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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否极泰来(1)

苏绣娘一声惊呼,几欲晕厥。只听见‘飕’的破空之声,一枚救命的石子打在了匪贼的手腕上,此乃釜底抽薪的泄力之法,匪贼挥刀的劲力瞬间少了七层,弯刀砍在纪深谋背上只是割开了皮肉,却未伤及肌理,但纵使如此,却也疼得纪深谋直哆嗦,刀锋带起一溜鲜血,溅得那匪贼满脸都是,那匪贼道声邪门,举刀正要再砍,身子却忽然麻得不能动弹,脸一下子变得漆黑,继而全身痉挛,口吐白沫,‘砰’的一声仰面倒下了。

余下的那名匪贼见同伴死状,吓得连弯刀都拿不住了,‘哐啷’一声将弯刀扔下,连声大叫:“妖怪……妖怪啊!”忙向远方跑去。

苏绣娘见纪深谋脱险,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正要开口问纪深谋伤势如何,宝剑出鞘的低鸣声在山谷中回荡,紧接着,刚逃走的匪贼的首级从天而降,嘴巴张得老大,满是惊诧之色。

呼呼风声响过,一个身穿黑袍的剑客,如一片黑云慢慢地飘了过来,黑衣剑客形若翩鸿,快若闪电,后发先至,已在空中拿住了那颗下落的头颅,潇洒地落在纪深谋身边,他出手如电,连点纪深谋几处要穴。末了,淡淡地说:“幸好只是伤及皮肉,若是再深一寸,伤到了肌理,你的左手可就废了。”说着,将手中的头颅扔进了身旁的万丈深谷,便替纪深谋止血包扎了一番。

躺在地上的纪深谋感到背上疼痛感减轻,慢慢站起身来,他正要拱手和黑衣剑客道声多谢,忽感一股大力传来,自己几乎不能动弹,耳边传来那黑衣剑客的话语声:“举手之劳,就别掉酸了。”

苏绣娘见纪深谋无恙,心下大安,她转过眼就看到一个怀抱宝剑的黑衣剑客站在自己面前,面容极其刚毅,五官犹如石刻木雕一般。一时间为那剑客的倨傲神情所摄,嗫嚅着不敢多言。

纪深谋心道:“这位壮士施恩不望报,好大的气派!若有机会,定要与他结交一番。”思索时,听见苏绣娘叫道:“纪深谋,你怎么样了?”

纪深谋向她走去,口上答道:“没事,只是皮外伤。”苏绣娘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轻松道:“嗯!没事就好。”说着,她语调一转,继续道:“不过这下可难办了,你伤了背脊,不能背我,而我双脚不便,这可怎么回去呀。”纪深谋扶额道:“是啊!现下可有些难办,你容我想想。”

“姑娘的腿伤了吗?”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剑客突然问到。说话间,黑衣剑客将身子转向苏绣娘,这才使得苏绣娘完全看清楚他的样貌,这人约摸三旬,身子修长,神色冷峻,一头黑发披在肩上,任由山风吹动飞扬,显得十分潇洒,不过纵然他相貌堂堂,仍然无法盖过他手中宝剑的风头。那是一把古朴大方的长剑,虽然不甚奢华,但风格迥异于中土,让人为之注目。

苏绣娘看他冷峻的模样,竟然从心里涌起一股敬畏之情,不敢答话,只是略微地点了点头。黑衣剑客犹如黑宝石的双眼瞟了她一眼,也不答话,身形一晃,已到苏绣娘跟前。苏绣娘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发出‘咔咔’两声响。骨骼碰撞的疼痛感自脚底直涌上来。苏绣娘吃痛叫道:“哎呦!”耳旁传来一声“好了。”黑衣剑客又复站在了刚刚问话的地方。苏绣娘下意识的揉了揉腿,发现疼痛感已经消失,这才会意黑衣剑客是在帮自己接骨,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略微一活动,发现双脚已经能活动如常,她心中高兴,高声叫道:“这位大哥,多谢你了!”

黑衣剑客摆了摆手,“你的腿只是脱臼,接上就没事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听别人谢我。”他朝四周大山扫视一阵,淡淡地说:“此处匪患猖獗,可不是太平之地。不知二位要去往何处?”

苏绣娘见他神情冷漠倨傲,很不习惯,但因为他帮过自己,也不生气,回答说:“我们要去广临府。”

黑衣剑客说:“巧了,我也去广临府,左右无事,和你们一起走。”他将宝剑别在腰上,一马当先,向山下走去。

苏绣娘看黑衣剑客顷刻之间已走出数丈,忙问:“喂!那人走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跟上去啊?”

纪深谋说:“当然,咱们跟那位大哥一块走。”

苏绣娘搀着纪深谋,朝着黑衣剑客行走的方向赶了过去。黑衣剑客脚力了得,常常能甩开二人一二里地,二人往往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每每此时,只要二人再往前走一段路,总能看见黑衣剑客负手立在道路旁,如此几次,苏绣娘心中明了,她轻声对纪深谋说:“呆子,这人虽然性子古怪,但心肠却很好!”

三人一共走了两个时辰才下到山底。黑衣剑客向过往的行人打听,才知道三人已经置身大理城附近,往北走上两里地就是官道。黑衣剑客思量一番,买下了一辆驴车,给二人代步,自己则走在驴车旁,三人在车夫的带领下徐徐向东,顺着官道,一路上看见不少擎了武林旗帜的江湖好汉往西而去,黑衣剑客一番询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往晓月山庄去的。“晓月山庄——任双全的家,出了什么事吗?”黑衣剑客低声自语道。

赶驴车的车夫耳力甚好,见黑衣剑客出手阔绰,也是有意讨好,开言释惑道:“三位还不知道吧!自打任老爷拿了广临府的‘仓蛇帮’,大理的‘竹盟’,还有昆明的‘青刀会’开刀,云南各个地方的帮派都老老实实了,再也不敢动任家的盘口咯!刚刚那一拨拨过去的江湖好汉,是去晓月山庄和任老爷子商量来年的盘口秩序和生意的。”

纪深谋问到:“怎么?任家数代掌管滇地武林,竟会要重新定规矩?”

车夫笑道:“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听说这次是个叫什么劳子的‘黑鹰台’扶植了云南的一些帮会,找任家的麻烦,想要吞了任家的产业,两边火并的事出了百多起,任家名下的许多堂口管事都死在了这次火并中,任家这次找来江湖好汉商量,说是要将其中的一些规矩改改,但更重要的却是要选一批管事出来。”

“任双全可有受伤?”黑衣剑客淡淡道。纪深谋见他对诸事俱是冷淡,却对这事十分上心,想来必是与任双全有一段交情。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赶车的车夫道。

“这位大哥,任老爷子在昆明料理匪贼的时候,受了些小伤,眼下已回晓月别庄休养,料来应无大碍。”纪深谋拱手,诚然道。

黑衣剑客微微颔首,淡淡道:“多谢相告。”

又走了小半天,方看见广临府城门上金色的匾额。三人相会之时,还只是清晨,现下夕阳晚照,已是黄昏时分。黑衣剑客望着广临府金色的匾额愣愣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他回身打算和身后的纪深谋和苏绣娘告别,却发现二人的眼中充满了激动和欣喜。二人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只觉得这两日的时光比以往的十多年都要漫长,二人一时百感交集,唏嘘不已。苏绣娘想到这两日来纪深谋对自己的好,心中一甜,深深地望了纪深谋一眼,伸手握住了纪深谋细长的手。

黑衣剑客还当是小情侣之间的私事,别过脸去,轻轻咳嗽一声,旋即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箭,手一扬将响箭打上了天,响箭发出尖锐的声音,直冲云霄,苏绣娘知道,这是江湖中约人见面的暗号。不多时,城门处传来一阵清脆而有节奏感的马蹄声。苏绣娘和纪深谋都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片刻之后,一个紫衣骑士策马扬鞭,出现在苏绣娘眼前,赫然是凌天成。他眼中已不似前些日子的奕奕神采,反倒有一丝哀伤和疲倦之色。

凌天成下马朝黑衣剑客走来。走到黑衣剑客面前时,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声:“李大哥。”黑衣剑客冲他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发现凌天成一双眼睛望着自己身后满是诧异和激动。一双眸子越来越亮,将眼中的哀伤和疲倦一扫而光。凌天成也顾不上黑衣剑客,向前急走了几步,停在了纪深谋和苏绣娘跟前,他见二人微笑着望着自己,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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