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清楚，还是你来跟他说吧。”倪天硕敷衍道。
“这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一个人又吃不了那么多。”张守义看着陈光旭说。
“你可以高价卖出去啊？”陈光旭继续问他。
“穷人买不起吃的，活活饿死。以后我的生意不就更难做了？眼前这点蝇头小利算不了什么。”张守义沉着应对。
“前辈，你既不想让百姓没有吃的而饿死，又不想因此得罪商会，才想借助倪天硕的手来解决这个麻烦，对吗？”陈光旭简单总结了一下。
“没错。”张守义笑着说。
“前辈能如此用心良苦实属不易，照此推断前辈也绝非无情无义之人。”陈光旭没能问出口为什么外头有许多消息都在诋毁他。
“无情无义的人，如何令人信服。成为一帮之主？”倪天硕在一旁提张守义解释道。
“我见过很多善良的人，他们活的都不是太开心。我愿意和他们交朋友，但不想过他们那样的生活。”张守义感慨道。
陈光旭想表达赞同，却卡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意料中的尴尬。
倪天硕忽然表示不太喜欢现在喝的茶，希望能换一种口味。张守义叫来了下人，依照他的吩咐换了种茶叶。
“别人怎么看我或者怎么说我，不是我能控制的。可能跟我的一些行为有关系，但人们都无法设身处地得站在别人的角度想事情。偶尔承担一些恶名，其实也没坏处，至少别人都很怕你。”张守义轻松地说道。
“怕你？”陈光旭重复道。
“对啊，别人一怕你，很多事就轻松多了。”张守义顿了一下，倏地记起了什么：“哦……对了，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找了鸿泰帮来做那件事，唉……到头来可能还是空欢喜一场。”张守义长叹一声。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陈光旭其实已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认识鸿泰帮的人？和他们处的怎么样？”张守义笑咪咪地样子一点儿也不严肃。
“在下和鸿泰帮没什么关系，早年只是听说过叶老帮主的大名，一直充满敬意。这次也是巧合才跟他们扯上了关系。”陈光旭想尽量撇清自己和鸿泰帮的关系。
“你和谁联系的？杜坤还是袁征、姜尚他们？”张守义看着他问道。
“前辈请看。”陈光旭拿出了叶昕瑶交给他的脱手镖。
张守义看了一眼大笑起来，完全不顾二人的存在。
“年轻人，真不敢小看你。杜坤把叶师妹管得那么严实，都能让你钻了空子。”张守义笑着说。
陈光旭听他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奇怪。“可能是运气好吧，我是托一位韩老爷，才认识叶姑娘的。”
“哪位韩老爷？”张守义收起了笑容。
陈光旭才意识过来，韩老头曾跟他提过自己的孙女被迫嫁给了张守义。只怪自己一时口快，不知该怎么收场。
“就是韩复老爷。”他只能先说实话。
“你认识他？”张守义眼睛始终盯着他。
“说来话长，我父亲在城里买了间院子，原本正是韩老爷的。”陈光旭想回答地越简单越好。
张守义看出他有点不自然，微笑着说：“是吗？原本我想买来着，老家伙死活不卖给我，原来是被你爹买走了。”
“这东西是叶姑娘亲手交给我的。”陈光旭赶紧扯开话题。
“为什么？”
“她希望我来替她问清楚一些事。”陈光旭自然地说道。
“你撒谎，我那个妹妹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她不会这么做。”张守义严肃地打断他。
“好吧，其实是我想来拜见前辈，为了使前辈对我足够重视，才问叶姑娘要来此物。”陈光旭冷静地辩解。
“多此一举，你只要和倪天硕一起过来我就不敢小看你，何必牵扯别人？说吧，你来见我到底想图什么？”张守义问道。
“叶姑娘跟我说，前辈曾拜叶老帮主为师，还说叶老帮主曾救过你的性命。”陈光旭想由浅入深地开展对话。
“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你说的。师父的确救过我，当时我看到有人偷东西被抓住，出面替他挡了下来。”张守义一边回忆一边说。
“钱不是你偷得？”陈光旭一时心急也没注意措辞。
“对，不是我。”张守义洒脱得笑了笑。
“偷东西的人是你的朋友？”
“算不上朋友，就是见他可怜，觉得要是他挨顿打可能就死了，所以替他承受。”张守义轻松地说。
陈光旭听完他的解释怔了一会儿。
“叶老帮主，是怎么死的？”陈光旭壮着胆子问道。
“还是先说说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急死我了，你可真啰嗦。”张守义看着他说。
“在下听说起义军会在祭天庆典上有所行动，特来就此事向前辈请教。”陈光旭开了个头。
坦白讲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张守义想过很多种他来找自己的原因，唯独没往这儿想。
“小兄弟，你很有趣，接着说。”张守义满怀期待。
“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它势必会对前辈的生活造成影响，我们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谁指使你来的？”张守义越发严肃起来。
“没人指使我，我只是不想活的糊里糊涂。”
“怎么？你还有计划？”张守义问道。
“计划这种东西最靠不住。就好像我们今日在此畅聊，根本不在我以前的计划里，发生时才显得美妙。我想去见见胡将军，像我们现在这样，跟他聊聊天。”陈光旭难得地露出笑容。
“你是天真还是幼稚？你觉得起义军是一群什么样的家伙？天天喊着救国救民的口号，各个都是嫉恶如仇的英雄好汉吗？你有什么资格和胡腾浩坐在一起聊天？你会带兵？会打仗？还是有什么特长？”张守义直截了当地提问。
“前辈，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假如现在不给生活制造些麻烦，可能也不会舒服多久。今日前来就是想借助前辈的名声去和他们交涉。我不是说自己是个天才，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陈光旭毫不掩饰地说道。
“哈哈……”张守义笑了：“倪天硕，我看你这个弟弟比你还厉害。”
“嗯，他以后能成大事。”倪天硕平静地说。
“听你的意思，你也准备掺和一下？”张守义把目光转向倪天硕。
倪天硕想都不想地答道：“不是，我就帮个忙。”
“见到胡腾浩，你打算跟他说什么？”张守义重新问道。
“跟他说我是个对他有用的人，我想出人头地，我想实现从没有过的愿望。”陈光旭答道。
张守义点点头：“朝廷和他们之间，你选择他们？”
“在我看来这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做选择的问题，即使是也未必能代表对和错。眼下我最关心的是怎么把皋尤从这片土地上赶出去，让失去故土的百姓们不再四处漂泊。我愿意冒死提出我的理念，无论对谁。”陈光旭说话时特别铿锵有力，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在张守义过往的记忆里，只有师父才称得上真正的大仁大义。眼前这个男人，年纪不大，说的话却和师父如出一辙，即使不能断定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可面对这一双炙热无比的眼睛，他实在不忍泼冷水。
“看不出你还有一腔的爱国热血。”张守义拍拍他的头笑着说。“那就代表我去吧。”张守义把手上的扳指去下来，交给了他。
陈光旭接过来道了声谢。
“其实我巴不得有人愿意替我去胡腾浩那儿打探消息，可惜手下那些弟兄都不敢去。要是我再年轻个一二十岁，我肯定就自己去了。”张守义摇摇头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死了可别怪我。”
“这都是我自找的。”陈光旭笑着说。
这时一位仆人走进来，在张守义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陈光旭还是装作没事一样地听见了。
“韩夫人请老爷过去一趟。”
张守义站起来。“我们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好好聊聊，我还想多听听倪天硕的故事。”
接着他礼貌地走进了内室，并吩咐下人照顾好这两位朋友。
“喂，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倪天硕问他。
“什么？”
“刚才听你说了那么多，感觉头晕晕的。”倪天硕表示。
陈光旭无奈地说：“自从跟你在一块儿，我脑子就没清醒过。”
后来张守义又跟他们随便聊了几句，关于鸿泰帮，他觉得劫回去的粮食不会过多地散给百姓，到头来还是成了买卖。至于叶师妹的为人当然没有问题，关键就出在那个杜坤身上，他是个狠角色。谈及师父的死，张守义仅用一句话带过：“师父死了，我非常难过。”就不再多言。
他们还又遇到了林忠清，免不了再应酬几句，不过陈光旭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他不太愿意跟自己多说话。也难怪，人都不傻。仔细想想就明白这里面怪的很，但都给对方留了面子。
“现在去哪儿？”倪天硕伸了个懒腰问他。
“出城啊！”陈光旭笑着说。
“好。”倪天硕干脆利落地回复道。
“喂，你不会是在利用我吧？”刚走没多久，倪天硕就开口问道。
“大哥，我没有啊……”陈光旭想解释。
“诶？不用解释，骗我也没关系。我愿意帮你，还有以后不用叫我大哥，叫我晴天好了。”倪天硕大方地说道。
“晴天……”陈光旭念了一遍。其实他当时还想说一句，如果没有你一切不会这么顺利，不过他觉得晴天不喜欢别人奉承他，就没有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