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遥拿过号牌丢在一边,取了包包拉盛夏离开:“手术我先不做了”
盛夏随着她出了医院,方才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去找程雅茹了?”
海遥抿着嘴,目光中挣扎不断,但到最后,却是渐渐的凝成坚决的神色
她不能就这样算了,如果那个姓吴的人真的是受了程雅茹的指使,那么她绝对是罪无可恕
就算不是,爸爸的死也是因她而起,如果她没有赶他们搬出去,如果她没有对陆世钧说那句挑唆的话,事情绝对走不到这一步!
还有陆世钧,海遥只要一想到那天他说出的绝情至极的话,就觉全身都在发冷,曾经同床共枕一年的夫妻,在最关键的时刻却选择袖手旁观……
她凭什么还要忍?
难道真的要等到她母凭子贵嫁进陆家的门做她的少奶奶?然后继续耀武扬威处处戳她的痛处给她难堪?
她一直都在忍让,可到头来,那些人不但不觉得心里愧疚,反而越发的变本加厉欺负她,事到如今,她最亲近的人都已经一命呜呼,永远不得相见,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爸爸绝望的从天台跳下,医院害怕她受不了刺激,她连爸爸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如果她依旧什么都不做,爸爸泉下有知也不会心安
虽然他已经走了一个多月,可海遥仍是不敢回想那天的一幕,每每想起都觉心如刀割,这种血缘上的亲近和依赖,不身在其中根本就没有办法体会
“夏夏,我要重新回去陆家”海遥倏然的抬起头来,她说出这句话,心里竟像是大石落地一样的安定,仿佛,她等着自己下定这个决心,已经很久很久了
“遥遥,你疯了!”盛夏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在她的心里,像陆世钧这样的男人,已经陆太太那样强势的婆婆,自然是离的越远越好,遥遥现在好容易摆脱了那几个让人作呕的东西,怎么又往火坑里跳!
更何况还有程雅茹那个贱人,遥遥又怎么回去?比脸皮厚,比心肠黑,比手段毒辣,程雅茹简直一个小指头都秒杀她,她现在回陆家,恐怕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没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夏夏,我咽不下这口气”海遥拉她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来,简要说了一下她的猜测,盛夏果然变了脸色:“程雅茹要真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要说是你,连我都忍不住这口气”
“现在也只是猜测,那个姓吴的早跑的没影儿了,但是我心里就觉得这事和程雅茹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本来就是因她而起,她若不是逼人太甚,我们家怎么能这么惨?”
海遥的口吻听起来还算平静,但盛夏却仍是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她半垂了眼帘,声音微微含了苦涩;“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心里的恨和苦,我爸爸死的时候,我也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
海遥蓦地想起,盛夏才没几岁的时候,盛爸爸就去世了,她妈妈偏疼她弟弟,对她非打即骂的,她颇是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
许是两个人的心里有着同样的创伤,海遥只觉和盛夏的心又靠紧了几分,她握了握她的手:“夏夏,以后我们俩一辈子都不分开,一辈子都做好姐妹”
盛夏没心没肺的对她弯起眼睛一笑:“好呀,不许反悔的”
海遥看她笑的单纯可爱的样子,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顾亦寒这人到底是长了一颗什么心?盛夏这样的女孩子她看了心里都怜惜,他却能下得去那样狠的手!
她有心想管,但盛夏总是岔开话题说要不了多久就没事了,她不愿意说,她又不能逼着她开口,海夷里终究还是为她难过
不管怎样,恋爱结婚以来,陆世钧冷落她讨厌她也好,却真的没有对她动过一次手
想到陆世钧……海遥一下握紧了盛夏的手:“夏夏,我要回去陆家,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海忆起唇角,笑的有点冷:“程雅茹不是用孩子的事情设计过我么?这一次,我也其人之道还之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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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世钧正在书房电脑前开视频会议,和邵晋恒攀上关系后,他在A市的路真是越走越顺
汤启勋和他上次动过手脚之后,却是久久都没有动作,陆世钧心里并没有放松,反而一直绷着一根弦,自从怀疑了汤启勋和海遥有关联之后,陆世钧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结解不开
他没有再去找过海遥,虽然知道她病了很久,但也只是暗地里在医院安排了人手私下多照顾她一些
不去见她,不愿意刺激她和她发生争执是一回事,而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陆世钧发现自己对海遥的心思已经变了
起初他以为,那天他的失控和难过,只是出于愧疚和同情,毕竟她爸爸的事情他要付责任,可是后来,他才渐渐的发现,事情在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飞速发展,而更可怕的是,他渐渐无法掌控自己的心
这一个多月,他总是会想起她,偶尔繁忙工作的间隙一停下来,就会想到她,想到恋爱时她的样子,结婚时候她的样子,形形色色的,各种各样的,到头来他却惊奇的发现——
除了周年纪念日那一次她用孩子的事情骗他,他竟是真的想不到她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他从前一直都恶意的将她想的很有心计城府很深,特别是当初知道她把避孕药换成维生素片的时候,他更是厌恶她的这些算计,但时过境迁,他现在再想起那时候的事,竟然不由自主的为她开脱
她是他的妻子,她想要给他生孩子自然是人之抽,而她这样做,无非只是说明了她有多爱他,不想离开他
陆世钧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这样左右摇摆很可笑,但人的心本来就不是稳如磐石的,原本厌恶的人还可能变成知己,他又为什么不能改变对海遥的看法呢?
耳机里传来高级行政助理低声提醒的声音,陆世钧陡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企划部经理已经讲完了企划案,正在等他的答复,他竟然开着会都走神了
陆世钧苦笑,抬手捏了捏眉心,快速的做了总结,就关掉了视频
恰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在办公桌上震动了起来
陆世钧伸手拿起来一看,却是盛夏的号码,他不由得微微皱眉,盛夏的性子一向爽直泼辣,因为海遥的缘故,她是一点好脸色都不肯给他的,这么晚给他打电话……
难道是海遥出了什么事?
陆世钧竟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飞快的摁了接通,果然听到盛夏的声音急促慌张的响起:“陆世钧?你现在在哪里?海遥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不要着急”饶是他心里也有不安,但却仍是飞快的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盛夏隔着听筒,听到他清越温润的声音像是月下的淙淙流水不急不缓的传来,竟透着沁人心脾让人安静的力量,她也觉得他说话的声音真心的迷人,怨不得海遥当年会那样的迷恋他
“遥遥她……她晚上说要出去一个人散散心,我还以为就在附近的小花园里,结果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还没见她回来,我出去找她,四处都没见她,打她电话也打不通,我都要急死了,她这段时间情绪一直都很低落,我真害怕她想不开……”
陆世钧一下站了起来,他胡乱拿了一件外套就推开书房的门向外走,一边走,一边仍是勉力的控制住突突的心跳,故作镇定的安抚盛夏:“你别的,我想不会出什么事的,我现在立刻开车过去,我们一起找”
盛夏的声音带了哭腔:“她一个人孤身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朋友,她的性子又是那种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有难事了也一个人憋在心里不说,陆世钧……我是真没有办法了,要不然,我绝不会打电话给你,你把她害的这样惨……”
陆世钧发动车子,只觉盛夏的哭声像是催魂符咒一样压迫的他全身都难受,他心里慌的难以平复,这一路越想心里越害怕,竟越发觉得佟海遥那个蠢女人指不定真的要去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