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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民令状

告状大军如同兽潮,还未奔腾到衙门,就赫然看见,衙门广场已经人满为患。肩头并着肩头,脚踵接着脚踵,人声鼎沸,齐喊口号:“青天白日,无法无天,抢我新娘,不诛公子,天理难容。”鼓锣齐鸣,全城皆闻。

李伯带人走近,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乃是吉日,城内城外,嫁娶的人家达四十余户,无一例外,二十几个新娘全部被劫。家主们都带着前去贺喜的亲朋好友,乡里乡邻,前来申冤告状。到现在,这里已经聚集了近六千人。更无一例外的是,每伙劫匪都只抢人,不抢财物,有意无意透露:幕后主使人是“公子”。

当然,六千中也有少部分是看热闹的,还有平时受“俏公子”欺压的。若只是单单一家,谁敢去找“俏公子”的麻烦,可现在人多,人多好办事,更好闹事,大家自然也就不怕了。

而罪魁祸首“公子”就是“俏公子”,这由不得人们不信。一是因为“俏公子”权势大,钱财多,有能力同时指使二十几伙匪徒。二是他们臭名在外,更有抢亲的犯罪前科。

衙门广场的仗势,不惶于行军打仗时,正在举行誓师动员大会。民怨滔天,已经到达了顶点,人们心中压抑的怒火,如同火山积蓄威势,顷刻间就要迸发。

衙门两旁,两座石狮依旧虎虎生威,目光如炬,直视世间不平。鸣冤鼓却已被敲破,仍然无人出面为民做主,衙门紧闭。

围墙上,几个脑袋探出,躲躲闪闪。那是几个衙役搭着梯子,正在暗中打探形势。这事,涉及到“俏公子”,他们也上有高堂爹娘,下有孱弱妻儿,他们不敢管!

大堂太师倚上,笑里刀笑意不改,轻摇羽扇,仿佛天下成败,皆在他的羽扇一晃中。“火候已到,该我出马了。”笑里刀的笑,更加灿烂,而刀在笑中,出鞘如芒。

“肃静!肃静!”“嘎”的一声,大门轰然而开,笑里刀官威十足,信步踏来。“肃静”之声却依旧在回荡,回音不断,声力之大,盖过了六千人怒喊,淹没了锣鼓声动。摄人心神,千人立静!

这是“雷霆士声”!文气动,声势涨。如同狂风推动海浪,借势而起,借势而落。声波如浪,澎湃激荡。文气如钟,将文人之声放大千百万倍。笑里刀不过学士境界,其音远远不及雷霆咆哮,若文凭达到子境界,发出“雷霆子声”,才能真正做到雷霆怒吼,天惊地动。饶是如此,“雷霆士声”,震慑万人,足矣!

“你们有何冤屈,细细说来,我定会秉公处理。”人群安静下来后,笑里刀大义凛然道。

“大人做主,俏公子指使匪徒抢劫新娘,我等俱是新人亲友,并非聚众闹事。恳求大人救回新娘,严惩罪魁祸首。”

“俏公子平日就无恶不作,欺压良善。此番抢亲,我们已经忍无可忍。”

“女嫁男娶,本是喜事,如今喜事变祸事,若不给个交代,我们绝不罢休。”

人们纷纷表达愤怒,控诉俏公子罪行。几个新郎不失时机地嚎啕大哭,连连哀呼:“还我媳妇,还我媳妇。”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口号再次乘势而作:“青天白日,无法无天,抢我新娘,不诛公子,天理难容。”一浪盖过一浪,滚滚不息。

唯恐天下不乱,是每一个男儿的年少轻狂,只因满腔热血,只因激情四射。如同在幼年时,能欺负一下邻家小屁孩,虽然年幼无恶意,却总能让自己爽快无比。也如老师在台上讲课时,台下若有学生捣乱,总能有许多小伙伴紧跟步伐,或“喔,喔,喔哦”大叫,或哄堂大笑,他们喜欢这种狂乱的气氛。

徐福也不例外,喊口好时尤其卖力,撕心裂肺,恨不得震破了喉咙。阿牛也“哇哦哇哦”乱喊一通,犹似鬼哭狼嚎,起哄让他热血沸腾。

笑里刀立刻将这次事件定名为“抢亲门”,表示:“此事很严重,需从长计议。”他面不露色,心中却在不停算计。然而,一条“顺水推舟,借势打势”之计早就了然于胸。他得意窃笑,暗暗微点眉头。

“大人是怕了三大家族吧?哼!从长计议,新娘早被人玷污了!从此之后,琅琊城中,谁家敢嫁女,谁家敢娶亲?”

“我们来找大人,就是相信大人会给我们公道!难道,大人平日为国为民,都是装模作样么?”

“看来,琅琊城已经没有了好官,我们不如回家揭竿而起!”

众人议论纷纷,认为笑里刀胆小,不敢得罪“俏公子”,他们对笑里刀的态度很不满!

“肃静!肃静!”雷霆士声再次狂卷而来。人群安静下来后,笑里刀显出平日的和蔼,为民分忧,义正严辞道:“俏公子此次胡做非为,视琅琊百姓为草芥,当真已是人神共愤。民意不可违,我虽不才,愿为百姓除暴安良。任三大家族势力庞大,也决不许他们一手遮天。纵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也是死得其所,只求留得美名万古流芳!”

“全城百姓与大人共进退,同生死!”人们颇为感动,共同举誓。

气氛渲染所致,笑里刀老泪纵横,擦拭一把。彰显亲民本色,道:“天色已晚,你们都回吧。若是留在此地,凉天为被,寒地为床,莫要着了凉。”

“大人为民之心,当感天动地。不过,还是请大人立个破案期限。新娘晚一日被救,就多一分危险,而罪人也多法外逍遥一天。”有人提议道。立刻就得到众人的赞成。

“七日!七日未破案,我若侥幸不死,亦将无颜继续为官。”笑里刀胸有成竹,拍着胸膛立下民令状。

众人商议一会儿,决定每家留下一个人。一则可以即时与家中联系,二则协助破案救人,三则监督催促笑里刀。

“七日!七日期后,正是琅琊文会之日。琅琊城,将要变天了!”徐福眼光毒辣,觉察到了其中的危机。但对他来说,这更是一个机会,一个扬名入仕的机会!乱世之中,更易浑水摸鱼。

“不能在这里瞎闹了,我得回去做些准备。琅琊文会之日,必定是我梦想成真之时!”徐福只盼望老乞丐的话是真的,文会之上,只差这一缕东风了。

“好一个七日!笑里刀,既然你已经立下名令状,那就再立一个军令状!七日未破案,你便自刎谢罪吧!”徐福正要悄悄抽身回醉红楼时,天空中犹如巨雷声响。

一道人影踏笔飞来,黄丝黑眉约有一尺长,如同柳树枝条在风中摇曳,他矗立于半空,白衫翩翩,宛若仙人。目光炯炯有神,却甚为凌厉,如有寒光乍泄。

这是一个老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形似一个百岁老者,但他精神饱满,发声如同鸿钟,道:“我倒要看看,七日之后,尔等要将我弟子怎样!”

“琅琊子!他是琅琊子,护犊来了。”有人惊呼,但更多的是绝望,有琅琊子出面,“俏公子”定然有恃无恐了。谁还敢伤他们三人分毫。

而他“踏笔御风”而来,使出文人子境法诀神通,已经显示了他的护徒决心,不容他人挑衅,只要有他在,俏公子必会安然无恙。

“尔等记住,琅琊城上,我为日月,明则和煦普光谐,暗即血雨腥风起!”这是一种威严,不容置疑,不容亵渎,也是琅琊子在琅琊城超然地位的体现。他放下此话,悠悠荡荡踏笔行风而去。

许多年前,琅琊子还不是琅琊子,但他一直以来,都顶着琅琊天才名声,在当时的琅琊文会上,一举成名,以一篇《琅琊我独行》名动天下,其中的一句话正是:“琅琊城上,我为日月,明则和煦普光谐,暗即血雨腥风起。”

其后,他被儒门破格直接录为内门弟子,十年功成,一举突破到学子境界,被誉为“儒门第七十三子”。又得齐王加封“琅琊子”,荣耀回归故里,成为了儒门在此地的代言人。

琅琊子已经有三十年不出世了,今日为徒而来,此事已经闹大了!

场上几千人,在琅琊子的威压之下,尽皆失声,若不是敌我立场鲜明,早有人跪地膜拜。

琅琊子来时,笑里刀紧紧皱着眉头,对琅琊子低头行礼,态度甚为尊敬,如同一个学生,听着老师敦敦教诲。面对琅琊子的威胁,也不出声反驳,好像没了往常的气势威风,但他心里却甚是得意:“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大人,此案你还敢查么?”有人质疑问道。

“查!士为弘毅,为官为民,敢为天下先,有死而已!管他是谁的弟子,是哪家的公子少爷,我定诛而不殆!”笑里刀的决心,天雷打不动,地震不可摇。这是一场大战,笑里刀已经谋划了近十年,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机会,他决不允许失败,更不会退缩。

“大人为我们做主,我们也将追随大人,死亦无怨无悔!”几千百姓纷纷朝着笑里刀跪拜,这一刻,笑里刀的形象就是神明。

“那个老叫花子,是不是也把《厚黑策》给笑里刀看过?”徐福嘀咕着,而他早已拉着阿牛回了醉红楼,此刻正在倒着背书,不用说是什么书,正是那狗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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