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2103100000034

第34章 吃新醋正室蒙冤续旧欢家堂和事(1)

词云:

齑菜瓶翻莫救,葡萄架倒难支。

阃内烽烟何日靖,报云死后班师。

欲使妇人不妒,除非阉尽男儿。

醋有新陈二种,其间酸味同之。

陈醋止闻妻妒妾,近来妾反先施。

新醋更加有味,唇边咂尽胭脂

这首词名为《何满子》,单说妇人吃醋一事。人只晓得醋乃妒之别名,不知这两个字也还有些分辨。“妒”字从才貌起见,是男人、女人通用得的:“醋”字从色欲起见,是妇人用得着、男子用不着的虽然这两个名目同是不相容的意思,究竟咀嚼起来,妒是个歪字眼,醋是件好东西。当初古人命名,一定有个意思。开门七件事,醋是少不得的,妇人主中馈,凡物都要先尝,吃醋是他本等,怎么比做争锋夺宠之事?要晓得争锋争得好,夺宠夺得当,也就如调和饮食一般,醋用得不多不少,那吃的人就但觉其美而不觉其酸了;若还不当争而争,不当夺而夺,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就如性喜吃酸的妇人安排饮食,只像自己的心,不管别人的口,当用盐酱的都用了醋,那吃的人自然但觉其酸而不觉其美了。

可见吃醋二字,不必尽是妒忌之名,不过说他酸的意思,就如秀才悭吝,人叫他酸子的一般。

究竟妇人家这种醋意,原是少不得的。当醋不醋谓之失调,要醋没醋谓之口淡。怎叫做当醋不醋?譬如那个男子,是姬妾众的,外遇多的,若有个会吃醋的妻子钳束住了,还不至于纵欲亡身;若还见若不见,闻若不闻,一味要做女汉高,豁达大度,就像饮食之中,有油腻而无齑盐,多甘甜而少酸辣,吃了必致伤人,岂不叫做失调?怎叫做要醋没醋?譬如富贵人家,珠翠成行,钗环作队,若有个会吃醋的妻子夹在中间,愈加觉得津津有味;若还听我自去,由我自来,不过像个家鸨母迎商奉客,譬如饮食之中,但知鱼肉腥膻,不觉珍馐之贵重,滋味甚是平常,岂不叫做口淡?只是这件东西,原是拿来和作料的,不是拿来坏作料的,譬如药中的饮子,姜只好用三片,枣只好用一枚,若用多了,把药味都夺了去,不但无益,而反有损,那服药的人,自然容不得了。

从来妇人吃醋的事,戏文、小说上都已做尽,那里还有一桩剩下来的?只是戏文、小说上的妇人,都是吃的陈醋,新醋还不曾开坛,就从我这一回吃起。

陈醋是大吃小的,新醋是小吃大的。做大的醋小,还有几分该当,就酸也酸得有文理;况且他说的话,丈夫未必心服,或者还有几次醋不着的。

惟有做小的人倒转来醋大,那种滋味,酸到个没理的去处,所以更觉难当;况且丈夫心上,爱的是小,厌的是大。他不醋就罢,一醋就要醋着了。区区眼睛看见一个,耳朵听见一个。

眼睛看见的是渐江人,不好言其姓氏。丈夫因正妻无子,四十岁上娶了一个美妾。这妾极有内才,又会生子,进门之后,每年受一次胎,只是小产的多,生得出的少。他又能钳制丈夫,使他不与正妻同宿。

一日正妻五旬寿诞,丈夫禀命于他,说:“大生日比不得小生日,不好教他守空房。我权过去宿一晚,这叫做‘百年难遇岁朝春’,此后不以为例就是了。”其妾变下脸来道:“你去就是了,何须对我说得!”他这句话是煞气的声口,原要激他中止的。

谁想丈夫要去的心慌,就是明白禁止,尚且要矫诏而行,何况得了这个似温不严的旨意,那里还肯认做假话,调过头去竟走。其妾还要唤他转来,不想才走进房,就把门窗紧闭,同上牙床,大做生日去了。

十年割绝的夫妻,一旦凑做一处,在妻子看了,不消说是久旱逢甘雨,在丈夫看了,也只当是他乡遇故知,诚于中而形于外,自然有许多声响做出来了。

其妾在门外听见,竟当做一桩怪事,不说他的丈夫被我占来十年,反说我的丈夫被他夺去一夜。要勉强熬到天明,与丈夫厮闹,一来十年不曾独宿,捱不过长夜如年;二来又怕做大的趁这一夜工夫,把十年含忍的话在枕边发泄出来,使丈夫与他离心离德。

想到这个地步,真是一刻难容,要叫又不好叫得,就生出一个法子,走到厨下点一盏灯,拿一把草,跑到猪圈屋里放起火来,好等丈夫睡不安宁,起来救火。

他的初意,只说猪圈屋里没有甚么东西,拚了这间破房子,做个火攻之计,只要吓得丈夫起来,救灭了火,依旧扯到他房里睡,就得计了。

不想水火无情,放得起,浇不息,一夜直烧到天明,不但自己一分人家化为灰烬,连四邻八舍的屋宇都变为瓦砾之常次日丈夫拷打丫鬟,说:“为甚么夜头夜晚点灯到猪圈里去?”只见许多丫鬟众口一词,都说:“昨夜不曾进猪圈,只看见二娘立在大娘门口,悄悄的听了一会,后来慌忙急促走进厨房,一只手拿了灯,一只手抱了草,走到后面去,不多一会,就火着起来,不知甚么原故?”丈夫听了这些话,才晓得奸狠妇人做出来的歹事。后来邻舍知道,人人切齿,要写公呈出首,丈夫不好意思,只得私下摆布杀了。这一个是区区目击的,乃崇祯九年之事。

耳闻的那一个是万历初年的人,丈夫叫做韩一卿,是个大富长者,在南京准清门外居祝正妻杨氏,偏房陈氏。杨氏嫁来时节,原是个绝标致的女子,只因到二十岁外,忽地染了疯疾,如花似玉的面庞,忽然臃肿,一个美貌佳人,变做疯皮癞子。

丈夫看见,竟要害怕起来,只得另娶了一房,就是陈氏。

他父亲是个皂隶,既要接人的重聘,又不肯把女儿与人做小,因见一卿之妻染了此病,料想活不久,贪一卿家富,就许了他。

陈氏的姿色虽然艳丽,若比杨氏未病之先,也差不得多少,此时进门与疯皮癞子比起来,自然一个是西施,一个是嫫母了。

治家之才,驭下之术,件件都好,又有一种笼络丈夫的技俩。进门之夜,就与他断过:“我在你家,只可与一人并肩,不可使二人敌体。自我进门之后,再不许你娶别个了。”一卿道:“以后自然不娶。只是以前这一个,若医不好就罢了;万一医得好,我与他是结发夫妻,不好抛撇,少不得一边一夜,只把心向你些就是了。

陈氏晓得是决死之症,落得做虚人情,就应他道:“他先来,我后到,凡事自然要让他。莫说一边一夜,就是他六我四,他七我三,也是该当的。”从此以后,晓得他医不好,故意催丈夫赎药调治;晓得形状恶赖,丈夫不敢近身,故意推去与他同睡。杨氏只道是个极贤之妇,心上感激不了,凡是该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教诲他。一日对他道:“我是死快的人,不想在他家过日子了,你如今一朵鲜花才开,不可不使丈夫得意。他生平有两桩毛病,是犯不得的,一犯了他,随你百般粉饰,再医不转。”陈氏问那两桩,杨氏道:“第一桩是多疑,第二桩是悭吝。我若偷他一些东西到爷娘家去,他查出来,不是骂,就是打,定有好几夜不与我同床,这是他悭吝的毛玻他眼睛里再着不得一些嫌疑之事。我初来的时节,满月之后,有个表兄来问我借银子,见他坐在面前,不好说得,等他走出去,靠了我的耳朵说几句私话。不想被他张见,当时不说,直等我表兄去了,与我大闹,说平日与他没有私情,为甚么附耳讲话?竟要写休书休起我来。被我再三折辩,方才中止。这桩事至今还不曾释然。这是他疑心的毛玻我把这两桩事说在你肚里,你晓得他的性格,时进刻刻要存心待他,不可露出一些破绽,就离心离德,不好做人家了。”陈氏听了这些秘诀,口中感谢不尽,道:“母亲爱女儿也不过如此,若还医得你好,教我割股也情愿。”却说杨氏的病,起先一日狠似一日,自从陈氏过门之后,竟停住了。又有个算命先生,说他“只因丈夫命该克妻,所以累你生病;如今娶了第二房,你的担子轻了一半,将来不会死了。”陈氏听见这句话,外面故意欢喜,内里好不担忧。

就是他的父亲,也巴不得杨氏死了,好等女儿做大,不时弄些东西去浸润他,谁想终日打听,再不见个死的消息。

一日来与女儿商量说:“他万一不死,一旦好起来,你就要受人的钳制了,倒不如弄些毒药,早些结果了他,省得淹淹缠缠,教人记挂。”陈氏道:“我也正要如此。”又把算命先生的话与他说了一遍,父亲道:“这等一发该下手了。”就去买了一服毒药,交与陈氏。陈氏搅在饮食之中,与杨氏吃了,不上一个时辰,发狂发躁起来,舌头伸得尺把长,眼睛乌珠挂出一寸。陈氏知道着手了,故意叫天叫地,哭个不了;又埋怨丈夫,说他不肯上心医治。

一卿把衣衾棺椁办得剪齐,只等断了气;就好收殓。谁想杨氏的病,不是真正麻疯,是吃着毒物了起的。

如今以毒攻毒,只当遇了良医,发过一番狂躁之后,浑身的皮肉一齐裂开,流出几盆紫血,那眼睛舌头依旧收了进去。昏昏沉沉睡过一晚,到第二日,只差得黄瘦了些,形体面貌竟与未病时节的光景一毫不差。

再将养几时,疯皮癞子依旧变做美貌佳人了。

陈氏见药他不死,一发气恨不平,埋怨父亲,说他毒药买不着,错买了灵丹来,倒把死人医活了,将来怎么受制得过?

一卿见妻子容貌复归,自然相爱如初,做定了规矩,一房一夜。

陈氏起先还说三七、四六,如今对半均分还觉得吃亏,心上气忿不了,要生出法来离间他。

思量道:“他当初把两桩毛病来教导我,我如今就把这两桩毛病去摆布他。疑心之事,家中没有闲杂人往来,没处下手;只有悭吝之隙可乘。他爷娘家不住有人来走动,我且把贼情事冤屈他几遭。一来使丈夫变变脸,动动手,省得他十分得意;二来多啕几次气,也少同几次房。他两个鹬蚌相持,少不得我渔翁得利。先讨他些零碎便宜,到后来再算总帐。”计较定了,着人去对父亲说:“以后要贵重些,不可常来走动,我有东西,自然央人送来与你。”父亲晓得他必有妙用,果然绝迹不来。

一卿隔壁有个道婆居住,陈氏背后与他说过:“我不时有东西丢过墙来,烦你送到娘家去,我另外把东西谢你。”道婆晓得有些利落,自然一口应承。

却说杨氏的父母见女儿大病不死,喜出望外,不住教人来亲热他。陈氏得他来一次,就偷一次东西丢过墙去,寄与父亲。

一卿查起来,只说陈家没人过往,自然是杨氏做的手脚,偷与来人带去了。不见一次东西,定与他啕一次气;啕一次,定有几夜不同床。

杨氏忍过一遭,等得他怒气将平、正要过来的时节,又是第二桩贼情发作了。冤冤相继,再没有个了时。

只得寄信与父母,教以后少来往些,省得累我受气。

父母听见,也像陈家绝迹不来。一连隔了几月,家中渐觉平安。鹬蚌不见相持,渔翁的利息自然少了。陈氏又气不过,要寻别计弄他,再没有个机)会。*一日将晚,杨氏的表兄走来借宿,一卿起先不肯留,后来见城门关了,打发不去,只得在大门之内、二门之外收拾一间空房,等他睡了。

一卿这一晚该轮着陈氏,陈氏往常极贪,独有这一夜,忽然廉介起来,等一卿将要上床,故意推到杨氏房里去。一卿见他回辞,也就不敢相强,竟去与杨氏同睡。杨氏又说不该轮着自己,死推硬搡,不容他上床,一卿费了许多气力,方才钻得进被。只见睡到一更之后,不知不觉被一个人掩进房来,把他脸上摸了一把,摸到胡须,忽然走了出去。

一卿在睡梦之中被他摸醒,大叫起来道:“房里有贼!”

杨氏吓得战战兢兢,把头钻在被里,再不则声。一卿就叫丫鬟点起灯来,自己披了衣服,把房里、房外照了一遍,并不见个人影。丫鬟道:“二门起先是关的,如今为何开着,莫非走出去了不成?”一卿再往外面一照,那大门又是拴好的。心上思量道:“若说不是贼,二门为甚以会开?若说是贼,大门又为甚么不开?这桩事好不明白。”正在那边踌躇,忽然听见空房之中有人咳嗽,一卿点点头道:“是了,是了,原来是那个淫妇与这个畜生日间有约,说我今夜轮不着他,所以开门相等。及至这个畜生扒上床去,摸着我的胡须,知道干错了事,所以张惶失错,跑了出来。我一向疑心不决,直到今日才晓得是真。”

一卿是个有血性的人,详到这个地步,那里还忍得住?就走到咳嗽的所在,将房门踢开,把杨氏的表兄从床上拖到地下,不分皂白,捶个半死。

那人问他甚么原故,一卿只是打,再不说。那人只得高声大叫,喊妹子来救命。谁想他越喊得急,一卿越打得凶。

同类推荐
热门推荐
  • 都市极品医圣

    都市极品医圣

    他抛弃未婚妻,一个人跑了——“无耻!”他来到凤城,身无分文居然哄骗了校花同居,还经常对人家又看又摸——“下流!”他继承了古典精粹,万般兵器不用偏偏喜欢用“贱”。这是一个无赖青年混迹都市,逆势而行的故事。“嫉妒,是人生的毒药。”凌羽叹了一口气:“无耻下流是用来形容你们这些家伙的,像我这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男子,就只能是风流又倜傥。”
  • 道之道之灵异村庄

    道之道之灵异村庄

    我是一个孤儿,跟着师傅学了几年道术,不久师傅死了,我来到了一个村庄,一个灵异村庄。村庄中的厉鬼,三鬼兄弟,丧尸群和六凶尸,出村后,和赵执真人一齐探险,中途遇到了一片棺材雨,也因此拿到了金色宝剑,知道了三神器,而有着冰甲虫的塘底又有着另外的两件神器和三神兽。虽说回到了灵异村庄,但是遇到了人变尸和诡异的村民,后来丢人又丢物,也是因此和会道术的钱卢去了鬼屋,大战了厉魂尸。后来才知道,这一切原来都是紫氏家族二儿子的计谋,面对着老妖魔封印的减弱,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小说讨论群:480510895
  • 走的路

    走的路

    成书十八岁,头发慵懒的贴在头上,细细软软的。一不小心进入他深邃的眸子,无声无息深陷泥泞,不能自拔。
  • 我有个梦想叫爱情

    我有个梦想叫爱情

    每段伤心恋情都有一首歌。我没有说谎,只是不想承认你有多难忘。一杯热水,来不及喝掉,就凉了。一个人,来不及说出我爱你,她就转身走掉了。一段感情,来不及珍藏,就陌路了!
  • 草根吉庄

    草根吉庄

    本书记录了山西省朔州市吉庄村十五户普通人家改革开放三十余年来的命运浮沉、生存状况及精神追求,见证了在城镇化进程中乡村底层众生面临的冲击与抉择。
  • 大汉情缘之云中舞

    大汉情缘之云中舞

    本小说前小部分根据《大汉情缘之云中》的结尾续写,后面的则是云歌孩子的故事,欢迎阅读!本小说纯属虚构,其中一些人物与历史不符合,请勿当真!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转世流年:卿本红妆

    转世流年:卿本红妆

    她不过是工作太累睡了一觉,醒来却穿越到另一个时空,成为南宫府上的小姐,因为一个神棍的一个预言被将军老爹当成男孩养,成了府上的“小少爷”。他是大兴王朝的六皇子,战王殿下,17岁便随军出征,少年才俊,多少名门贵女芳心暗许,他却只是因为那花火中的多看一眼,只对某人一往而情深。缘来缘去,他们的相遇不管是缘是劫,只愿岁月静好,这一世漫漫红尘路,幸有你相伴。
  • 一世倾城:魔尊,让让道

    一世倾城:魔尊,让让道

    她,21世纪古武世家天才少主。一朝穿越,有爹疼无娘爱,庶妹毒害,渣男背叛。看她一朝崛起,虐渣男,弑庶妹,斩皇帝,称霸于一方。他,傲世魔尊,世人皆说他无情。而他却对她这个无意之中破开他封印的小丫头有情。……“夫人,为夫昨夜夜观天象,算出你命中缺日!”“滚!”“原来夫人这么等不及,那为夫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魔尊邪魅一笑,往她一扑。论腹黑论霸道,她甘拜下风。
  • 瑞杰的密室

    瑞杰的密室

    《瑞杰的密室》第一部“迷”讲述了程序员绿筱在酒会上邂逅了先恒国际集团研发部主任柏瑞杰。两人成为情侣后,柏瑞杰带绿筱回柏家。令绿筱感到意外的是,柏瑞杰的父母柏钺铧和王致妍竟是曾经打算收养她的人,而且后者是陪伴她成长的人。不久之后,他们结为夫妇。绿筱跟随柏瑞杰到乡间别墅度假,却因频频做怪梦而大为苦恼,更发现好朋友叶子隐瞒了与柏瑞杰相识多年的秘密。适逢柏瑞杰启动一个试验项目,绿筱为了报答柏家的恩德,支持丈夫的事业,甘愿成为受试者。
  • 奈何缘深,情愫绕身

    奈何缘深,情愫绕身

    一次不经意的抬眸,眼神的碰撞,是火花的摩擦,情丝便已不知不觉的牵绕在一起,暗波涌动。是谁的年少轻狂,是谁的桀骜不羁,是谁把心融化,只为那一人的心动。“你是我的。”【文艺版】“乖,叫情哥哥,”某男墨色深深,放着点点绿光,一副想活吞面前人的饿狼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