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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缘尽于此

贾奕不由愣住:“你说什么?”梅蓉哭着笑了,泪水落在嘴边。

“不可能……你胡说!七百年,我们等了她七百年!不会再有人横在我们之间!”此刻的贾奕已近疯魔,脚下法阵白光狂闪不定,气息变得混乱。清远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洛林不知进行得如何,虽然他有灵焰在手,也须尽快才好,他双手结式,紫瞳中迸出金色的光芒,周身紫金气息缭绕,双指向空一挥,巨大的黑色魅兽从天而降,双目赤如丹火,六足四翼,黑影之上灼烧的紫色符文如链条一般缠绕,四周狂风大作。

“解开咒术,否则休怪我踏平这座山头。”

贾奕冷冷一笑:“那便踏平吧,如果你做得到的话。”说完周身气息大涨,整座梅丘顶上都浮现出白色光阵,灰白的骷髅从阵中爬出,眼中燃着碧绿的火焰,将清远包围。与此同时两股光芒飞射而出,将梅蓉裹住,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如血般鲜红的绯色花瓣旋转着漫天飞舞,在三株老梅树外形成一个障壁,贾奕带着梅蓉消失在花海中。

一时间壁障外只有清远与无数枯骨,“都是自古以来失踪在山间的人,即已失去了血肉,却还要受困于此不得超生。”清远摇头叹息,“帝江,破开结界。”黑影狂啸,四翼扇动,狂风如利刃一般将枯骨化为粉尘。

而此刻梅树下,贾奕心中一动:“七百年的祭炼也不过一瞬间被破,秘术竟能强大如斯。”

梅蓉蜷缩在树下,审视着脑中的两个自己,一个遗忘了真实,选择逃避而任性地活着。而另外一个自己,却承担着所有的痛苦和悲伤,仿佛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头顶,告诉任性的那个梅蓉:我会保护你……

“呐,奕哥哥,那个人会进来么?”

“应该吧。”

“你为什么不逃,他不会让你如愿的。”

贾奕沉默不语,忽然笑道:“我还有未完的事,这些时间足够了。”他转身对梅蓉道:“蓉儿,你已经记起来了吧,把雪儿还给我,你就自由了。”

心中的刺痛令她脑中一片清明,原本他要的就只是自己这副活着的躯壳,至于内里住着什么不重要。而现在,连这副躯壳都不再需要了。即便此刻他看着自己,眼中也从来不曾有过她,她望着空空荡荡的树冠,嘴角忽地一笑:是啊,他眼里的世界从来就与自己不同啊……

梅蓉的身后,青白的刃光隐在迷雾中,她一步步向前,像那个她曾经期盼的人走去,带着深深的哀伤与决意。

缘尽于此……

下一刻,迷障中喊声响起,四周粉雾剧烈涌动。清远心中一凛,帝江怒吼,迷雾被尽数切开,只见贾奕的衣襟一片殷红,沾满鲜血的双手垂在身侧,目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梅蓉无力地倚着他肩头,缓缓滑落,手中握着的流刃若雪已深深刺进自己腹中。

清远大惊,他来不及多想,快步上前接过她,取出药粉撒在她伤口上,却被涌出的血水冲走。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杀了雪儿……”贾奕的世界仿佛只剩一片红黑,万千花瓣伴随着他的嘶吼,如利刃般飞向清远。清远运气为梅蓉续命已无暇顾及他,唯有帝江挥舞着翅膀与潮水般不停涌来的花瓣僵持不下。

“就为了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你要牺牲梅蓉吗?”

“把雪儿给我,否则我不会停下!”

“若是梅蓉死了,她体内的花魅精魄也会死。”

贾奕扭曲着脸孔,沉声道:“我已经放她走了,为什么她却不把雪儿还给我?我给她自由,是她自己不要!”

清远默然叹息,执着妄念若是深种,多说无益,多说是错。“我用花魅的精魄换梅蓉性命。”几道紫芒自清远指尖蜿蜒而出,如丝缕般将一个几近透明的少女从梅蓉体内牵引而出,观其容貌,正是那日枣树下坐着的少女。清远双手一抬,将虚影向贾奕抛去。

狂风骤雨般的攻击终于停止,万千花瓣化作一股柔力将少女接住,“我不会再将你交给任何人了,他们都太傻,只会苦等到生命的尽头。只有我想到了,能够与你共渡此生的方法……”贾奕将她抱在怀中,竟再无一眼看向梅蓉,一步步向地上的法阵走去。

清远设下结界为梅蓉疗伤,却忽然被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击在结界上,清远一晃,唇角流下一丝鲜血。光芒散去,只见贾奕披头散发,鲜红的血泪交错在脸上,双手痛苦地缠绕在颈上,指尖划出道道血痕,而他脚下,那个降灵附体的法阵兀自灼烧着地面。

清远大惊:他竟将自己作为容器,来承载花魅的精魄!?惊疑未定之际忽然一声爆响,东南面的天空被一朵绽开的烟花渲染得青紫交错。“终于赶上了。”清远双手飞快结式,一座自山下蔓延至山顶的巨大法阵缓缓浮现。

“血……血食!”贾奕的口中竟发出女人般嘶哑的声音,身上早已血肉模糊,一只墨黑大手破皮而出,向正在施术的清远扑来。千钧一发之际,迷雾中飞出一支缠绕着紫金电弧的碧绿小竹刀,将黑手钉入土中。洛林的身影随后出现,惊喊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清远凝眉不语,手中飞快变换印式,无数藤条破土而出将黑影束缚,“你不是贾奕,也不是梅中女子的精魄,你究竟是谁?”诡异的笑声从贾奕口中传出:“你灭不了我的,秘术师。这个世间一切唯有我长存不息。”

“好大的口气。不管你是什么,这个为封印瘴气准备的法阵,正好连你也一并封印。”清远脸色一沉,紫金色灵力从体内不断涌出,激活整个法阵。刺目的光芒自山脚螺旋向上,如漩涡般将瘴气卷入中心的巨大符印中,而附在贾奕身上的黑影却不为所动,始终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终于迷雾渐稀,露出山头原本的模样,待清远看清周遭景象后,不由双目微张,只见满山幽蓝的魂魄,扭曲蠕动,漆黑的锁链从土中冒出,贯穿其心间,那是被瘴气夺去生命的人,他们的灵魂被束缚在此。

“秘术师,你的灵力再强大,能够超渡这样多的魂魄么。”黑影肩头幻化出一只手臂,将魂魄一扫,黑影中裂开一道缝将其尽数吞噬,身形迎风大涨。

“洛林,唤你体内的家伙出来挡一挡,我要全力支撑这个法阵了。”清远庞大的灵力注入螺旋光幕中,漆黑锁链在巨大的吸力下,发出铛铛的声响,却一时难以断裂。洛林心中着急,渡灵本就消耗极大,再加上这个庞大的封印法阵,“即便是师父,也太勉强了!”

“已经别无他法。他要攻过来了,你接着!”

“欸!可,可我又使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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