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历9989年。坐落在巴菲亚帝都的死囚地牢中,充斥着腐臭与绝望,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十三岁的艾伯特·紫罗兰,戴着冰冷沉重的镣铐,隐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中。
他注视着对面的墙壁,怔怔出神。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疯了,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咬牙切齿。
艾伯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孤儿,在他还未出生前,便已经失去了父母。这很奇怪,甚至称得上诡异,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原因很简单,外表与人类无疑的艾伯特,其实是自蛋中出生的。
身世的特殊性,令艾伯特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他的心智远超同龄,出生时已经与六七岁的幼童无异。
他拥有极其罕见的黑发黑瞳,漆黑如墨的双眸深邃无比,仿佛蕴含了一片星空。
他的力气大的惊人,身体强度甚至堪比一星武者,但很可惜,他无法凝聚元气。犹如顽石一般,自身坚硬,却没有可塑性。
他的魔法天赋令人羡慕,五岁时,便达到了魔法修炼标准。
那时的他,可谓春风得意,红极一时。被巴菲亚帝国的魔法人才教育中心,驰名各国,位于帝都南城的巴菲亚魔法学院免费录取。
在百族并立,战乱不断的亚特莱斯大陆,由于众所周知的破坏力,魔法师成为了最高贵的职业,没有之一。
成为一名魔法师的条件极其苛刻,需要相当高的天赋。拥有四十亿人口的人族,仅有不足十一万魔法师。
因此,每一名魔法师都是了不起的天才。
而被誉为魔法天才的艾伯特,更称得上是天才中的佼佼者。不仅有无数贵族子嗣追捧,还深受大人物的青睐。
见识了帝都的繁华,艾伯特开始期待成为魔法师后的富足生活。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伫立在魔道巅峰,受亿万人敬仰。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一纸《退学通知书》,打破了艾伯特所有的希望。
他的元素亲和力低的令人发指,在魔法学院学习了整整三年,仍无法感知任何一种自然元素。
久而久之,那些讨好他、恭维他的贵族子嗣,揭开了丑陋的嘴脸。开始谩骂他、唾弃他,更有甚者,隔三差五就会痛揍他一顿。
告别短暂的魔法之旅,艾伯特离开了给予他梦与噩梦的魔法学院。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距离魔法学院三十公里的埃力森林。跟随他的养父,一个老迈的瘸腿猎人,继续他的猎户生涯。
艾伯特本以为他会过上平凡但快乐的生活,但老天似乎总喜欢和他作对。
噩耗传来,他的养父患上了败血症。由于没钱医治,最终与世长辞。
..
收回思绪,艾伯特闪电般出手,将自他身边经过的老鼠握在手中。
看着在手中挣扎,气息愈加微弱的老鼠,他的手略微松开一些,让这只倒霉的老鼠得以呼吸。
艾伯特心中有些犯难。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品尝肉食的机会了,他的胃在申诉、在抗议。但与此同时,他的理智却不允许他吃这种、携带着大量病菌的啮齿类动物。
犹豫再三,艾伯特还是未能痛下杀手,将自由归还了倒霉的老鼠。
看着仓皇逃窜的老鼠,艾伯特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
很显然,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他只是想要找到一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试图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不过,这个方法似乎没有奏效。
..
养父去世后不久,艾伯特返回了繁华奢靡的巴菲亚帝都,但这一次不是以魔法天才的身份。
他成为了一名铁匠铺学徒,从事着繁重且无聊的工作,领取着每日三十枚铜币的微薄薪水。如果不是‘好心’的铁匠铺老板管吃管住,这点钱,根本无法填饱肚子。
“喂,那个卑贱的平民,这把匕首多少钱?”一名身穿黑**法袍,长相还算英俊,但痞气十足的少年,把玩着一把精铁匕首,随口说道。
身穿亚麻衣、长相平凡、但眉宇间透露一抹英气、双眼如炬的艾伯特抬起头,放下沉重的铁匠锤,淡淡道:“十五银币。”
艾伯特打量着三人,为首少年左胸处佩戴着一枚徽章,上面刻画着三颗六芒星,由此可以判断,这是一名三星魔法师。
在少年身后,还跟着两名年纪不大,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两人态度恭谨,显然充当着随从跟班一类的角色。
当看到少年的面容时,艾伯特神情一滞,有些不自然。
为首少年名叫达斯,是巴菲亚魔法学院的学生,是一个天赋非凡的魔法天才,更是一个地位尊贵的贵族子嗣。
艾伯特在魔法学院学习时,对达斯的印象非常深刻,但他们绝对不是朋友。他被定义为魔法白痴后,达斯揍过他很多次。
没想到时隔五年,他们会在这里遇到,还真是冤家路窄。
达斯也认出了艾伯特,他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把玩着闪烁寒芒的匕首,嗤笑道:“真是巧啊,帝国的魔法天才。哦,不,现在应该叫魔法白痴、或是卑贱的平民。我说的对吗?可悲的小野种。”
身为魔法天才的达斯,在艾伯特入学后,失去了全部光芒,再没有人关注他、巴结他。等到艾伯特落魄时,又有人称呼他为被垃圾掩盖的达斯。
因此,达斯对艾伯特一直怀恨在心,一有机会,就会羞辱一番。
艾伯特无所谓的笑了笑,低下头,拎起铁匠锤,继续敲打着被炉火烧得通红的金属。
他选择了隐忍,但这并不代表他打不过达斯。
一到三星的修炼者,实力相差的并不是特别悬殊。身体强度堪比一星武者的艾伯特,若是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中,未必会输给达斯。
但在阶级分明的巴菲亚帝国,贵族的地位要远高于平民。即使平民受到贵族的打骂,也不能反抗,更无处伸冤。
贵族只要交付几枚金币的赔偿金,即使杀死平民,也无需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因为在巴菲亚帝国、乃至整座大陆,都掌握在贵族手中。
阶级制度的法律,仅仅是贵族维护他们权益的武器。
艾伯特还不想死,他仍希望成为高贵富有的魔法师。他之所以来帝都打工,就是为了攒够五百枚金币的高昂学费,自费前往魔法学院学习。
虽然这笔钱恐怕一生都无法攒够,但至少让艾伯特苦难的生活有了一些奔头。
“你他妈聋了吗?听不到达斯少爷在跟你说话吗?”达斯身后的跟班怒目圆睁,指着艾伯特的鼻子,大喝道。
达斯点点头,向跟班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继而道:“艾伯特,你认为装聋作哑我就会放过你吗?学院不许杀人,但这里可不同。”
艾伯特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似是没有达斯的话一般。但捶打金属的手,却有轻微的颤抖。似是有些害怕,又像是抉择着什么。
“不想说点什么吗?呵呵,好吧,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不会让你死的很痛苦。”达斯戏谑道。
对于艾伯特的反应,达斯非常满意。在他看来,艾伯特是怕了。但这还远远不够,只有艾伯特永远消失,才能消除他心头之恨。他接着道:“杀了他。”
达斯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两名跟班随手抄起身边的长剑,径直冲向艾伯特。
“去死!”
艾伯特抬起头,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抬脚一记鞭腿,将冲在前面的跟班踢翻在地,而后抡起铁匠锤砸向另一名跟班。
对方想置他于死地,如果他还选择隐忍,那就太傻,也太懦弱了。
既然退让和沉默无法换来尊重和谅解,那他会用拳头,来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砰!”
锤剑相击,传出金铁相交之声,更是迸溅出些许火花。
艾伯特倒退后半步,气定神闲。
那名跟班则痛呼一声,栽倒在地。长剑脱手而出,握剑的手虎口开裂,鲜血横流。
两名跟班挣扎着站起,眼中有些畏惧之色。但想到惹怒达斯的后果,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冲向艾伯特。
看着战作一团的三人,达斯大感吃惊。
他的两名跟班都是见习武者,虽没有修炼出元气,但力气也远超常人。没想到艾伯特这么厉害,竟可以独战两名见习武者。
不过,吃惊归吃惊,达斯仍没有将艾伯特放在眼中。
他退后几步,取出腰间一根镶嵌着白色宝石的魔杖,吟唱道:“伟大的风神,请聆听您子民的祈求,赐予我暴风之力,风刃术!”
魔杖顶端散发出微弱的白光,紧接着,一道凌厉的风刃激射而出——
几轮交战后,艾伯特砸中一名跟班头部,碎裂声传出,跟班瘫倒在地。鲜血顺着跟班头部的伤口流淌而出,渗入充满细小空洞的劣质地板中,将其染成了褐色。
就在艾伯特打算故技重施,解决另一名跟班时,突然听到了呼啸的破风声。
转头看去,正瞧见迎面而来的风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