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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七:苏离

第二维度因地球维度互联信息的关闭,无法审查入境人士。但他们依然没有关闭传送场,而是派出军队镇守地球维度的座舱室。目的是为了迎接那些滞留地球维度的异族;除了因偏激的游行被地球维度各国政府逮捕的异族之外,还有些安分守己的异族在接受地球维度的审查,联合国声称审查结束后会遣返他们回到各自维度。但在尚未收到联合国通知之前,极明国度便检测到有人从地球维度入境,遂即上报中心政府,同时驻守军队立刻进入座舱室。中心政府下发紧急命令,禁止军队开火,并派出人员前往目的地。

在中心政府的官员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他们接到了驻守军队的报告,报告称座舱室没有出现任何生物,中心政府官员唯有败兴而归。

此时,第二维度核心国家姆冬国的敬谢市区,一个男人不顾周遭轻蔑的目光行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站台时,一辆公交车停车卸客,刚刚下班的异族人士见到了这个男人,一群人便交头接耳起来。

“看!是个地球人。”有人小声说道。

“这些混蛋把我们的人都扣留在地球维度了。”

“我们怎么做?”

“现在就打电话给末路舍让他们来收尸。”

“就这么办。”

几个人尾随其后,其中一人在跟踪那个地球人的同时拨打了第二维度全境唯一的两个对生命负责并受到规则保护的机构——其中之一的末路舍。挂了电话之后,他们一齐掏出武器,冲上前去把那个男人包围了,同时对着周围大喊道:“我们要与他决斗!”

周围一百米异族立刻退散;按照伊尔威尔大陆“规则”的要求,两方付出生命代价决斗者,必须等无关人员撤离至一百米外才可开始,否则周围群众有权剥夺其生命,同时被剥夺者不得反抗。如同谨遵圣谕般等待退散的几个异族,围成一圈不让这个地球男人离开。可就在他们等待人员退散的过程中,这个男人便拔出手中的武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挥了挥。包围他的异族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他们的身体竟一分为二,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喊出便葬身街头。围观群众因这些人的不自量力而嘲笑起来,末路舍的收尸车刚好到达,司机和工作人员走下来望着离去的那个男人赞不绝口,同时收走了满地的尸体。第二维度的媒体获得消息后,甚至懒得亲临现场,只发布了一条简短的快讯,宣布了敬谢市的决斗结果。清洁工们习以为常的赶到目的地,用高压水枪清洗着地面的同时还骂骂咧咧的。

渐渐失去了等待耐心的巴巴贝罗和陀霖将安忆竹捆绑在椅子上,搬到了陀霖宅邸顶层的窗户前。宿之然的遗体依旧被挂在那里,陀霖指着摇摆的遗体威胁道:“如果你不想变成那样的话,当我接通未安集团通讯之后,你最好催促白寂弦速度快点。”

一抬头看到那骇人一幕,安忆竹难以自制的颤抖起来。她努力保持着镇定,闭上了眼睛。

巴巴贝罗接到一通电话,是来自于世和警总部的报告,称有人从地球维度入境,但没有被守军发现。挂断电话后,他兴奋地对陀霖说道:“白寂弦来了!”

“我不知道你们找小白干什么,”安忆竹闭着眼睛,用第二维度的语言颤抖地说道,“但是他绝对不会来的!”

“小白?”陀霖忽然地大笑起来,“这下我就更能确定他会来了。”

巴巴贝罗早前通知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告诉他即便不到其他维度也能见到安忆竹本人。现在,那个满怀憧憬的年轻人步入了陀霖宅邸,来到三楼,瞥了一眼宿之然那醒目的遗体却不以为然,而是径直走向了安忆竹。他围着安忆竹漫步观赏,脸庞贴得越来越近,当看到其双手被绳子勒出红印后,不满地说道:“你们把她的手解开吧,都有红印了。”

心疼自己儿子的巴巴贝罗满足了他的要求。被解开手期间,安忆竹一直紧闭眼眸,因为她一抬头便会不由自主去看那具遗体,这给予她的心理负担过于沉重。她尽管没有纵声哭泣,鼓足劲表现出平常的模样,但眼角还是流下了恐惧的泪水。

被巴巴贝罗的儿子小心翼翼割断手部的绳子后,安忆竹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短刀,伸直手臂举着刀让他离自己远点。肮脏的、但拥有无比权利而身经百战的陀霖和巴巴贝罗见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

巴巴贝罗的儿子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意伤害她,同时慢步后退。陀霖感到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表露出极大的不满。他等这个年轻人几乎快要贴着墙壁站立的时候,突然动身,轻轻握起拳头以极快的速度锤击了安忆竹右手的胳膊。后者难以忍受莫名侵扰内心的疼痛,她甚至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就感到自己右手突然骨折了;不禁喊了一声。但马上,安忆竹住了嘴,没有哭闹,尽管眉头紧蹙,但还是毫无畏惧地盯着对方——她竟然控制了眼泪。

“陀霖叔叔!”年轻人不满地抱怨道,“你这是干什么!”

“瞎闹什么!”巴巴贝罗呵斥道,“以后这就是你的人,不就折了一胳膊吗,找大夫接回来就行了。”

年轻人抿了抿嘴,低下头再次往安忆竹的方向走过去。安忆竹另一手扶着剧痛无比的胳膊尽量保持一个稳定的身姿避免剧烈疼痛,同时咬着下嘴唇来减轻内心的恐惧。当看见对方向着自己靠近之后,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滚!”年轻人骇然一怔,须臾之后恢复平静,垂着头离开了宅邸,在门口心怀思绪的反复徘徊着。

从窗子里看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颓丧模样,尊严至上的巴巴贝罗大声地对安忆竹嚷道:“你居然敢骂我的儿子!”陀霖提醒他收敛怒气,同时要求巴巴贝罗从二楼拿些伤药来;至少在白寂弦出现以前,他不会让安忆竹过于痛苦以至于死去。

狼狈为奸的巴巴贝罗自然理解陀霖的思维。于是去到二楼,找了些包扎伤药,又回到顶层。他们二人将伤药丢在安忆竹的身前,让其自己进行简单包扎。好在安忆竹看得懂第二维度的文字,拾起药膏涂抹在骨折的手臂上,再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的手臂包扎。虽然那些伤药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救助作用——顶多能缓解疼痛,以及给予一定的心理安慰。

陀霖盯着这个女孩,她那泰然自若的神情让他充满了兴趣。但毫无疑问,尽管其努力装出平静的模样,紧蹙的眉宇和微微颤抖的身形已经足够表现出她内心莫大的恐惧。

“虽然我没用多大力,”陀霖说道,“但至少也是粉碎性骨折,你可别轻易尝试自己接骨,没有专业器材的辅助下,接歪了可就惨了。”

安忆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过于抑制疼痛已经使她无力说话。

“小姑娘,”陀霖接着说道,“你的模样并没有你表现出的那么坚强,你和白寂弦到底什么关系?和一个恐怖组织首领有关联,那就等同于让自己成为二十一个维度的靶子,你现在的表现,甚至让我觉得你内心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

“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了,”巴巴贝罗说道,“我倒是不介意你嫁给我——”

“嘭”的一声,让巴巴贝罗道出“儿子”二字时显得有些神情呆滞。顶层窗户玻璃突然破碎,他的儿子如同迸发的利箭般穿透玻璃砸在了墙壁上。双目圆睁愕然满面的巴巴贝罗扶起自己的儿子,却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陀霖默默地看着一切的突然发生,嘴角挂上了满意的笑容——他知道他等待的那个人来了。悲恸的巴巴贝罗立刻走到玻璃破碎的窗户前,怒吼道:“白寂弦!老子要你的命!”但底下的庭院空无一人,只有满坪绿草。

接着,偌大的房屋里除了巴巴贝罗怒吼的回音外,突然响起了登楼的、沉重的脚步声。巴巴贝罗愤怒着,陀霖激动地,两个人同时望向了楼梯口。

脚步声愈发的近,也愈发让人感到厚重——终于有一个身影站在了楼梯口。巴巴贝罗与陀霖脸上不同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同时变成了疑惑和不解——对面站立的那个男人他们并不认识。而安忆竹看到来人后,在一声倾尽全力的呼喊后终于纵声大哭起来;她喊的名字是,“苏离!”

安忆竹的哭声吸引了巴巴贝罗与陀霖的目光,他们疑惑地看着这个刚才还努力镇静的女孩,现在却满脸的泪痕,同时不断的啜泣着。

“苏离?”陀霖甚觉困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再次转头望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手持的武器,不由得张大了嘴,惊讶地喊道:“那是‘风之散曲’吗!”

巴巴贝罗立刻回头,盯着那武器自言自语地说道,“两面有刃的横刀,地球维度称之为剑,但朴素的装饰和骆时晋的风格完全一致——那真的是四兵器最锋利的长剑?”

“小伙子,”陀霖说道,“我等的可是白寂弦啊!”

苏离看了一眼哭泣的安忆竹,她正痛苦的扶持着自己那被折断的胳膊。一瞬面容愤怒,回过头望着这二人,迈步往前走去。陀霖和巴巴贝罗感受到莫名的压力,那张脸所表现出的愤怒似如恶魔再现的容颜;两个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但马上习惯了这种压力。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陀霖不自然地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闯入的是世界和平警察主事人的宅邸。”

对方没有回答,面容依旧,步伐依旧。

巴巴贝罗将目光投向身旁气绝的儿子,按捺不住的紧握拳头。他纵身往前一跃,其因愤怒而超然的力量在起步时使部分地板瞬间塌陷。步伐不变的苏离突然加快速度往前迈进,跟着刺出长剑,顺着其伸直的手臂从拳头处贯穿了他的整条胳膊,而后持剑上扬;仍然在半空的巴巴贝罗右臂被连骨带肉竖切成了两半。疼痛使他重重的摔在苏离身后的通道地板上,跌入了二楼。

陀霖木然站在原地。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心理能够接受的底线。世界和平警察十个人举世无双,就算监控计划培训了一批超能力的人类,但也绝不可能有独自一人能打败世和警的存在。中心政府作出评估分析指出,能单独与世界和平警察交手的,在二十一个维度中拥有四十八人,地球维度拥有九人,包括了白寂弦、难楼、杰斐逊、尤里、冈崎池贝在内所有身居地球维度要职的人,宿之然已死,何况其身为世界和平警察不在名单之中。而其余维度的三十九人都属于各个维度军队的高层,身份信息众人皆知,他们的立场也绝不会对世和警产生敌视行为。更不用说,这四十八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眼前这个男人那样,对巴巴贝罗全力的一击作出同样的反应。

陀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不断向着自己靠近而无所畏惧,甚至愤怒面容让自己不由得开始颤抖的男人到底是谁?他显然不属于四十八人的名单之中,对于没有秘密可言的世界和平警察而言,他甚至从来没有获得过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在走马灯式的资料回想和生平经历的回顾中,他突然想到在维度战争末期,自己前往地球维度时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与多业航道在维度战争中期就已经完全建成,单向定位的航道在各个维度都设有大面积的传送区域。当时自己带着军队准备前往与多业航道时,却被地球维度第一联合军埋伏,其军队最高指挥官安业局被光速武器射穿身体后,第一联合军紧接着便全军覆没。仅仅是监控计划雏形初现的地球维度没有任何人能够匹敌域外维度的超人力量。就连宿之然这样监控计划培育出的奇迹,也仅仅是因为战后世界第二维度结合了班延基地的实验数据而造成的意外结果。当时连战场都不愿打扫的他带着部队继续前往与多业航道的传送区域。步入区域的可见范围后,却见到一个身披黑色长篷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在内心思索到那个身影时,陀霖再次看了一眼向着自己走来的苏离手持的武器。他还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被迫放弃与多业航道的传送,改从西伯利亚传送场进入地球维度。他虽然对于宿白怀能与自己简单交手有过疑惑,甚至怀疑地球维度进行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实验。但宿白怀死后,他对此作出调查,得出的结论是战争中的地球维度并不具备任何实验条件。

现在回想起来,他深知没有参与过监控计划实验的宿白怀是如何斩断自己手臂的,但心底里他却不愿意去面对那个事实。他一直简单的认为是侥幸让自己痛失右手,但仔细想起来,五年前战争中的那一天,在第二维度,在自己脚下的伊尔威尔大陆,那个身穿黑色长篷的男人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从而导致当时的自己拖着过度劳累的皮囊步入地球维度。而这个人的身份,在世界和平警察中属于优先级别最高的情报对象,可至今没有任何信息;以至于他甚至已经忘了维度世界曾有过这么一个让自己恐惧过的存在。

“你到底是谁!”陀霖大声地喊道,“中心政府列出的四十八人名单中,除了地球维度的那九个人外还有谁!地球维度到底在这几年做了些什么!现在仔细想起来,各国政府也不可能去培养像白寂弦这样的对手。除了白寂弦以外,我可以确定余下的八个人参与过监控计划,那么你和白寂弦的能力到底是从哪来的!你他妈到底是谁啊!谁!”

“闭上你的嘴。”回应他的话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鸣。

苏离走到安忆竹身旁,解开绑在其身上的身子。稍一动弹便感受到手部剧痛的安忆竹不住的哭泣着,苏离不断安慰着她,一面将长剑放到了地板上。看着他放下了自己的武器,稍稍平静下来的陀霖勉强大笑着说道,“我一道命令,可以让这丫头在第二维度接受不到任何救治,骨折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得不到救治就是无止尽的折磨。”

见苏离没有反应,他接着说道,“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你马上会成为世界和平警察重点调查的对象,凭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改变中心政府对于战争决议的投票,你叫苏离是吧,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他渐渐恢复的气焰,缘于苏离面对安忆竹时平静的面容。

“维度战争末期我们俩交过手对吧,”他接着说道,“在安业局战死之后——”他突然停顿了好大一会儿,喃喃自语地继续说道:“安忆竹?安业局?你们地球维度第一联合军的英雄安业局是这丫头的什么人?”

“那是我的爷爷!”安忆竹啜泣着说道。苏离抬起头望着安忆竹,话音柔和地说道,“你不用理他。”

“喔——”陀霖摆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你是他的孙女,你的爷爷倒是为了地球维度操碎了心,宁愿战死也不愿意缴械投降,确实是个好汉。我敬重他是条汉子,怎么样,我跟你做个交易,我让你们离开,也让这丫头接受到及时的治疗。”

他并没有信心在战斗中占到上风,只好作出了让步。内心里对于这样的让步虽然并不情愿,但他相信对方会同意交涉方案。正满怀期望的等待避免战斗的结果时,却突然见到苏离的身体像一道黑色影子般疾速闪动后消失在眼帘中。在下一秒的视觉回馈中,他再次见到了那张异常愤怒的面容,同时自己脑袋的右边还有其伸直的手和回归剑鞘的长剑。“你——”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觉脑袋一沉,一股剧烈疼痛后,发现自己已经睡倒在地上,两眼开始模糊起来。

“我已经不想再听到你发出的任何声音。”苏离模糊的影子好像回到了安忆竹身旁,他将窗户上宿之然的遗体背在身后,同时抱起安忆竹慢步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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