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知道结果，那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贾铭远蹙着眉头，翻看着长长的卷宗。
他所在的是一间足足有四、五十平米开的书房，年过花甲的贾铭远坐在高高的红木椅上，位置靠后，他的头发有些斑驳，像是许久没有打理一样有些凌乱。眼上带着金边的眼镜，背挺得笔直。
在眼前的是一张同样用红木打造的书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书桌的每一道线条都划着优雅的弧度，展示着它的高贵与典雅。桌上的堆着厚厚的一沓纸张，每一张都让人眼花缭乱地写满了文字。
四周的墙壁都是黑檀木的书柜，每个书柜都细细地雕刻着古典而精美的纹路。柜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玲琅满目的各色书籍。
整个房间尽是典雅之色，甚至乍眼看去好像进入了书的海洋。
此刻贾铭远正透过镜片仔仔细细地看着卷宗上的每一句话，好像生怕漏掉了哪句，又似乎有些焦虑，紧紧抓住纸张一角的手心都已经渗出微微的细汗。
半晌，书房的门毫无声息地打开，一位传着军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年龄在30岁出头，肩上的肩章纹着的一杠四星清晰表示着他的军衔。
这是一个年轻的上尉。
他目不斜视，步伐稳健，穿过两排厚重的书架，径直来到老者的桌前。
“贾博士。”他开口。
贾铭远从文字的海洋里抬起头看向他，推了推眼镜，眼中尽是紧张之色。
“怎么样了？”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激动，甚至兴奋。
“按照您的要求，方圆十公里内的居民，都被遣散至附近的B市，您确定的坐标附近我们已经重点布防，照您说的离坐标50米开外，超过200名战士在那里待命，重型武器也会在一个小时后送达。”上尉面无表情地汇报着，语气中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肃的冰冷。
“好，好好好……”贾铭远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字，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似乎有点迷离。
过了好久，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收回。
“带我去坐标处看看。”他缓缓说道。
“不行！”上尉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您的安全是我们此次行动最重要的任务，若不是您的强烈要求，上面都是不会让您来到这里的。但您既然到了这里，我就有责任保护您的安全，您这个要求我是不会……”
“小陈！”上尉的话还没说完，贾铭远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起头与上尉对视。“我必须去！”
上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知道吗，为了找到那几个坐标我花费了将近十年的心血，十年来我甚至没睡过一个好觉，吃过一餐好饭，到如今终于找到了！”贾铭远盯着上尉的眼睛，老者浑浊的双眼里闪烁着决然。
他顿了顿。“今天既然我来到了这里，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去那个地方看看，我要亲眼看到奇迹…不！神迹的发生！这比什么都重要，包括我的生命！在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绝对不能不在场！”
上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激动的贾铭远，后者也同样注视着他，没有丝毫的退意。
房间陷入了寂静。只有贾铭远轻轻的喘息声。
上尉的眼神突然软了下来。“好吧，既然您是长者，我就破例让您任性这一次。”
贾铭远怔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是一场持久战，就像总部里那些老顽固一样，软磨硬泡甚至以命相要挟，还是过了很久才松口让他到这里来。而这个年轻人，直爽地让他有点意外。
但不管怎么说，如心所愿了终究是一件好事。
“那真是谢谢你了。”贾铭远舒了一口气，就要起身。
“不过，”上尉忽然语气一转，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冷静的脸上露出摄人的神色。“贾博士，我有一个问题，希望您如实地回答我。”
贾铭远一愣。“什么问题？”
上尉深深看着他，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复杂。“原本这个地方属于B市的远郊，这次上面突然把我们派到这里，搞出这么大的动作，甚至让整个部队高度紧张，做出战时状态，就因为您在这里定下了一个‘坐标’”
停了一会，看了看贾铭远的脸色，他继续说：“而且我听说像这样的‘坐标’您还定了很多个，且每一个和这里一样都有布着防线……但是就算到现在，上面也没告诉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甚至敌人是谁我们都不知道。”
“我虽然年轻没上过站场，但我还是有着军人的直觉，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上头对这间事情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于两国之间的战争。”
上尉走上前一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贾铭远。“贾博士，您老实告诉我，我和我手下这些兄弟们来到这里，到底为了什么，‘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寂，俩人似乎把呼吸都屏住了，气氛诡异。
许久，贾铭远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这件事情，既然上头没有告诉你们，那我也不能告诉你……虽然我坚定不移地认为它一定会发生，但我仍然希望它不要发生。如果它没有发生，那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人能得到什么，也没有人会因此失去什么。人类还是以前的人类，没必要让大家人心惶惶。但如果它真的发生了，那不用我说，所有人都会知道的。也许能它能让人类从此走上新的阶段，但也有可能……”
贾铭远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他低着头，语气有些颤抖。
“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很诡异，也很神奇，超出了我们每个人的想象……至于其他的……”
又沉默了很久，低着头的贾铭远艰难地开口：“我无可奉告……”
上尉的瞳孔缩了一下，表情转冷。
“好的。”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下午两点半钟，离您预测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我们必须要两个小时之内赶回，算上来回的时间，您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观赏您的“神迹”！”
上尉把“神迹”两个字咬的特别重，脸上冷冷地看不出表情。
他侧过身子，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贾博士，请把！”
椅子上的老人默默地站起来，老人的步伐有些蹒跚，但上尉丝毫没有上来搀扶他的意思。
他经过上尉身边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能感觉到上尉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但他终究没有看向身边的年轻人，径直走向门外。
“贾博士，我们这些战士来到这里，是响应了上峰的号召，如果他们之中任何一个战死了，或者我战死了，我不希望我们连我们为何而战都不知道。”
贾铭远听到身后的上尉冰冷的声音，也听出了里面所蕴含的愤怒。但他没有停留。
房间里上尉环顾了一下这间书房，脸色有些阴沉，转身跟上了老人。
房门被重重地一拉，发出“嘭”的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