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是谁?”
“丁。就像刀刃迎风的脆响。”丁从那抹黑暗中走近二十三,他的左手拿着一把刀,右手提着一位女子。
“这把刀送给你。还有这个女人。”丁淡淡地说。
“这把刀分明是菜刀,我不要。这个女人,我要了。”二十三号凝视着这个身着白衣,并不高大的男子,大声道:“这分明是菜刀。”
丁笑了笑,说:“你知道你要去哪儿吗?”
二十三号说:“不知道。主子死了,我或许该逃,或许该殉葬。”
丁说:“你的确该逃,因为你要保护这个女人,到秦地,见高群,田伯。”
二十三号说:“那我不逃了。走别人安排好的路,我害怕。”
“然而这是必须的。你不走,我就用这把刀杀了你。”
“你……”
“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把刀,虽是菜刀,但天下曾为鱼肉,我为刀俎。你想成为这道佳肴的一部分,我不拦你。”
“似乎我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拿着这把刀,去秦地。最好在一个时辰内离开,这片土地,可是魏君的辖地。”
“你杀了魏公子秀?”
“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世间的灵魂,总是需要人来驱赶。”丁笑了一声,将菜刀和女人随意丢在二十三号眼前,如同扔垃圾一般。他与二十三号错身而过,一言不发,不待二十三号转身,丁已经消失不见。
二十三号摇了摇头,看向那把菜刀。平淡无奇的刀面,配之以竹柄,握于手上,颇为沉重,而透体冰凉,比尸体还要冷几分!
天下为鱼肉,我为刀俎?二十三号嘲讽地自言自语道:“真是大言不惭啊……”同时他将那女人的身躯搬过来,果然是小兰。
小兰一脸扭曲的样子,但也好看。
小兰的胸又变大了,很好看。
小兰腿真长,好看。
可惜脸上有颗泪痣,但是好看。
二十三号的身心突然愉悦起来。他背着昏睡不醒的小兰,走出空无一人的房屋。
秦地何其遥远?离魏地有上千余里,中间还隔着许多部落,部落之间鲜有平原,皆是绵延起伏的山脉。
而秦地贫瘠,秦君好武,秦师好法,天下皆知。但二十三号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因为他目前的任务是送这个女人和这把菜刀到秦地。不知田伯何许人也?他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家的大小姐还未转醒,幸好并不重,不然二十三号就得拖着她走了。
“你,你是谁?”
“小兰,你醒了?”
小兰是谁?这是笑班灵悠悠转醒,竟发觉自己在一个奴隶的背上,不禁大怒:“放我下去,卑贱的奴隶!”
二十三号心一颤,这是第一次听到小兰的声音啊,虽然无情,但却好听。他双手一摊到地,而后躬身道:“是。”
班灵冷声道:“你是我家的奴隶?代号二十三?”
“是。”
“此处是何地?”
“往秦地的路上。”
“为何去秦?”
“上有所命。”
“谁?”
“丁。”
班灵知道自己已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她瞥了一眼二十三号,面无表情地说道:“府上是不是已无一人幸存?”
“是。”
班灵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丁说,带你去见田伯,高群。”
“我会杀了丁。”班灵咬牙说道。但那样的存在,又怎会给她反咬一口的机会。
“小姐,你要去秦地?”
班灵冷冷道:“与你何干?”
“那个叫丁的男人说,要让我将小姐送至秦地,不然,你我二人都会死。”
“已然为棋子,何不自行了断化为齑粉,也省得让那位丁先生操心。”
“可是小姐……”
“虽说蝼蚁尚且偷生,但以我资质,纵然再修习百年武功,也难以战胜那人。苟且偷生换来的只是蚍蜉撼树,不如自挂东南枝。”
“小姐,二十三号愿为小姐一死,丁,誓杀之!”二十三号想起以往自己修习武功的日子,师父常常教导,凡事都要去尝试一番,不然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人活在这世上,最可笑的莫过于自欺欺人。但如今,二十三号发现,这句话对于任何人都适用。也许,活着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吧。他嘴角扬了起来。
在班灵的眼中,这个小小的男人因为这个笑容突然有了巨大的力量。她说:“我知道为什么就你一个人追随我了。”
二十三号苦笑了一下,人岂会甘居屋檐之下,覆巢之祸,卵岂不知?恐怕那姬无双等人早就弃主而去了吧。
“若有无双在,我心稍安。”班灵低语了一声。
“小姐此言差矣,姬无双这个人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他在身边不知道是福是祸。不在才是最好。”
“你虽然是一介奴隶,倒是颇有一番见识。你可知丁为何让我等去秦?”
“不知。小人始终是小人,永远猜不透那些大人物的想法。”
“怎么?你不想成为大人物?”
二十三号犹豫了一下,坚定地说:“想,但是不可能。”
“因为你是奴隶?”
“是。我的印迹将永远刻在我的脸上。”
班灵笑而不语,一个人若是将外表看得太重,那常常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她转念又想,那个自称为“丁”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杀了无极斗兽场上上下下几百人,她并不恨这个人,因为规则早已注定,弱者只能成为丧家之犬。更多的弱者,则是化为了飞灰。
夜,魏地边境某处。
二人围着篝火而坐,因为天气变冷了的缘故,火舌小儿凝聚,让两人不自觉地坐在了一起。
“往前,就是一些黎族部落了。”班灵道。
“这肉过几天就不能吃了。今晚还是将它们全部熏烤一遍。小姐可安心歇息。”二十三号的眼中跳跃着火焰,低声道:“丁说,魏君会派人追击我二人,小姐莫睡得太熟。”
班灵睡得死死的,一副并不担心魏君追击过来的样子。
二十三号看着班灵,心中默念道:“小兰,你会让我叫你小兰的。”
然而二十三号的默念并未持续多久,大地的震颤使得二十三号惊觉。马蹄声,近了!
……
秦地,田伯府。
“田伯,丁先生可到了?”
“他已经走了,离开前他说,秦君无道,群可代之。”
高群呷了一口茶水,柔声说道:“以秦君的实力,你我二人并无胜算,何不请丁先生出手?”
田伯说:“无妨,丁先生说了,致命的武器已经在路上,就看我等有没有这番运气了。”
“丁先生的意思是?”
“此事发生在魏地,距离秦地千里之遥。鞭长莫及的地方,总是会有疏漏。”
田伯起身来到窗前,低笑着说:“想来,秦君一心向武,想胜于卫君,然而却屡战屡败,如今国事衰微,民生凋敝,若非高群先生力挽狂澜,那我秦地将会走向何处,尚未可知。”
高群朗声道:“田伯过奖了。你我二人还需匡君辅国,将丁先生的两位贵客早日纳入府中,才是上策。”
田伯说:“高先生说的是,我这就派人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