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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担惊受怕

邓翠、荀青、荀紫发现,那几个人虽然言语粗俗下流,却无一人上来对她们动手动脚,这多半是因为他们首领是位女子的缘故。

随着恐惧的减轻,她们渐渐适应了那延绵无尽的漆黑,被神秘的夜色吸引,放眼四望,有时依稀可见黑糊糊的村庄,东一簇、西一簇,横卧于天地之间,犹如传说中的远古巨兽,正静悄悄地蹲在周围,虎视眈眈地盯着夜行的人们。

突然,一团绿油油的火苗在东北方不远处窜起,照亮了周围几颗柏树,紧接着,那火苗迅速向北游走,很快便消失不见。

荀紫被吓得尖叫道:“那是什么?”

王管家笑道:“鬼火!嘿嘿嘿,那是一片坟地!鬼火一现,便有野鬼出来勾夜行人的魂魄,你们,嘿嘿嘿,可要小心啦。”他那副鸭嗓子,加上那阴森森的笑声,听得三女浑身起鸡皮疙瘩。

荀青壮着胆子道:“哼,怪力乱神,不足为惧!要勾,也会先勾你们这帮坏人的魂!”

“哎呀,哥几个听到了吧?人家说咱们是坏人呢!”这是老张的声音。

那位长脸陈怪笑道:“姑娘,等你我成了夫妻之后,我就坏给你瞧瞧!哈哈哈”

王管家道:“老陈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若由姑娘来分的话,这三个小娘子准没你的份儿,你呀,赶紧把东街那一脸麻子的老相好娶回家去才是正理!”

几个人开始拿老陈和他的相好逗乐,三女捂上了耳朵,尽量不去听他们那些下流话。

过了那片坟地,行不多时,来到一座小小村落,道路两旁有一二十户人家,几条狗子叫得甚凶,三女本想呼救,转念一想,这里住的,不过是寻常百姓,怎能对付这些强盗?即便有人敢救我们,也要搭上性命,别害了人家。

她们正在琢磨脱身的办法,打路边一所房子中,走出来一对老夫妇,老翁双手攥着根棍子,老妇在他身后举着油灯。三女借着灯光一瞧,王管家那帮盗贼果真个个如凶神恶煞,可那对老夫妇却不害怕。

只听老翁喊道:“做什么的?”

王管家指着在马上趴着的覃渊和林举道:“这二人生了急病,要赶去淮宁府医治。”

老翁道:“哦,既是得了病,那快去医吧!”

众人继续前行,三女暗自替老夫妇松了口气,心想,这些人表面上猛恶,倒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出村未走多久,一条河挡住了去路,王管家教人点着了火把,见岸上横七竖八放着几个筏子,有人道:“王管家,论舞刀弄枪,咱兄弟都算是行家,可撑筏子的功夫却稀松平常,不如找几个村汉来代劳。”

王管家道:“罢了,这三个大姑娘万一说露了嘴,不好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裤裆里头捉虱子,还是咱自己来得好。”

那几个汉子一边笑一边称赞王管家心细。

一行人在筏子上东戳一杆,西捣一棒,蹉跎了许久,终于到达对岸。

王管家道:“兄弟们,干得不赖!”

众人道:“王管家领导有方。”

荀紫在一旁嘟囔道:“不就是撑筏子渡河么?什么大不了的?还这么奉承来奉承去的,如此没出息的好汉,竟教我们姐妹碰上了!”

有人听了,气愤不过道:“王管家,这小妮子竟敢嘲笑咱们兄弟。”

王管家道:“且由她去,等她和你入洞房后再嘲笑你时,你再来和我说理。”众汉子听了,又一阵坏笑。

荀青道:“哼,一帮无耻之徒!”

王管家道:“闭嘴,不然兄弟们就地分了你们三个。”

三女被他这话吓住,果然不再开口。

***********************

覃渊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打记事儿以来第几次被梦魇所困了,他只知道,之前都没有这次困得深、困得久,他拼尽所有的力气,都打不开那沉重无比的眼皮,他想张口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清楚自己并没有死,却感觉到死亡是如此之近,以至于自己能从心底触摸到那覆盖在冰冷死亡之上的恐惧薄纱。

就在他即将气馁的时候,梦魇突然离去,眼皮猛地打开,久违的光芒映入眼帘,他畅快地舒了一口气,想要一跃而起,哪知一身力气几乎消失得一干二净,连脑袋都抬不起来半分---难道是因为我刚从死亡边缘游走一圈回来的缘故么?覃渊纳闷道。

扭个头都不成?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得病了?一丁点都动弹不得,这可病得不轻。

覃渊心下惊慌,滚动眼珠到处打量,想看清楚这是个什么所在。这间房子,约莫三丈见方,空空旷旷,屋顶梁檩之间结满了蜘蛛网,左、右和对面墙壁光溜溜、灰突突的,透着股冰冷气息,屋门应该在头顶那面墙上,他瞧不见,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墙的上端和两扇小小的窗户。窗户离地这么高,又这么小,这房子像是特意建来关人的,难不成是官府的监牢?我们也没有做什么违法之事啊!

这不应该是官府牢房,官府的牢房都是一间连着一间,三面墙一面栅栏的,哪有这种?

当他仔细看第二遍时,才瞥见自己右手边茅草丛里也躺着一人,从服色上看,这人正是林举,他双眼貌似紧闭着,胸口一起一伏,看样子也处于昏迷状态。

看到同伴,覃渊稍稍舒心,下意识喊了一声:“林公子……”不对!舌头不听使唤,嗓子像哑了一般,发不出声,难道被人点了哑穴?他又惊又急,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镇定!不要怕!大不了不就一死么?当年师父深入龙潭虎穴、勇闯刀山火海营救方教主遇到的形势可比这险恶多了。我不能丢师父他老人家的脸面!

覃渊给自己鼓着劲儿,又仔细用眼睛瞅、用耳朵听了一遭,除林举外,这屋子里应该再无第三人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到了这里?曹大哥他们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被人关在了这类地方?一连串的问题,在覃渊的脑海中闪过。

他努力定下心来,思索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曹羽和邓翠她们分别去房间之后,自己和林举便出去游玩了,两人先到一家酒馆小酌了几杯,而后沿河走了一遭,在返回的路上,被一家茶肆的茶博士拽着去免费品尝新煨的信阳毛尖,二人拗不过茶博士的热情,便跟着去了,一口茶下肚,林举就倒了,自己还以为他酒劲上来,扛不住酒力,就打算扶他回客栈歇息,身子站起了一半,便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就到了现在,躺在了这个鬼地方。现在想来,那茶博士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在茶汤中下了蒙汗药,以免费品尝为由头,引自己和林举上钩。

自己这一趟出来,事情还没有眉目,却以被别人暗算绑架了两次,第一次倒也罢了,毕竟我们惹了孟玉成,可这一次,我们惹着谁了?他们暗算我们做什么?图财还是害命?哼,他-妈-的钱财没有,要命有一条!

覃渊豁了出去,胸中充溢着英雄气概,就这么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躺了不知多久,直至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窗棂斜照在后墙上。

此时的他,惧意全消,把生死安危全都抛在了脑后,心中思绪万端:师父、师娘没有寻到,自己却这么不明不白被人关了,浑身不能动,岂不成了废人?是谁要对我们下此毒手?自打孟玉成之后,我们又得罪谁了?没有啊!曹大哥也被人暗算了么?他现在哪里?为何没有被关在这里?翠、青、紫三位姑娘现在如何?若曹大哥他们四人也遭人毒手,那我岂不是连累人家不浅?三位姑娘聪明心细,多半能够逃脱,曹大哥稳重精明,也必定安然无恙,他们肯定在想法子搭救我们。紫姑娘一路上照顾我不少,她知不知道我喜欢她?像她那么冰雪聪明的姑娘,一定能感觉得到我对她的感情!她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样样可爱喜人,自己若能娶她,真是今生福分,只可惜我本领低微,英武不及曹大哥三分之一,出身又贫寒,根本配不上她,难以给她幸福……

刚想到黯然神伤处,忽听“呀”的一声,房中一亮,屋门似乎被人打开,接着听见有人走近,覃渊使劲向头顶滚动眼珠,一时仍无法看到来者何人,脚步声响了七八下后,终于有两人映入了他的眼帘,右侧那人麻子脸,左边那人大长脸,两双眼睛正在打量着自己,像是在端详什么稀罕物件,那大长脸指着覃渊,吃吃笑着道:“这'噬魂散'真是厉害,瞧瞧这小子,活像他-娘-的一滩长着眼睛的烂泥。”

麻子脸道:“那是当然,这是老爷子从海外仙山寻回来的,自然不是凡品。”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琉璃瓶,蹲下身来,拔掉塞子放在覃渊鼻子前,嘴里说道:“更神的是这解药,闻了后虽然全身能动,却内力全失、浑身乏力,任你再厉害的人,依然只能受别人摆布;只消吃一粒下去,无论中毒多深,都能立时恢复如初,烂泥也变得活蹦乱跳。”

大长脸道:“这东西如此神奇,张大哥,能否赐给小弟一丁点儿耍耍。”

张大哥道:“耍耍?你当这是什么?全府上下,只有老爷、姑娘、王管家和我能用,遗失、滥用、外流,哪怕是一丁点,王管家与我都要掉脑袋。”

大长脸伸伸舌头道:“乖乖,这么厉害!”

张大哥道:“那还用说?”

那张大哥让覃渊和林举先后嗅了解药,林举如大梦初醒,挣扎着坐起,迷迷瞪瞪地打量周围一切,想问覃渊发生了何事,却发不出声,登时一脸惊恐,双眼瞪得似铜铃般大。

张大哥道:“相公,这一觉睡得舒坦吧?”他又从那琉璃瓶中倒出两粒黝黑的小药丸,托到覃渊面前道:“这是解药,吃了。”看到覃渊犹豫,他补充道:“怎么?怀疑这是毒药?胆小害怕了么?”

覃渊心想:“大丈夫死而死矣,便再吃一次毒药,又有何妨?”拿过一粒,昂首吞下。

林举呜呜啦啦,貌似在说什么“贼厮鸟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之类的话,张大哥一只手掰开他的嘴,将药丸往里一扔,在把他下巴向上一合,林举“咕”的一声把药丸吞了进去,张大哥道:“让你吃你就吃,哪里那么多废话?”他站起身来,把琉璃瓶揣起,双手上下搓拍着道:“多有得罪,请随我来。”

覃渊扶着林举,挣扎了一会儿,方得站稳,问道:“你们是何人?要拿我们怎样?”

张大哥道:“待会便知,无须多问。”

二人随着张大哥和那位大长脸,七弯八拐来到一间大厅外,老远就见里头摆了三大桌酒席,翠、青、紫三女竟也坐在席上,正在与一位虬髯大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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