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舍利一落进怀里，慧悟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笑容依旧虚弱：“多谢！”
蓝瞳丧尸闻到金珠舍利的气息，抬起的脚立刻放下，它可不想毁了这颗珍贵的舍利。
但是，它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慧悟。利爪挥动，寒风乍起，向慧悟油亮的秃头急速拍落。这一击若是落实，慧悟的脑袋绝对会被拍成烂西瓜。
慧悟不慌不忙，掌心虚握着金珠舍利举到头顶，迎向蓝瞳丧尸拍下的利爪。
空洞眼瞳中蓝芒暴闪，蓝瞳丧尸动作一顿，利爪猛地往下一压，拍向慧悟胸口。
慧悟目含缅怀之色，嘴角笑意安详慈悲，既不躲避也不抵挡，反而挺起胸膛，任由蓝色利爪印在胸口。
“嘭！”胸口闷响，骨骼不知又断裂了多少根。慧悟昂起头看着蓝瞳丧尸，“噗！”一大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碎片，尽数落在那张狰狞的脸上。
强忍着胸口绞痛，双手缓缓合十。往日已成习惯的佛礼，此刻行来却是如此艰难痛苦。
脑海中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慧悟狰狞着脸，双目闭合，嘴唇微动，念念有词。
正准备过来支援的司空灵越止住身形，静静凝听了半晌，目露疑惑：“耶？心咒？！”接着又嗤笑一声：“天真得可以，你真的以为他是入魔了吗？”
慧悟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懒得搭理他，继续念着“心咒”。
蓝瞳丧尸满脸血红，在司空灵越惊愕的目光中，它眼中蓝光逐渐暗淡，直至恢复黑白，两只利爪自然合十放在胸前：“孽徒，你何时修习了蚀心咒？”
声音浑厚，温和中带着笑意，不含丝毫戾气沙哑。
“你，你你……”司空灵越脸色好像见了鬼一样，手指微颤，指着蓝瞳丧尸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对师徒，明显没时间理会他。
慧悟星眸含泪，垂下头轻轻抽泣：“师父堕入魔道，徒儿不得已……只能动用降魔手段。”
“你做的很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幽蓝厉芒急闪，蓝色利爪扣在心口，慧悟的师父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面部表情扭曲，显得狰狞恐怖：“徒儿记住，血日悬天穹，邪魔四野丛，北冥……玄龙醒，南火……啊啊啊！你自己保重，为师去了！爆！”
话音一落，枯瘦长满蓝毛的身躯立即膨胀一圈，接着便像充了气的气球一般，飞速涨圆。
慧悟脸色蓦然苍白，惊声大叫：“师父！”
轰！雷霆般的轰鸣响起，整座大雄宝殿都在剧烈颤抖，积年老尘顺着房梁墙角扑簌簌洒落。
慧悟的师父为了不再次变成丧尸，悍然自爆。距离他近在咫尺的慧悟和司空灵越，只感觉到一股强风扑面而来，打得衣衫猎猎作响。
良久，风声渐息。
司空灵越睁开眼，急忙在浑身上下摸索一遍，确定什么零件都没有少，这才满脸后怕加好奇地看向慧悟：“喂，小和尚，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你师父明明都变成丧尸了，你是怎么让他清醒过来的？！”
“师父……”慧悟置若罔闻，轻声呢喃着。
突然双膝一弯，跪倒在地，看着眼前的一抔白灰，怔怔不语。眼角泪迹已经被狂风吹散，眼神中只余一片死寂。
纤细修长的手搭在慧悟肩膀上，司空灵越面目肃然，眼瞳中蕴着几分迷茫：“节哀。”
慧悟伏在地上，悲恸在心中肆虐。
……
七八岁孩童跪在佛像前，一只苍老的手，轻抚着他光滑的头顶，老和尚神色慈祥和蔼：“你随为师念经诵佛八载，今日为师便正式度你入佛门，法号慧悟，高兴吗？”
“高兴！”小童抬起头看着老和尚，眼神兴奋，孺慕而坚定。
……
依然是在大雄宝殿，金佛像前，老和尚面如寒霜，看着跪在佛前的弟子，眼神慈祥而严厉，怒声大吼，如怒目金刚：“痴儿，你可知错！”
小和尚单薄的身躯一抖，顿首叩拜，颤声道：“师父，慧悟知错！”
那一年，他偷入经楼翻阅《地藏血海濯心经》，惹得众师叔伯大怒，欲罚他佛前面壁十年。幸得师父求情，甚至不惜以住持身份相逼，才将面壁时间削减为一年。
师父此生，唯一一次动嗔念，是为了他。
……
习武十年，终小有所成，荣登武僧首座。那一天，师父笑得那么开怀。
……
礼佛十九载，禅意初通，佛理渐明。钟鸣****辩禅三日而不败，天下扬名，被好事者尊为佛子。
方丈室中，师父面容虽然严肃如昔，眸中却满是挥之不去的笑意：“慧悟，被人尊为佛子，你便更需精研佛法，才能对得起这两个字！”
青年和尚淡然一笑：“师父，你着相啦！”
“哈哈哈！”笑声沧桑，难掩欢喜。
……
脑海中回放着师父教自己习武打禅，念经礼佛的一幕幕，干涸的眼眸中又溢出泪水。叩首，小心翼翼地把白灰护在怀里，拱起的身躯抽搐颤抖，啜泣如杜鹃啼血：“师父……”
呼！狂风不知何起，径直吹入大殿，白灰飞扬飘散。
“不要！不要！”慧悟满脸惊慌恐惧，用手挡，用衣服遮，用身体压……泪如泉涌，状若癫狂，却依然挡不住无孔不入的狂风。
白灰终于散尽，原地露出一颗黑色珠子。
“葬佛”慧悟目视黑珠，呢喃失语，眼神空寂。
默默捧起黑珠，用脸颊蹭摸着，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师父，徒儿明白了。”
“你……”司空灵越看着跪伏在地的慧悟，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想到父亲去世那天，自己的悲痛，似乎也不比他轻多少。
“咳咳！”王腾拄着长枪，步履蹒跚地走到慧悟跟前，轻叹一声道：“慧悟大师，节哀顺变。”
慧悟抬头，眼中哀痛已经消散许多。看到是王腾，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嗓音干涩：“恩公谬赞。小僧见识浅薄，当不起‘大师’之名。”
王腾轻笑一声伸出手：“那我便称你慧悟吧！你也别叫我恩公了，我叫王腾。”
慧悟搭着他的手站起来，笑容变得自然纯粹了些：“多谢！”
伸出手，把黑色珠子递给王腾：“这个，送给你！”
“送给我？”王腾神色一愕：“这是你师父留给你作纪念的，送给我，不太好吧？”
“这不是纪念品。”慧悟轻轻摇头，一字一句说道：“这是七品葬佛珠，天下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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