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私心的,更何况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这私心就更大了。
早在酸枣会盟的时候,他当着诸侯的面挺身而出,抢夺先锋,与其说是为了响应号召前来讨董,不与说是为了扬名。
可没想到急行军来到汜水关下,这关上的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只是这点变故难不倒他孙坚,商谈妥当了,孙坚也就不让麾下儿郎做无谓的牺牲了。
苍凉低沉的怒喝声在汜水关上空荡漾了起来,随着冬日的冷风吹进了关内,传进了西凉军的耳朵里。
“皇叔,请容我出关一战!”
看着关下耀武扬威的孙坚,华雄粗犷的脸上闪烁着浓浓的战意,技痒难耐,连忙对着身旁的刘恕,抱拳请战道。
人家都点名道姓,打到门上来了,他若是在逃避不出战,那就真得丢尽了西凉军的脸面了。
“孙坚勇猛如虎,战意高昂,华将军切不可触其兵锋!”刘恕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华雄。
华雄眼一瞪,气得胡子抖动:“皇叔岂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华雄不才,愿出关擒之,以助我军威名!”
“这……”
刘恕清秀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不是不想华雄出关一战,而是有意为之。
董卓、李儒三番两次陷害他,要他的性命,若非他福大命大,侥幸不死,渡过了难关,恐怕这时候连骨头渣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他刘恕呢?
现在华雄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战,那么他就可以在这上面大做文章了。
“文和先生!”
见刘恕意动,华雄大喜,连忙趁热打铁,对着旁边的贾诩,打着眼色提醒,示意他帮忙说好话。
贾诩微微一笑,轻抚着颔下的胡子,点了点,示意华雄稍安勿躁。
“皇叔,这敌军前来挑衅,儿郎们都看在眼里,若是不出战,嘴上不说,可这心里……到时候这士气都将会受到影响。”
贾诩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心,建议道。
“先生的意思?”刘恕沉思少许,抬起头看着贾诩,明知顾问,道。
贾诩没有在说什么,淡淡一笑。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贾诩心里有数。
既然刘恕已经听出了那言外之意,他自是不会在多说了。
“皇叔,文和先生都说可出关一战,这还等什么,让我出关会会那孙文台!”
华雄脸色大急,嘴里说着话仿佛恨不得现在就冲出汜水关,与那孙坚大战三百回合,方显心中痛快。
“既然你要战,也非不可!但华将军,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战败,这罪名你领之,若胜了……”
“若胜了,这功劳自是皇叔之功!”
华雄得到刘恕的肯定,迫不及待的道。
“放心,就算胜了,我也不会巧取豪夺你这功劳,自会向太师为你请功!”刘恕莞尔一笑,摆了摆手,道。
此刻的华雄,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得不得了。
“有皇叔这句话,雄就算战死沙场,也死而无憾了!”
华雄感慨了一句,就马不停蹄的转身往楼道跑去。
“文和先生,既然华将军要出战,我们就在这观看吧!”
对于华雄的热度,兴奋劲,刘恕只能摇了摇头,暗自叹息,心里为其祈祷。
“希望你不要让人一刀砍了!”
厚重低沉的大铁闸缓缓升起,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汜水关那笨重的关门微微敞开,门缝之间,一将手持一杆九尺长的厚背大刀,跃马如飞,火速冲了出来。
“孙文台,某家华雄在此!”
穿过城门,来到战场上,华雄一扯马缰,胯下战马前蹄扬起,仰头长嘶,厉声顿喝,战意盎然。
“好!”
孙坚应喝一声,催马上前,单手持刀遥指华雄,挑衅意味十足。
“杀!”
感受到孙坚的挑衅,华雄眼神低沉,寒光一闪,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前飞,身子微微弓起,暴吼一声,怒劈而下。
一刀,寒光璀璨,戾气逼人,如那大星陨落,声势骇人。
“来得好!”
孙坚见华雄一刀有如此威力,不惊反喜,犹若恶狼见了羊群,拍马舞刀就迎了上去。
砰!
一样的兵器,不一样的重量,瞬间碰撞在了一起,迸溅出点点星火,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震得人两耳欲聋。
两人身子微微一颤,错马而过。
“不错!”
调转马头,孙坚舒缓了下手臂,看着华雄,一脸的赞赏。
刚才那一刀,两人表面上看势均力敌,可若按实际来说的话,孙坚略输一筹。
他输不是输在刀法上,而是输在力气上。
华雄身高九尺有余,体格又甚是魁梧,那两臂自是膂力惊人,只是他孙坚亦不是泥捏的。
“你也不错!”
华雄圆眼一睁,低声道。
虽然刚才那一招,两人只是试探性攻击,但华雄亦是看出了高低。
他胜在气力上,孙坚胜在刀法上。
两人各有所长,各有千秋。
知道自己的不足,华雄这心里渐渐升起了警惕,打起了精神。
看着那暗自打起精神的华雄,孙坚感觉自己的血液越来越兴奋了,仿佛被点燃的汽油,开始微微沸腾起来了。
杀!
这一次,孙坚没有过多的废话,拎起古锭刀斜撩直上,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芒,照着华雄的脑袋劈去。
看着那刁钻诡异的一刀,华雄瞳孔紧缩,全身汗毛乍起,仿佛冥冥之中被那森冷的气机锁住,不敢怠慢,连忙催着胯下的战马,轻轻踩着碎步,就在两人还有十步的时候,胯下战马陡然加速,对着孙坚狂冲了过去。
眼看着大刀就要落下,华雄在马上微微侧过身子,躲过这一刀,然后手中的厚背大刀陡然从下往上,微微一撩,对着孙坚的腹部扫去。
这一刀出得刁钻,若是一般人说不定很难躲得开,可孙坚是什么人?
那是虎胆滔天,每战必先的江东猛虎,年方十七岁的时候,就敢拿着刀子勇斗劫掠来往行脚商的盗匪。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华雄这一刀的刁钻诡诈。
只见孙坚单手一拍马背,一把抱住花鬃马的脖颈,双脚一跺地面,轻轻松松的躲过了华雄这一刀,安然坐在马背,然后调转马头杀了过来。
手中的古锭刀,舞得如同风车轮盘般,寒光闪耀,刀气迸射,笼罩着华雄,一时间让他压力大增。
华雄心中压力大增,但手上的招式却不慢。
虽不及孙坚来得凌厉,但也是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一道道,一条条,一缕缕,森冷的刀芒如同耀眼的星芒,令孙坚在不知不觉间吃了不少苦。
两人打得不亦乐乎,关上关下看得是如痴如醉。
时间也在这打斗中渐渐流逝,太阳从头顶渐渐偏移,向西落去。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映照在这汜水关那厚重沧桑的关墙,透着一抹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