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走?”习桁没有进一步请求卜乙乙打开门,让他们面对面的说话,虽然他很希望看她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却明白,要尊重她的意愿。也许还有害怕面对她责备的眼神的因素,他竟然也很安心这样的对话方式。
“明早。”
“几点?”
“2点20。”
时间不多了。
“我送你。”
“不必了。没什么事的话,您请回吧。我跟爸妈在一起的时间有限,我们不想浪费。”卜乙乙平淡无波澜的话语,无情的击打在习桁心上。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沈汝简会觉得她可恨了。
她冰冰冷的礼貌比撒泼吵闹更让人无所适从,也更伤人——是内伤。
她根本就不重视他。一直以来,一厢情愿的人仅是自己。
是他自己扮成可怜兮兮的样子,跑到学校找她;是他自己放弃可以帮自己赢得合作机会的诸多应酬,只为跑去和她呆在一起,哪怕吃着没营养的速冻食品;是他自己主动去找可恶的沈汝简,请他对卜乙乙好些;是他自己,千里迢迢,刚下飞机又上飞机,又乘了近1个钟头的的士追到她家门口。
为什么?只为看她一眼,解释一番,然后两人重新开始——噢不,是真正开始交往。
他预计会受到责难,也情愿受到责难,那才表示,卜乙乙看中的不是他的财产,而是他这个人哎。
可是,卜傻妞的态度出奇的冷静,根本无视他大老远的跑遍半个亚洲的奔波辛劳。一句“想和父母在一起”的借口,就那么冠冕堂皇的想打发他,视他为路人甲、都不如。
骄傲让习桁变得冷淡。最初愿意解释,说明一切的意愿只是基于在乎她珍惜她的一片诚心之上。现在,他才不会卑贱到任人践踏自己的一腔热忱。
3分钟的沉默,隔着铁门,也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乙乙啊,是你朋友吗?请他到家里坐吧。”卜乙乙家在二楼,卜妈妈探出头,向楼下的女儿建议。
“不用了妈。家里太乱,不方便待客。他一会就走。”直接下达逐客令。
门外那人的呼吸声好像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是在生气吗?
她向来不是狠心的人,况且,跟习桁之间也谈不上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打开防盗门,卜乙乙走了出去。看到的,是一个衣着考究、却胡子拉楂的人。即使在路灯下,她也能清楚的分辨出,那是多么憔悴的一张脸。
不是因为自己吧?她期待却不敢期望是这样的结果。
但,该说明的话还是要说的。她早就认定,自己和习桁既然不是一类人,就应该划清界限,不要给自己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太出色的他在她旁边,始终会令人分神。
看见从门那面缓缓走近的卜乙乙,习桁心跳呼吸都开始异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沉不住?
“对不起。”卜乙乙吐出的这三个字,让本来倍觉羞辱的习桁愣住,半天开不了口,只听她一人叨叨不休。
“不是故意不请您回家坐。对我们家这种小人物来说,出国读书是件大事,所以,爸妈都忙着收拾,家里乱糟糟的,实在不方便待客。”这倒是实话。
“机场离我家比较远,所以,我们还要早些赶过去,不能留您多说话了。我想您能理解,我们全家离别前的心情。”卜乙乙一直彬彬有礼,还“您”啊“您”的称呼习桁。好像是员工和老板说话一样。
“我去丹麦。跟你说过的。那位教授看起来是十分好的一个人。尊重学生的意见和想法。又总能提出许多建设性的意见。”
习桁一直没开口,卜乙乙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来。一直说到发觉自己又变成卜孔雀,突然住口。
“我想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该回去了。”
“等等。”察觉她要走,习桁才慌乱的阻止。
他很在意她出来和自己面对面。这表示还有一点希望。他很认真的听她说话,以至于不想打断。可是,这样的时机究竟有多久?她毕竟就要走了。
卜乙乙回头。眼神透露出期待。
习桁却低着头,没看她。
“机场离你家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我想,你还可以跟父母呆上3个小时。”
就这样?他还是没告诉自己欺骗的事情。那又为什么来?
卜乙乙被他弄得乱乱的,自从他来,自己曾经坚定的意志就成了桥头草,还没脑子的说了不着边际的一些话。
终究是要告别的。
她头也不会的反身关门。在铁门重重合上的那一刻,习桁立刻飞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