,吃饭也就没那么讲究。王世伦喝了两碗面片儿汤,出了赵氏屋子,正想着出门逛逛,也不知道家里准不准,突然有低低的声音喊道“三郎,三郎”,抬头见拐角处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那少年怯生生的,王世伦问道“找我吗?有什么事?”那少年点头,又摇头,仓促道“是。。不是我,是刘大哥找你”,王世伦问道“哪个刘大哥?”那少年一愣,道“便是平日和三郎相好的刘大哥”。
王世伦默默“呸”了几声,心想“这孩子太不会说话,说我跟一个男人相好”,又想那刘大哥肯定是本尊以前认识的人,自己又不认识,便不欲理他,那少年急道“三郎,你快出去见见他们吧,要不然他们非把我打死不可!”
王世伦道“青-天-白-日的,你又没什么过错,他们如何敢行凶,不用怕,肯定是诳你的”,少年道“虽然是诳我,若是见不到你,我也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的”说着竟嘤嘤沥沥的哭了。
王世伦骂道“没出息”又问“他们如何不自己进来?”,那少年抽泣道“自前几****醒了以后,大娘子便派了两个下人守住门口,说是以往跟你交好的人一律不准开门,他们进不来,今天恰好我来找老夫人牵牛,他们便让我给你带话儿”。
王世伦问道“你是我家的庄客?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低下头道“我。。我叫周恭肃”,王世伦念了两声道“好名字,只是哭哭啼啼不太好看。”顿了一下又道“走吧!带我出去见见他们,看他们想干什么”。
二人各怀鬼胎,都怕被人发现,便专门找隐蔽的地方走,到了后门,果然被锁得死死的,王世伦让下人打开,问道“他们人呢?”周恭肃指了指不远处几排柳树道“在那边”,王世伦冲那两个守门的下人道“呆会听到我呼救的声音,你们便拿着家伙冲出来救我”。
那二人哭丧着脸,劝道“三郎还是别去了罢,这要是让大娘子跟老夫人知道了,小人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世伦道“没事,这里是我家,他们不敢胡来,我不过是以防万一”,说完让那少年带路。周恭肃哆哆嗦嗦走了几步,回头道“三郎,你自己去罢,他们就在那边柳树下”,王世伦道“我最见不得男孩子学个女孩样儿,赶紧走,再废话,我便自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