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君不候追了出去,当然不见姬山半个影子。
且说这日天还黑的时候,姬山出了旅馆,在路灯上碰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子,穿着暴露,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按理说,这样的时间,万事歇业,烟花女子也不例外。可不知为何这女子还在街头揽客。
突然见一个男子在路上行走,看样子不是流浪汉和乞丐,穿着皮大衣,而且还很俊俏。女子心中欣喜,连忙迈着蛇步走了上去。
姬山已经猜出这女子是干什么的,看到那个女子走了过来,不由加快脚步想要避开。
女子见他逃避的样子,看来还是雏。想到自己丢了脸皮,终于决定出道,但客人们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实在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没收入。这样的雏最好伺候了,胡乱爬舔一阵,就能应付,所以哪能轻易让他走?女子干脆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姬山,妖娆地道,“小哥,玩一个嘛。”
煞白的灯光,映出女子漂亮的脸蛋。她只是化了浅浅的妆,甚至口红也没有涂抹,眼角并没有那种淫艳之气;皙白的脸蛋,因为寒冷的夜气,而被冻得通红。只是额头上微小的三角形伤疤,感觉就像碧玉上的一点瑕疵,看到的人心中难免会生出可惜之意。
“熙儿?”姬山看着这个女子额头上的伤疤,顿时失了魂,怔怔道。
这女子看到姬山,也是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少年,虽然额头上有个浅浅的伤疤,还显了个山字,特别是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异香,让人无比温暖和有安全感。
“我不叫嘻儿。”女子不知不觉放开了手,站在一旁,没有了揽客的心思。她看出来眼前的少年是将自己认错成别人,特别是少年初看她时眼中的柔情,让她心中居然慌乱起来。她不由羡慕那个叫‘嘻儿’的女子,想到自己是烟花女子,不免自卑;然后又想到自己可能糟蹋了这少年的眼中的柔情,连忙调整了下站姿,捋了捋鬓角被寒风吹乱的发丝,恢复了少女的青春气息。
“对不起,在下认错人了。”回过神来的姬山,脸上有了浅浅的泪痕。
胡熙儿额头上的伤疤,是有来历的。当年家家户户挨饿,老老少少都吃不饱饭,更不用说有个嗜赌如命父亲的胡熙儿了。
某日,姬山在地里刨了块拳头大的红薯,特别开心。偷偷拿回家洗干净一切两半,喊出胡熙儿,在一个墙角分给胡熙儿一块。
饿到极致的胡熙儿,咔咔几口就生啃完了。姬山正打算把攒在手里的另外半个也给胡熙儿的时候,却被村子里其他孩子看见。大家看到有吃的,一哄而上,将那半块红薯给抢了。胡熙儿一看姬山还没吃,那个心急啊,连忙哭着追了过去想抢回来,结果脚下一绊,红薯没抢回来,额头也擦到了树丫上。好了之后,就留下了一个三角形的伤疤。
当时两人还开玩笑,都说自己额头上有疤,这是老天做的记号,今后若是失散了,好找。没想到当初的童言,一语成谶。
姬山看到眼前的女子在寒夜里瑟瑟发抖,本能地将君不候留给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并且在兜里放了两百块钱。
突然而来的温暖,让这个初入红尘的女孩。感受着外套上不知名少年的异香,她心防瞬间崩溃,嘤嘤地哭了起来。
姬山搂了搂女子,然后背起包,继续赶路了。
话说,过了几日,有个混混来此地找野花,偶然见到了这件皮大衣,认得这是老大勇哥的衣服,值万把块。一想到好多些日没见勇哥穿这件衣服,莫非是送给了这个烟花女子?再一想勇哥不是这样的人,难道这衣服被偷了?于是把这件事情和勇哥说了,勇哥知道这衣服当初送给了姬长生,也诧异怎么流落到烟花之地去了。
驱车找到那个女子一打听,原来是这般如此。勇哥心中一番感动,长叹不已。再打听,原来这女子是个孤儿,还带了一个患有怪病的弟弟,正常渠道实在不能快速赚来医药费,所以才入了风尘。勇哥干脆开了高工资,把这女子接来自己的公司上班,免得她糟践了自己。
后来,各地报纸上登了条寻人启示,找额头上有疤,且名字叫‘xi儿’的女孩子。这当然也是君不候刊登出来的。
且说姬长生,也就是姬山,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向北,一连走了半个月,终于到了扬州境内。
这时的姬长生,已经衣衫褴褛,尘土满面,和一个乞丐基本上没有区别了。
这天傍晚六点多的样子,他在马可波罗纪念馆门口的大运河边,洗了洗脸,顺了顺发,拿出买来当做干粮的冷馒头坐在石阶上啃了起来。
每个城市傍晚六点多的样子,都是马路最繁忙的时间,因为此刻正是下班的点。无数的电动车,小汽车在路上来来往往。
到了晚上七八点,人烟渐少的时候,一个穿着道袍、扎着道髻,似乎有点邋遢的绣眉男子,也来到了运河旁边,隔着姬长生三五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突然马路中间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数声尖叫,接着周围有几个人围了上去。不一刻,就看见一辆急救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原来是刚刚出了一场车祸!
生死乃是纲常,听家里的人讲,在战国末期,秦朝初期,生死都是常事,所以姬长生心里唏嘘了一阵,也不以为意。
只是待人群走后,旁边的道士有点不正常起来。
只见他拿出一个三角香炉,放在路旁点了一炷龙须香;然后又拿出一张黄纸,嘴里默念几句,然后掐了个指决。
不一刻,虚空中居然缓缓凝出了一个人影!俨然就是刚刚被汽车撞碾而过的中年妇女!
姬长生万般吃惊,牛鬼蛇神之说,在始皇时代也不少,但真的见着,却从未有过!
只见中年妇女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而这个道士嘴里也是念念有词,中年妇女脸色犹豫很久之后,终于放下皱着的眉头,不再言语。
道士拿起一个系着红绳的小布袋子,口中念了个什么,然后那道虚影竟然自己钻了进去!
长眉道士抹了抹额头的汗,收起的香炉等物件,却见一旁有个乞丐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己发呆。
那种眼神不是平常人看神经病的眼神,而是真正吃惊的表情。道士心想,莫非,这乞丐看到了什么?
他干脆掐指一算。
不掐还好,一掐不得了!
话说这道士掐到什么,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