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苏琬儿院内猫鬼索命的传言也传遍了整个菊斋。说什么猫儿溺水死的冤,前来索命,苏琬儿被吓得魂不附体,疯疯癫癫。
还是阑大家勒令大家不许谣传,在庆典的节骨眼上,传出菊斋闹鬼,将会被取消演出资格,皇家可不想将这种晦气带到举国盛事上。
然而苏琬儿却真如传言一般,疯疯癫癫,忽而发呆,忽而猫叫。阑大家百般焦急,却也不愿贸然请禅师来做法。毕竟为了一个苏琬儿,搭上整个菊斋的声誉,怎么看都是不划算的。
但苏琬儿是她从小亲自带大的,加上容貌倾城,才艺绝佳,感情自然有些不同。她只求苏琬儿能快些好起来,错过了今年的庆典,还有以后许多机会。
兰曦和瑾瑶再来看她,脸上仍是十分关切,她们看苏琬儿,除了疯疯癫癫,眼中似乎一片冰冷,像是不记得她们姐妹一般,于是眼底却多了几分开心。
苏琬儿冷冷地看着两位姐姐的表演,等夏荷端茶水上来时,她看到水竟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喵呜喵呜的呐喊起来,顺带着扬手打翻了桌上刚刚沏好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地就倒在了瑾瑶的手背和大腿上。
瑾瑶啊的大喊一声,离开了桌子。看着自己的一双纤细柔嫩的手被烫起了若干个水泡,密密麻麻地排布在手背上,她忘记了疼,只觉得丑陋无比。
她最擅长的就是抚琴,如果这双手毁了,她还凭什么在菊斋立足。愤怒的她,顾不上手的疼痛,张手就朝苏琬儿的脸部打去。
可巧,苏琬儿像是十分害怕,就躲在兰曦的后面。她知道,兰曦向来喜欢做大姐姐,伸张正义,此时她疯疯癫癫,虽然是她有误,可也不能怪罪到她的头上。
只会更加证实了她被猫鬼缠身的传言。
果不其然,兰曦护着苏琬儿,吩咐白芷和玲珑:“玲珑,还不敢进去给你家小姐拿烫伤的的药膏。”
“白芷,端一盆冷水过来。”
“瑾瑶,快,将手放入冷水之中。琬儿已经这样了,你就算气她,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手。”
瑾瑶听言,忙把手放入冷水盆中,疼痛让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显得格外娇媚。
“苏琬儿,你不能仗着自己疯了,就到处害人吧。”瑾瑶看着红肿发泡的双手,依然咽不下这口气。
兰曦拉着苏琬儿坐下,一只手抚摸着苏琬儿的脸颊,轻轻的说:“琬儿,你可还认识我们?”
“喵呜~~”苏琬儿心里想,怎么不认识,你们害我落水在先,我也得给你们点利息,眼中流露出悲伤的感情,轻声的呜咽着。
兰曦打量着苏琬儿,却从她的眼底中看到一种并不熟悉的冷漠、淡然甚至是厌恶。
兰曦毕竟也只是十四岁的小女孩,看到这样的苏琬儿,不免心中一慌,从前的苏琬儿,眼中是纯真、善良,可现在,为什么会看不清看不懂了呢?
难道真的是被猫鬼附身了。
兰曦顿时吓了一身汗,冲瑾瑶使个眼色,瑾瑶也发现了苏琬儿眼中的冷漠。心里一惊,也不敢再追究了。若真是猫鬼附身,那只猫可是自己找人下的手!
两人正想离开这是非之地,阑大家带着玲珑来到了房内。
看见了瑟缩在兰曦身后的苏琬儿,和满手是泡的瑾瑶。她轻轻的托起瑾瑶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番,“快给瑾瑶涂药,还好只是伤了表皮。”
“阑姨,会不会留疤?”瑾瑶委屈地两行双泪又流了下来。
“我会找人给你配去疤的药,不必担心。兰曦,这里你最大,到底怎么回事?”
从苏琬儿落水,她就觉得有异常,如今瑾瑶手受伤,莫不是苏琬儿真疯了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阑大家问着兰曦,眼睛却看着苏琬儿,自从她醒来后就怪怪的,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眼神不像是个十岁小女孩儿该有的。
“阑姨,琬儿妹妹似乎受了惊吓,看到茶水就推翻了,刚好洒在了瑾瑶妹妹手上。事发突然,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兰曦三言两句就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既没说琬儿是发疯,也没说瑾瑶打人。
阑大家点了点头,“嗯。你们先回去吧。瑾瑶好好养伤,最近几天别练琴了,免得伤口破裂。”
“阑姨,可是庆典在即……”瑾瑶又委屈又着急的说着。
“你若是想手废掉,就不用听我的。”阑姨说完让夏荷带着两位小姐走了出去。
“夏荷,你在门口守着,我有话跟你们小姐说。”等两位小姐走远了,阑大家吩咐着。
这边拉了苏琬儿坐下,“琬儿,阑姨想听真话。”
苏琬儿双手互扣,她不想瞒阑姨,可一旦说了真相,阑姨会让她继续参加庆典,她不可能把重生的事情告诉阑姨,阑姨也不可能相信,那样她就不可避免地再次遇到赵慕,不,她还需要时间想对策。苏琬儿仍是一副痴傻的模样,表情像受了伤的小猫一样,无辜的眼睛像是不知道阑姨问的什么?
“你是不是猜到了落水是瑾瑶所为。否则为何今日的茶水不偏不倚偏偏烫到了瑾瑶。若真是猫鬼附身,必定会要了她的命,不会烫伤这么简单。”阑大家顺理成章的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苏琬儿从没想过要杀人,可阑大家这么稀松平常的说来,反倒让苏琬儿觉得被看穿了有些难堪。
阑大家见苏琬儿仍旧什么都不说,叹了口气:“女人间的嫉妒是最可怕的。会让姐妹变成死敌。”说到这里,阑大家的颜色黯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所以在菊斋,我尽量做到公平,但仍旧无法阻止你们之间的攀比。瑾瑶的好胜心太强了,不是你烫伤她,我也会找机会提点她的,但姐妹间的情谊,不要那么快就否定。”
“嗯嗯。”苏琬儿终于点了点头,虽然仍旧是茫然无措的表情,但比刚才的神态安静了许多,抱着阑大家轻声哭泣起来。
这是她回来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哭泣,也是在牢狱六年中的第一次哭泣,像是诉说着她的过去,又像是一种告别。
她之所以知道了猫是瑾瑶放的,是因为她知道猫最怕香味,可那只猫身上却有着淡淡的海棠香,是瑾瑶最爱的香味。若不是主人的香,猫咪怎会沾惹香味。
前世她不懂,所以一直以为是意外,一直以为两位姐姐对她很好。
阑大家也从不曾那样跟她说过,不要轻易否定姐妹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