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两人掌握的信息都还很少，讨论了一会儿，只能得出明宇的身份促使了对方下达这个命令。
“这样勉强能说通，你搜搜新闻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谢琴又开平板，点开了新闻，头条就是深蓝集团的发布会视频直播，不过这会儿直播已经结束了，两人只能倒回去看重播。
“你看看我分析的，上面果然没有给深蓝撑腰的意思。”
两人刚看完赵书记的演讲，张浩远就得意地指着画面吹嘘道，谢琴也只能信服这个有些阴谋论的分析。
“可后面的发布会很不错啊，提出了好多新东西呢！”
“你看，这个机器人，好可爱！”
谢琴指着暂停着的画面喊道，这次发布会首先推出的，就是深蓝集团专门研发的针对女性的贴身机器，现在开放预订令人讨喜的玫瑰红和樱花粉，谢琴瞬间就照着链接点了进去。
“单身女性管家，给您最全面的防护。”
“体重测量，体脂比计算，运动检测，卡路里燃烧实时计算……”
“睡眠质量测定、柔和生物闹钟、健康指标实时检测……”
“全自动智能跟随、可穿戴式操控、防跟踪模式……”
“附带总裁私人化妆品采购指南，还每周更新？”
“哼，装什么清高！”
提到张静玲，谢琴冷哼了一声，马上就跳过了这段很有吸引力的宣传，继续往下读。
“国际奢侈品协会联盟独家推荐？！”
“竟然还有搭配了一年的国际顶级医疗团队的私人护理订制套餐！现在订购，只要998就可升级到五年专享白金套餐！”
读者读者，谢琴就跟着视频大声喊出了广告词，张浩远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太好了，我也想要一个！”广告放完了，谢琴一脸陶醉地对着张浩远说道。
“喏，看见价格没有，29999一个，信用卡都爆了，还想买？”
“不过你可以找个男朋友，叫他帮你刷一个。”
“……”
谢琴一阵无语，恋恋不舍地关掉了链接，3万一个，确实是买不起，而且上面还附加了不少诱人的特权服务，肯定又是个无底洞。
张浩远感觉谢琴又要发作了，立刻快进了这段视频。两人也就接着往下看，这次发布会公布了十几款功能各异的机器人，大多数都能完美胜任重复机械劳动的岗位。
特别是那款像海绵一样的长条状下水道疏通机器人给了张浩远很深的印象，因为就在几天前他的马桶被堵得接近爆炸，迫不得已请了几个人来疏通，竟然花了1000华夏币！如果有这玩意儿，说不定只用花200块就能弄好。
“我说得没错吧？深蓝这是要把人赶尽杀绝呐！”
“管他的，反正我喜欢。”
“张静玲出场了。”
谢琴有些不悦地继续凑过来看视频，进度条走到了最后，张静玲身着一身黑色晚礼服，自信优雅地从后台走了出来。
“哼！”谢琴一看张浩远来了精神，不高兴地瞟了一眼搭档。
只见张静玲走到了舞台上，对着王安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来，鞠了一躬。现场的人都站了起来，掌声震天。
“不就是会化妆而已，说不定还动过刀子！”
“有什么好看的，关掉！”
谢琴伸手扯了扯平板，张浩远不愿松手，僵持了几秒，还是让她给夺了去了，放进了储物格里。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
“说真的，以我多年来的经验，她卸了妆，肯定没你漂亮！”
张浩远笑着安慰自己的搭档，下意识地望了望前方，皎洁的月光下，原本停着奔驰的地方此刻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片片灌木随风摆动。
“草，让他给跑了！”
张浩远急忙发动了车辆，谢琴也意识到了问题，赶紧点开了车载记录仪。
红外摄像机显示，奔驰已经在五分钟前开走了，而且起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刹车灯什么的，根本没有亮。
“好卑鄙，竟然用电动机起步！”
“交警队那小子不是说这辆车是烧油的吗？”
“唉，又被摆了一道，怎么办？现在追出去？”谢琴慌张地问道。
张浩远没有废话，直接调头驶入盘古大道，谢琴也立刻连入了内网，在监控抬头中搜索着“盘ASL100”的身影。
凌晨十二点半，政府大楼顶层，灯火通明。
会议室外的休息间，坐着二十几个秘书，他们中有的人手里拿着四五个响个不停的电话，根本接不过来，有的秘书围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什么。
在角落里，独自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他的包里也有两个手机，可没有人看到他接过电话，一身运动的套装也让他和这些西装革履的秘书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刚才，还在夜跑的他就接到了紧急电话，没来得及跑回家换衣服，他的领导就坐着奥迪出租车赶来了，那套运动服的一身子酸味儿让他着实尴尬了好一会儿。
他的手里也有两个手机，可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响过，这时的他只能无聊地用自己的手机上着网看着公文写作资料。
看了一会儿，他又点开了社交软件，然后关掉，又打开了网页。
如此循环了几次，他也关掉了屏幕，眼神呆滞地盯着头顶的挂钟。
突然，他手里一直没亮屏的那个手机震动了起来，惊得他差点将那个属于领导的黑色手机摔倒地上。
定了定神，他这才看了看来电号码，可那一行竟然是空号！
思索了两秒钟，他还是按下了接通图标。
“喂，您好。”
“李副？”
“哦，不是，我是他的秘书。”
“哦哦哦，马俊马秘书是吧？”
马俊想了想，对方的声音有点熟悉，但好像又有点特别。
“对，是我，请问您是？”
“是我，深蓝公司的明宇，前晚咱们还一起吃过饭。”
马俊拍了拍脑袋，立刻说道：“明总，李副还在开会，要不您等一会儿打过来？”
“不，还是等会儿散会了我给您打过……”
“不不不，还是我给李副说您来过电话？”
马俊一着急，舌头像是打了好几个结，越说越糊涂。
“这样，我等会儿打过来，你帮我转告一声，谢了！”
明宇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马俊有些不爽。
可一想到自己连个电话都接不好，对方又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通知领导，马俊就感觉一阵难过和委屈，但一看到那些用余光盯着自己的同僚，他立刻打起了精神，又拿出了平板和电子笔，专心地做着记录。
“马俊，有人找李副？”
马俊抬起了头，面前站着的是秘书科的科长。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马俊发现这人很精，消息灵通，虽然长得有些对不起这个职位，头顶也秃了一大块，可毕竟他现在是领导身边的大红人，见人就高一等，对此，马俊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的问题。
“是深……”
刚想说深蓝集团来过电话，马俊立刻反应了过来，改口说道：“是深化改革领导小组。”
“哦，这帮人，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
“他们来问李副的行程？”
“对。”
“明天可能还有好几个会，你回个电话过去。”
“你现在可不是在乡镇上了！口气别太软！”
“好的。”
好不容易才搪塞过去，马俊立刻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装模作样地胡扯了一通，这才放下心来。
几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也移开到了别处，马俊只感觉一阵阵难受，他开始有些怀念在乡镇上的岁月了，那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政府大院，可至少也感受不到这栋大楼里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不过，马俊转念间又想到了自己年迈的父母。
就在几天前，当他回家的时候，拥挤的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亲朋好友，还没等他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本刻薄无比的二婶竟然满脸带笑地拉着他入座，还亲自给他夹菜倒酒。
从父母那充满了幸福的笑声中，马俊才得知了自己已经被选定为了新来的副市长的秘书，这巨大的惊喜让他当场就大笑起来。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即使是他考上名校的那天。
啊！一想起往日父亲那边势力的亲戚竟然会恭维自己，马俊差点笑出声来。他的二伯奋斗了一辈子都没捞到个主任科员，这回倒是早早地就跑去打听到了马俊高升的消息，还没等通知自己就先跑过来怂恿自己的父母摆了一桌子丰盛的庆功宴。
“权力啊权力！这就是权力吗？”
马俊仰望着头顶的吊灯，呆呆地想着。
“马俊啊马俊，又不是你当了副市长，神气个什么劲呢！”
自嘲了一句，马俊又回过神来，又望向了眼前坐着吹牛的秘书们。看到他们举手投足之间隐约可见的那股子城府味，原本躁动不已的的心又跌落了下来。
荣升副市长秘书的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他就闹出了不少笑话，比如让领导提包啊，茶叶放得太多了啊，接电话喊错职务啊等等，这些糗事在秘书科里迅速沦为了笑柄。
“总有一天，哼……”
马俊痴痴地想着，望着紧闭的会议室大门想得出神。
时钟又转了一个圈，会议室里终于响起了板凳移动的声响，盘古市的权力核心从里面走了出来，也许是有些意犹未尽，不少领导站在门口，继续攀谈着刚才没讲完的话题。
李副只是稍微打了几个招呼就朝马俊走了过来，马俊赶紧将外套递给了领导，同时接过了水杯。
“小马，帮我叫辆车。”
“好的李副。”
匆匆忙忙地给水杯里加满热水，马俊又点开了打车软件，一点到车型选择菜单，马俊就有些脸红。那是因为他刚来时竟然给领导叫了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好在李副也没有声张，直接坐了上去，不曾想却被某些人给拿着到处宣扬，又给这沉闷的大楼里增添了一丝欢声笑语。
“奥迪，A6L，就近，包车……”
马俊在心里默念着，选了一辆离政府大院最近的奥迪，其实也不用叫车，马俊朝窗外望了望，这帮司机早就听到了风声，全在门口等着的，只是手机上装了纪委的软件，必须走这个过场。
李副一边朝着大门走去，一边问道：“小马，有电话进来吗？”
“有的，不过……”
“是明总来的电话。”
李副停了下来，接过了手机，打开了通讯录，愣了一下。
“我知道了。”
大门外停满了A6和红旗，马俊望了望车牌，脚下生风，用着比其他秘书还要快一倍的速度冲了过去，拉开了车门。
李副随后走了过来，接过了公文包，坐了进去，马俊也拉开了副驾门，准备一块儿跟着离开。
后座的玻璃降了下来，李副探出了头。
“小马，你先回去吧。”
说完，玻璃就降了下去，黑色奥迪驶进了旁边的街道。
马俊紧紧地握着手机，呆呆地望着那渐渐消失在远处的红色尾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