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治的计划已经确定了,药方也已经确定了,整个过程,与其说是众多蜀都名医一起下的结论,还不如说是蜀都名医听着廿九的教诲下的结论,这种差距还是很大的!
临走时,庄炳和薛海都向廿九抛出了橄榄枝,两人收徒的想法昭然若揭,不过廿九只是点头,却并没有什么动向!他能有什么动向呢?师父叫他来蜀都寻找自己的道,可不是让他来蜀都学医,再说他也不想,他还是一个比较坚定的人,一心也只是想要考入经纶院,去翰林书海读读书,背背书,仅此而已!
夜晚,繁星点点,廿九被神将大人叫到了小黑屋中,不过这一次小黑屋中烛火通明,不想昨日那般伸手不见五指!
神将大人自饮自酌,坐于竹椅之上,廿九可不敢坐,回想昨夜神将大人临空而立,廿九还是比较惧怕的!
“有几分把握?”
陈锦川开口第一句话,语气是沉重的,雷击之法,任谁都不愿意尝试,更别说还是自己的女儿了!
“如果控制得当,五成以上,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廿九说的很认真,当然控制得当这四个字就是最不确定的东西,天地奔雷,任谁都知道危险重重,一个不慎,尸骨无存,廿九自己也不敢想象,百里沉香这样的青春少女,明眸皓齿,尸骨无存是何等让人心痛的事!
“雷电我能够控制,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想不到你小子还有些本事,庄炳和薛海可是蜀都最好的名医,拜在他们的门下,可是蜀都少年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似乎不怎么动心?”神将大人喝了一口清酒,皱眉缓缓地舒展开,然后笑着说道!
“师父让我考入经纶院,我不会学医的!”
廿九不打算对神将大人有所隐瞒,所以说的很认真,也很坚定,陈锦川微微一愣,随后从衣衫的袖口中拿出一片陈皮,就这清酒吃了起来,一股淡淡的陈皮香味传了出来!
廿九微微一愣,没想到神将大人竟然如此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由微微一笑,对这位神将大人心生几分好感!
“你似乎没有学过武?”
陈锦川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疑惑,能够进入神将府的,无论是谁,底子都会被查的一清二楚,但是眼前的少年,他却什么都查不到,似乎之前的十多年,就是一片空白,这实在是让他很好奇!
“没有,师父不让我学,只让我背书!”
“那你想学吗?”
“想学,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头!”
这段对话其实很乏味,但是神将大人一脸的趣味,廿九也一脸的兴奋,两人的都在捕捉对方话语中的另外一层含义!
“我听说你连武学基本的概念都不知道?”
“是心斋,坐忘这些吗?我确实不知道!”
廿九想起了昨日在经纶院的考试,然后认真地问道,他这样一说,神将大人微微错愕,果然不知道,如果不知道,又怎么会考上经纶院?他确定少年是绝对不可能考入经纶院的,却在此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丝想法,然后嘴角挂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有些意味的看着少年!
“这是一本关于基础武学的书,你拿去看看,明日一早还我!”
陈锦川从袖口摸出一本书,书面很陈旧,书角已经开始破烂,像是被翻看了无数遍留下的,廿九拿在手里,看着书名——《甲武子普录》!这本书廿九确定自己是没有看过的,心中不免一喜,对着神将大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然后直接离开了!
小黑屋里,只留下陈锦川一个人,他看着少年离开,嘴角微微扬起笑意!
“这个小子,或许会振兴那所已经衰败的青云院!”
廿九自然没有听到神将大人的自言自语,他拿着那本《甲武子普录》,笑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西山破院的十二年里,他背完了万卷古籍,正当他以为师父会教自己习武的时候,师父却让自己来蜀都,与南师兄一起不辞而别,想不到今日,在神将府,自己却有机会真正的接触武学了,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心斋:一若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者,虚而待物,唯集虚,虚者心斋。”
廿九抱着书开始背了起来,然后终于知道了心斋是什么?坐忘又是什么?朝彻讲的是何事?
“天地有气!玄之又玄,就好似蜉蝣有灵,虚无缥缈一般,心不静,则气不存,耳听为虚,眼见为假,唯有心灵听的、见的才是真的,才能够见到那虚无缥缈的气,如此,便达到了心斋!”
廿九摇了摇头,好难,这么多年,自己原来都只是在单纯的背书,心不静,不空,难怪从未见过那所谓的气,廿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晃了一下脖子,有些酸,好久没有这般秉烛夜读了,他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圆月高悬,夜已深,但是他毫无睡意!
他放下书,缓缓地走出房间,神将府很大,此时空无一人,廿九一路慢走,仿若梦游一般,在神将府来回踱步!
廿八原本已经深睡,此时也呲牙咧嘴的跟了出来,廿九抱起廿八,两人在神将府瞎逛,夜色很美,廿九向着神将府前方的竹海走去,竹海在微风中摇晃,皎月悬挂在枝头,廿九漫无目的,却已经深入了竹海之中!
他此时心很静,微风拂过,脸上挂着一丝的满足,他在竹海深处的亭阁坐下,用心去倾听,希望能够寻到那一丝若有似无,虚无缥缈的气,但是,只有微风,只有月光,只有竹香,没有气!
恰在这时,不远处的武场中传来刀剑铮鸣的声音,不算很大,但是在如此寂静的黑夜,还是被不远处的廿九听的清楚,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抱着廿八向着武场走去,如此黑夜还会有谁在这里练武?廿九心中一想,估计是陈昊天这位小祖宗!
“心不静,则不能够破心斋,到坐忘,你知道了吗?”
武场中传来一声喝声,廿九心一惊,这是神将大人的声音,廿九还是能够区分的!
“那又如何?难道我心静之后,就能够打败风离那个家伙吗?”
说话的是陈昊天,他手持自己的昊天刀,噼里啪啦的向着对面的老爹劈了过去,看得出来他很愤怒,或许是因为今日又输给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从去年开始,陈昊天已经连续输给那个叫做风离的凌霄榜第一人三次了,这对于这位神将府小祖宗而言,如何不愤怒?
“呵呵,计道所对于三大榜单的测评都是公正的,也是公平的,那风离能够排在凌霄榜第一位,那也必然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他已经破心斋而达到坐忘,你却差了几分,况且你习刀却不用心,自然打不过,难不成要找你爹我帮你赢回来?”
陈锦川微微一笑,手中木剑一扬,一道剑影闪过,瞬间就把陈昊天连绵不绝的刀锋给挡了回去,然后脚下一个横移,陈昊天避之不及,直接被撞在了胸口,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廿九抱着廿八,悄无声息的站在武场外观看,他被陈昊天的凌厉刀法所震撼,却又因为神将大人那诡异的一击所折服,心中暗想,这就是当世强者吗?实在是太强大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赢呢?我讨厌那个家伙看我的眼神,非要打赢他不可!
陈昊天手握昊天刀,又一次冲向了陈锦川,陈锦川也就比较看得起自己儿子这一点,不屈不饶,坚定不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今晚才会趁着月色跟昊天玩玩!
他此时听到陈昊天这样说,没由来的却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无论如何都淡然处之,神色不改的少年,或许,他真的可以教育陈昊天如何做到心平气和,不骄不躁!
“你可以试着去找那位廿九,或许他会教你如何平心静气,如何用心练刀!”
说到这里,陈锦川手中的木剑一晃,一道微光绽放开来,然后他一剑劈下,木剑爆开凌厉剑光,宛如白虹从天降下,直接劈在了陈昊天的昊天刀上,陈昊天手臂发麻,昊天刀握不稳,直接从陈昊天的手掌落下,铛一声,插在了陈昊天的脚前!
“找他?他连武学都不知道,怎么教我?而且姐姐的病还是他害的,我恨不得杀了他!”
陈昊天说这句话的时候,廿九自然也听到了,陈锦川也听到了,他微微顿了顿,然后转身缓缓地向着武场外走去!
“如果你想要打败那个风离,那就去试试,还有,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你姐姐的病或许真的要靠他!”
神将大人走了,陈昊天一脸的茫然,站在武场中,说什么也不相信刚才老爹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难道说老爹已经认可了那狗屁的雷击之法给姐姐治病?怎么可能?在陈昊天看来,这简直就是狗屁不通的瞎说,这样的人就应该被他的昊天刀直接劈死才是最好的!
廿九自然都听到了,他悄悄地抱着廿八离开了武场,心中暗想,如果明日那小祖宗来找自己,应该如何作答?如何应对,他很确定要是自己一个回答不够完美,迎接自己的或许就是神将府小祖宗的凌厉刀法了,心中不免有点不爽,都是同龄人,干嘛这样对我?
但是廿九也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想来真是有些悲剧,摇了摇头,继续秉烛夜读,今晚熬个通宵,把这本《甲武子普录》读完,也背完,免得明日神将大人收走之后,不好意思开口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