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的瞳色是微微的琥珀色,和自己的很像。吴邪叹息了一声,看着他眼中迷茫的神色,又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西王母国那个陨石坑下刚刚失忆的闷油瓶,那时他也和这个年轻人一样,像个初生的婴儿一般茫然无措。
没有了两个黑红色的血洞,现在的楚子航看起来没有那么慑人了。他的眼珠动了动,像是恢复了一点意识,吴邪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楚子航眼中的茫然慢慢散去,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身子动了动,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是谁?”他的声音嘶哑。
吴邪耸肩,说道:“我想你并不认识我,不过我可以先自我介绍下,我叫吴邪,在杭州经营古董生意。”
楚子航环视了一下他所处的环境,巨大的世界树,垂下的龙骨,不知名的泉水,还有眼前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该在这里。他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吴邪温润的声音传来,还递来了一瓶水。
“不要着急,慢慢想。”
他递过水,微微点头地对吴邪说道:“谢谢。”
吴邪莞尔,醒来的楚子航和昏迷前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一个是彬彬有礼的年轻人,一个是凶狠残暴的怪物,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是经历了才变成那样的一个怪物。
这时楚子航又问道:“这是哪里?”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尼伯龙根。”
年轻人的眼神倏忽变得锋利起来,眼前这人怎么会知晓龙族的秘密,又怎么会在尼伯龙根中,难道他也是混血种?他定定地望着吴邪,“你怎么会知道尼伯龙根?”
吴邪语塞,他该不该向楚子航解释道,有一个和他一般年纪大的年轻人出现在墨脱将坠崖的他救起和他说着终极的秘密说着他有一个出生入死的伙伴被全世界遗忘了,他要把他找回来,然后在他终于找到了他,却被他无情地杀死?
这时黑瞎子在一旁说道:“小三爷,你去照顾哑巴吧,这里交给我。”
吴邪顿了顿,联想起了黑瞎子的种种行为,心想或许由黑瞎子来解释更清楚,于是便退到一边,给张起灵检查身体去了。
张起灵补充了食物和水之后,正靠在一根树根上休息,听到吴邪走过来的声音,睁开了双眼,一双黑眸定定地望着吴邪。
吴邪在张起灵身旁坐下,低声道:“小哥,你要不要多休息一会?”
张起灵摇头,说道:“我睡得够久了。”
吴邪苦笑,想起了找到张起灵时,他正躺在一具青铜棺里,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鬼使神差的,他摸了摸张起灵的那一头乱发。那头长发被吴邪用大白狗腿截断,现在长短不一,造型的确杀马特了一些。
他突然笑出声来,说道:“小哥,等出去了我带你去好好理个头吧,你的刘海太长了。”
张起灵虽然不知道吴邪在笑些什么,但是看着吴邪开心的样子,嘴角亦微微勾起,说道:“好。”
黑瞎子将墨镜摘下,那双黄金瞳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他看着楚子航的惊讶的神情说道:“楚子航先生?你可以叫我黑眼镜或者黑瞎子。”
“你的眼睛?”这个叫黑瞎子的男人难道龙族血统会这么高?居然也会拥有一双黄金瞳。
黑瞎子耸耸肩,说道:“言灵序号45,冥视。我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楚子航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拥有这种冥视的言灵,的确会常年燃起黄金瞳。
黑瞎子接着问道:“你刚才的状态,似乎是爆血留下的后遗症,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强敌?”
楚子航顿了顿,爆血是秘党的秘辛,鲜有人知,他也是成为了狮心会的会长之后,才从资料里的只言片语里搜集出爆血的资料的,可是黑瞎子是如何得知的?
见到楚子航没有回答,黑瞎子接着说道:“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只是想确认刚才那种狂暴的状态你是否还会继续,要知道我可没有第二支多余的血清来为你注射了。”
原来是黑瞎子救了他,楚子航想了想,拣了几点不是很重要的说了出来。
“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误入了神秘的阿瓦隆,那是一座尼伯龙根,在里面,我遇到了……”楚子航抬起头,声音带着冰山般寒冷的语气,“神王奥丁。”
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从楚子航口中讲述出来,显得是那么的平淡无奇,但是黑瞎子单凭奥丁二字就可以体会到里面所掀起的滔天巨浪。
那是神王奥丁,北欧神话里至高无上的主宰,传说中是黑王尼德霍格的死敌。
“奥丁真的存在?”黑瞎子惊讶道,“我以为他只是个传说。”
楚子航没有吭声,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刻骨的仇恨。
“所以,你为了对抗奥丁,不得不动用爆血的技术,将龙族血脉提升到最高,最后失去了意识?”
楚子航点头,说道:“即使我没有被奥丁杀死,那么我也应该还在阿瓦隆,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
黑瞎子叹了口气,道:“恕我直言,我虽然不是秘党中人,但是对于如今混血种的现况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你说你是狮心会的现任会长,所以掌握了爆血的秘密。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或者说关于狮心会会长楚子航的任何传说。”
“什么!”楚子航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或许正像你那位还记得你的同伴所说的,你的痕迹似乎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悄无声息地抹去,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存留你的任何讯息。”
楚子航没有注意到黑瞎子口中的同伴,他的记忆正在回到十五岁那年的雨落狂流之夜,那个男人因为他的懦弱被永远地留在了尼伯龙根,但是从此以后,那个男人存活在这世上的痕迹仿佛就剩下了他,只有他还记得他的父亲是存在过的。
那么如今,他是不是也变得和他的父亲一样,被所有人都遗忘了。
不对,楚子航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个黑瞎子说过还有一位记得我的同伴……
“那个还记得我的同伴是谁?”楚子航声音嘶哑的问道。
黑瞎子顿了顿,不知道从何开口,只得说道:“你自己去看吧。”
顺着黑瞎子指向的地方看去,楚子航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他带着疑惑走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那是……
“路明非!”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
他的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很安详,反而是充斥着隐隐的痛苦不安和不可置信。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吴邪处理过了,那对短弧刀也被吴邪拾起来放在了路明非的身旁。
路明非的胸口破开了一个黑色的洞,那个洞口很干净,没有一丝血迹。
但是楚子航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高温的君焰在燃烧,将他心脏周围的血液瞬间蒸发,留下的伤口。
楚子航的右手颤抖着抚上路明非的胸口,那个胸腔是妖异的黑色,但是已经没有他熟悉的心脏在跳动。
那些模糊的片段渐渐清晰起来,他的刀原本是想要斩向奥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却变成了路明非。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楚子航发狠地咆哮,头顶的龙骨不时拍打在一处,似乎发出了对他的嘲笑声。
“我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夏弥,如今也将你害死了吗?”
那个孤独而强大的男人第一次为同伴留下了悔恨的泪水,他哽咽地说道:“为什么还要记得我,为什么不把我忘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那些开始发黄剥落的记忆像一部默片,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地回放。
他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台迈巴赫载着他驶向命运的开端,那个男人手持长刀念着时间零的咒语无畏地冲向奥丁;他也记得北京那个废弃的地铁站里,他和那个女孩像是最亲密的情人那样相互依偎,但是他却悄悄举起了折刀,向她的心脏捅去;他还记得那些场景里,都有路明非……
在他坐上迈巴赫之前,路明非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在大雨里奔跑,他还来不及叫他的名字,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那一天,他选择将路明非送回家,那么那个男人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在他阻止芬里厄跳灭世之舞时,路明非没有回来,他就会在那个即将颠覆的尼伯龙根里,和他的女孩一起奔向死亡的终点,那么路明非是不是就不会被自己杀死?
楚子航的双手狠狠地扎进黑色的泥土里,抓住世界树的树根。他像只受伤的野兽,呜呜地说着他也记不清的话语,但是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你不该来。”
吴邪看着这样的楚子航,于心不忍。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路明非曾经对我说过,整个世界都把你遗忘了,如果他再把你忘了,那岂不是太混蛋了。所以我想,至少他找到你了,也算是个安慰吧。”
“死者已矣,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楚子航缓缓抬起那双通红的眼睛,语带沙哑地说道:“请把他来找你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吴邪叹了口气,却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有个朋友,因为某些事情要在这青铜门待上十年,我们约定好十年期满,我就来接替他。可是就在今年,我在西藏遇到了路明非,当时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是他他救了我一命……”
吴邪瞄了瞄张起灵,发现他也坐到了自己的身旁,他顿了顿,继续和楚子航说起路明非生前的最后这段往事。
“后来他用自己的血打开了那扇‘门’,我们便进入到了这真正的尼伯龙根里,看到了这株世界树和那汪兀尔德之泉,接着就遇见了…不太清醒的你。”
吴邪清了清嗓子,“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双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包围住了,吴邪低头一看,张起灵的手正握着他的双手,仿佛是给他在灌输着莫大的力量一般。他知道张起灵想要表达什么,所以他心里一暖,抬头笑了笑。
楚子航听完吴邪的叙述,良久没有言语,后来楚子航解下了他身上的七宗罪,背在前面。对着路明非的遗体叹道:“你明明知道七宗罪可以杀死我,却没有动手。”
他将路明非背在身后,心里道:“这回去打爆凯撒婚车的可真的只剩我一人了。”
楚子航抬头,对着众人说道:“我要带他出去!”
吴邪瞄了瞄一直坐在路明非身旁的楚子航,又看了看和自己并肩的张起灵,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源于楚子航发泄完毕之后。他似乎是将所有的感情都收敛起来了,整个人也变得沉默寡言,只有在众人讨论着那条死循环的道路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
“世界树。”
吴邪的第一反应是世界树有问题,第二反应是队伍里怎么多了个闷油瓶?某种意义上,楚子航和张起灵像是同一种人,同样强大的战斗力,同样习惯孤军作战,甚至是同样的沉默寡言。这才让吴邪有种熟悉的感觉。
“小哥,你怎么看?”吴邪问道。
张起灵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了句,“终极里不该有活着的东西。”
吴邪瞬间心领神会,也明白了张起灵为什么要用龟息的法子装成死人谁在棺材里,“你的意思是,尼伯龙根里的物质应该都是死的,但是这株巨大的世界树却是活的,所以说问题应该出在世界树上。”
“小三爷说的并不完全对。”黑瞎子笑道:“这株世界树只有一半是腐朽的,而半朽的世界树恰好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楚先生,你说我说的对吗?”
楚子航抬眼,看着黑瞎子并没有言语。爆血后的他,龙族血统并没有恢复得那么快,所以那双傲人的黄金瞳并没有点燃。
“你应该知道规矩。”他突然冷冷道。
黑瞎子嗤笑出声:“这规矩是秘党定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楚子航摇头,“那么出去之后,我会通知学院。”
黑瞎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楚先生,你别忘了,你的学院如今没一个人记得你。”
有那么一瞬间,吴邪感觉到了楚子航眼里染上了浓重的悲伤。但是很快的,他的双眼恢复清明,他兀自盯着黑瞎子说道:“那不重要。”
“那什么又是重要的?”黑瞎子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难道你要让我们所有人都为这座尼伯龙根陪葬吗?”
“任何人如果不能克制邪恶,让自己的灵魂被力量的渴望吞噬,那么就会变成我们的敌人。此刻我们之间的契约总结,我们的刀剑将指向那堕入深渊的人。”
“你还记得这段话吧,亚拉伯罕血契里的一段公约。我想,你的学院此时此刻最应该清理的人应该是你,你以为你还能坚持多久,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永远地变成一个怪物!”
“如果说怪物的话……”楚子航看着黑瞎子道:“你不也是一个怪物吗?”
“无时不刻不在厌恶着自己的血统,享受它带给你能力的同时,又无比的厌憎它带来的孤寂和距离感。”
“我和你一样,只想做个普通人,但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在完成这件事情之前,我会清醒地活着。”
“没错。”黑瞎子叹了口气,“我也是一个怪物。”
解雨臣担心地看着黑瞎子,他从没见过这么咄咄逼人而又脆弱无比的黑瞎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忍不住出声:“瞎子……”
黑瞎子看着他,苦笑着摇摇头,“花爷儿,我活得够久了。”久到连当肖想死亡都成为一种奢望的时候,活着的躯体就只剩下了对活着这件事情的厌恶。
“但是你说得对。”楚子航皱着眉叹道:“至少我要为活着的人负责,路明非已经死了,其他人都应该好好地活着出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解雨臣皱着眉头说道。
“花爷,我还欠你一个解释。”黑瞎子收起调笑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乍一看到黑瞎子如此严肃的样子,解雨臣有种自己跑错片场的感觉。
“其实我不是人。”
吴邪一愣,接着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并自动脑补了黑瞎子的下一句话“我不是人,我是禽兽,我不该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你放心吧,我会负责的。”
解雨臣脑门溜下三根黑线,他咬牙说道:“不是人也要给我说人话!”
“调节下气氛嘛~”黑瞎子嗓子一清,将那个人类历史背后的秘密娓娓道来。那个有关龙族的故事其实并不那么惊心动魄,但是真正波澜壮阔的是一代又一代的混血种为了阻止龙类复活做出的努力和牺牲。“所以,这个尼伯龙根或许是某条龙的坟墓,也或许它还活着,正在某个地方窥视着我们这群人。”
头上的龙骨,适时地碰撞在一起,发出空灵的声响。吴邪从震惊中苏醒,他望向张起灵,犹疑地问道:“小哥,那么你也是那什么所谓的混血种吗?”
张起灵摇头:“不是。”
“如果你不是混血种,那么张家人为什么要守护这个‘终极’?”
“嘿,小三爷。”黑瞎子说道:“哑巴的确没有龙族血统,但是张家人却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黑瞎子瞄了瞄张起灵,见他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
“据我的了解,张家先祖因为在机缘巧合之下拥有了麒麟血,因此可以不畏龙类的精神攻击,所以我怀疑黑王的死亡其实也与张家先祖有关。”
楚子航第一次听到麒麟血这个说法,不由得一惊。听起来着麒麟血倒像是王水和水银一样的对于龙类是剧毒的剧毒。虽然黑王的死亡如今的确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是如果真的是因为麒麟血的缘故,那么这个张起灵以后将是屠龙的最大助力。
张起灵摇摇头,面无表情地道:“瞎子说的言过其实了。”
“那究竟是怎样的?”吴邪问道,“小哥,事到如今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张起灵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麒麟血对龙类的确有着一定的克制之效,但是在漫长的岁月中,麒麟血早就随着张家的繁衍一代一代的淡化。”
吴邪想了想,问道:“那么麒麟竭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吃下了麒麟竭,也拥有了麒麟血?”
“你吃下的那块麒麟竭其实是后人仿作而成,它只具备麒麟血的一定功效,这也是你的麒麟血时灵时不灵的原因。”
“难怪,那些费洛蒙带给我的讯息里,没有丝毫记录龙族的消息。这么让人无法置信的秘密任谁听了,都会以为耳朵出现幻听了吧。”吴邪道。
黑瞎子看着楚子航一直皱着眉盯着张起灵,笑道:“楚子航先生,你可别用这样的目光盯着哑巴,哑巴可是已经名草有主了。”待吸引了楚子航的注意力之后,黑瞎子继续说道:“现在的张起灵尽管是张家人麒麟血最为浓厚的,但是与那位张家先祖相比,实在是不能同日而语,更何况,几千年都过去了,麒麟血一代比一代稀薄,有的张家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有龙类的存在,所以我劝你还是别打哑巴的主意。”
楚子航摇头,没有再言语。
“可是这和世界树有什么关系?”吴邪问道。
“小三爷你真是问到点子上了。”黑瞎子扶了扶墨镜,说道:“龙族发源于世界树,所以我想那道解不开的死循环可能会和世界树有关。”
兀尔德之泉与世界树的主干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众人决定去世界树主干处查看。
吴邪慢慢消化着和龙族相关的一切,尽管还有许多秘密不甚明了,但是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张起灵会毅然决然地进入青铜门后守候十年。那种将整个世界的重任都背负在他的肩膀的感觉,他没有理由说不。
只是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之后,还是有很多地方说不通。楚子航在另一个尼伯龙根遇到了奥丁,之后失去意识醒来后就出现在兀尔德之泉旁,他是如何到来的,那个奥丁又是谁?如果传说奥丁就是黑王的宿敌,那么那个张家先祖又如何能凭一己之力困住黑王?
“小哥,你说奥丁是谁?”吴邪还是没忍住,问出声来。
张起灵摇头,吴邪见此不由泄气。走在前方的楚子航突然停了下来,众人正纳闷他为何要停下,只见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奥丁,我居然把奥丁忘了。”
吴邪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奥丁!我知道你在。”楚子航突然大声叫道:“我们的账还没算呢!“
一个白色身影不知从何出现,飘在前方,似一抹幽灵,让众人不由胆战心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