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在脑中回想,便越觉得这干尸的容貌似曾相识,虽然已经没有什么人样了,但是依然能辨认出几分,再加上一些推测,可以判断出,这正是曾经的老观主,与他熟识的钟却声钟真人。
孟既安心中一沉,为故人的遭遇而痛惜。
钟真人……怎会是落得了如此结果呢,不仅未得善终,尸首还被封在了这里,一封好几百年……也不知钟真人的魂魄是否去了该去的地方,不要像自己这般,孤魂野鬼煎熬了数百年,才得以重见天光。
徒劳的感叹感怀一番,看看天色已经近午,孟既安又走入地宫之中。要如何安置这尸首,他暂时没有头绪,只好将其挪至地宫上层,平放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也算是权且安放了。
重新封好了两道暗门,查看一下没有痕迹,应当也没有人能进得去,于是离开了这里,赶回城中去。下午三点还要准时到林老医生那里针疗,此事不可耽误的。
一路上,孟既安不由自主的思考着此事。
记得当年是奉师父之命来给小过观的钟真人送一件重要的物事,之后因钟真人热情相留,便不觉在此一住数月,其间,与钟真人相互论讲一些兵法奇门、阴阳道术不提,其中记得做了两件较大的事情,其一便是协助着钟真人在附近的山中捉降了一只妖兽,其二是与钟真人合著了那本手稿。
手稿写至大半时,忽然接到了正在北疆统兵作战的“成琮择”将军的书信,邀请他去帐下担任行军参事。听闻北疆战事吃紧,便立即辞别了钟真人,独自奔赴成将军大营。
记得那段时间,在辞别了钟真人之后,还与真人有过两三次“符信”往来,然而之后不久自己便战死于行军途中,自此与所有故人生死两隔。
那么钟真人应是在自己死后才遇害的,可是究竟是谁害死了钟真人,而那只妖兽又去了何处?
难道是那只妖兽施了什么法术害死了真人,然后逃跑了?
可是总觉得事实应该并非如此,因那妖兽自从被降服之后一直没有露过凶相,似乎并无害人之意,钟真人还斟酌过究竟要如何安置那妖兽才好……可惜啊,记忆仍有缺失不全的部分,又想不起来了,有一些具体的东西,仍然是记不清楚……
下午,孟既安在林老中医那里做过针疗,自回家休息恢复,当天无话。夜里,睡着之后又梦到了小过观的一些事情,只是仍旧模模糊糊,不能完全。
第二天一早,孟既安再次于天未明时爬起来,似乎是身不由己一般,便出门开了车,往小过观而去。
一气又走过两个小时的山路,来到石塔后面,打开石门,进入地宫之中,然而地宫内的那具干尸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了昨天见到的那只破朽的坐垫。
这不应该!孟既安心中一紧,又试了几个咒语打开了通往下层地宫的暗门,也顾不得什么换过新鲜空气之事,便冲着跑了下去,一看,果然下层中也没有钟真人的尸身,至于那些石板,还原样保持着昨天被破开的样子,并无人动过。
孟既安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又上下看过一遍,才确认了的确空无一物。其实上下两层皆是空荡荡的,若非十分黑暗,则是一眼就能看尽的。
不过才过了一天而已!!!
就像是有人知道了他来过这里,于是随后便手脚极快的将真人的尸体收拾了。
可是那开门的秘咒,如今还有谁会知道?
难不成是钟真人自己活了过来,跑掉了?如果这样想的话,就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了,都干成那个样子的尸体,忽然活了过来,跑走了么?
不对,仆寻不是说过,当时找到自己时,不也是只剩了尸骸,至于具体样子没有问过,尸骨是否完整,是否还附有风干的皮肉,这些细节都没有顾得上问,那天听说自己此身的真相时只顾着惊呆了,完全忘了问那些细节的问题。
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不论死成了什么样子,都还不是照样恢复成现在这模样了?
那么钟真人即便是活了过来又有什么稀奇?
孟既安一边猜测着,一边又在前面那三间大殿和四间房间中看过一遍,也没有钟真人的身影。在推开钟真人生前所居住过的那间房间的门时,孟既安甚至以为能看到钟真人在那一堆积着厚厚灰尘的凌乱物什中转过头来,脸上是被外面的空气侵蚀后皮肉掉落露出的白骨森森,或者被阴干的皮肉紧绷在面部,挣出吃力的一笑。
但是什么也没有。
站在正殿前,孟既安又想,难道是仆寻把钟真人弄走了,想用同样的办法将他也复活?但是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而且,这种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把尸体弄走的行为,明显是知道了自己的行踪。难道仆寻一直在监视自己?
孟既安在已经恢复的记忆之中翻找一遍,生前的确并不认识仆寻。然而仆寻又怎么会在浩如烟海不计其数的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历代著作之中,偏偏找到了这本他和钟真人合写的手稿呢?
再仔细回忆感知一番,这仆寻身上的灵气似是与那妖兽有一些相近,或者也许就是同样的灵气呢,那么他与那只妖兽会不会有着什么关系,或者想的更大胆离谱一些,仆寻会不会就是那只妖兽变成的呢?
总之,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觉得仆寻和这小过观中当年发生过的某些事情必定脱不开关系,但具体是如何,就还要慢慢查实了。
而且如今眼下,他那么执着的针对桃花村的隐格观又是为了什么?究竟又有什么不能为人知的意图?
孟既安左右猜疑,真想当面去质问仆寻此事,但是随即冷静了下来,仆寻如果真的另有所图,就算是问了,他也不会承认,而且他的怀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实凭依据,问了,自己就显得被动了。
先暗中防着他,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吧。
…………
又一转眼,七七四十九天完满,林老中医的医术针法果然极高明,孟既安只觉得这些天下来,自己的修为足多出了四倍多,同时已经能记起许多生前的事情,连带着做鬼时的凄凉孤独、诸般苦楚,也都一并记得清楚。
林老说,记忆还得慢慢自行恢复,或者有些事情现在用不上,自然就想不起来,等到需要极力回想的时候,自会记起的。
第五十天,孟既安整个早上都耽于长梦之中而致迟起,下午才到自己工作室的办公室里坐下,算是忙些工作的事情。刚坐下没有多久,正看着电脑屏幕发呆时。
有人敲门。
进来一位极漂亮的女人,是上次在赵总的饭局上见过一面的张静。
张静穿着紧身短裙,脚踩着细高跟鞋款款走了进来,拉了拉裙边,随后优雅的在他对面隔着办公桌坐下,定定的看了他十几秒,方才轻启红唇,故意以魅惑的声音说:“孟总,如果我约你,陪我一起,去桃花村的后山看看风景,你是会拒绝呢,还是会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