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兰德好像没有注意到奈尔斯鲜少的面部表情变化，继续盯着劳伦西斯·巴尼斯的尸体看。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响起的却是兰德尔满怀悲伤的话语：“哦，上帝！我差点忘记了。上帝竟如此不眷顾你，我为你父亲的逝世深表遗憾，实在是太可惜了！请节哀，上帝与你同在。”
利兰德注意到兰德尔眼中似乎的确存在的哀叹惋惜，说道：“但愿如此。敢问一句，公爵大人说话有些奇怪，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吗？”
兰德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摆出绅士的笑容说道：“是的。”
利兰德摸着下巴：“缪丽尔大人也是基督教徒，而且理解为什么大人是虔诚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公爵大人，我曾经听闻一位朋友说过，根据基督教规，基督教徒是不允许杀戮的，那公爵大人受到审判了吗？”
“..请问能重复一遍吗？”兰德尔的脸上被不可置信的神情渲染了，勉强挂着的笑容看上去则显得格格不入，但他只有稍微的难以捕捉的迟疑。
“我知道，公爵大人一定听到了，您内心受到审判了吗？”利兰德仍旧不厌其烦地重复问道，不自觉地使力用手握住了奈尔斯的手臂。
兰德尔在那一个瞬间无言以对，但是高贵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等等，内心的审判？你指的是什么，又究竟为了什么..杀戮？”
“唔，公爵大人，恕我无礼，先离开了。”利兰德鞠了浅浅的一躬。
利兰德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弄得措手不及，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风吹过他的脸颊，疼痛开始发作，那感觉就好像用燃烧着的蜡烛靠近脸颊灼烧，他不禁眯上眼睛，眼睛充血的利兰德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脸也是红肿的。
“我面前的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不是利兰德？”
利兰德似乎从容地从地上站起来，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说道：“我是啊，奈尔斯，你明明是..心知肚明，对吗？为什么你现在才给我这一拳？”
“我相信你是利兰德，但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疯了吗？利兰德可从不这样，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如果你自身出了问题，你认为这还能在病态的世界里存活吗？”奈尔斯声色俱厉地质问利兰德。
“你因为我用那样的说法来讽刺兰德尔而生气了吗？奈尔斯，即使你从不曾伤害他，你对他也恨之入骨，那你究竟为什么而生气？奈尔斯，在我印象中，你不会自寻烦恼，除了大人，你不会管其他事情。”
“如果你是为了能够生存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么我没有意见。但是很明显的，你是心有旁骛，如果你不能坚持本心，那么你不配成为大人的第二嗜仆！”
奈尔斯疾言厉色，利兰德再次被他的拳头打倒在地。
他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来抵挡奈尔斯的诘问。
黏糊糊的、蓬乱的头发贴着利兰德的脸，寒风带来的是难以忍受的刺痛。
“终有一天你会变得和我一样，但别忘了你是谁。我也差不多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不要让你的秘密成为你的软肋。”
奈尔斯之后也不再说别的什么了，但是他却牵住了奥利弗。
那匹白色的马被强硬地拉住，因此开始嘶叫着，马蹄也向前扑朔着，不断用一双灵动的眼睛望向利兰德，似乎不愿意把利兰德丢下。而奈尔斯娴熟地将它控制住，不由分说硬是将两匹马都带走了，只留下利兰德一个。
天色渐晚，冷灰色的天空布满了雾霭，沉重的氛围压迫而来。
利兰德坐在地上，耳边尽是风吹过时树叶簌簌的声响。
“这几天，我都没看见奥萝拉。”林多问霍拉斯。
霍拉斯靠着窗拨开丝绸的窗帘，望了望，轻声叹息着，接着便回过头来，语气平静地回答林多：“她去探望朋友了。林多，你下去。”
“什么？你在说什么，霍拉斯？”林多不知道霍拉斯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拉斯嘴角微微有笑意，显得格外安静，他向林多解释道：“别误会，林多。你记得我今早跟你说的那件事吧。”
在得到肯定的举动后，霍拉斯才继续说：“虽然这么做并不好，但是请你帮我去看看吧，就在前面，你只要朝光的源头寻找，就会找到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我可不能让你满意。”林多讪笑着答道。
林多并没有应允，但是也没有立刻回绝，她只是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霍拉斯平静的脸，并问道：“你救了我，现在又成了我的主人。我平常看你对奥萝拉俨然就是一副主人的样子，那么你为什又要询问我的意见，对我毕恭毕敬？”
四周一片寂静，飒飒的风声如同浪潮一般回响久绝。
霍拉斯话锋一转：“我不想说这个。你带斗篷了吗？”
林多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没有。你还真想让我去？别开玩笑了。”
霍拉斯似乎并没有因为林多的消极而改变想法，只是看着马车对面坐着的她说道：“嗯。你没有带上斗篷，那么你就先用我的吧。”
说着，并将自己的斗篷脱下，递给林多。林多僵坐了好一会儿，才接过黑色的斗篷，并用满是狐疑的眼神审视着。
霍拉斯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衫，但是袖子上的一个镶嵌成紫丁香形状的袖扣却格外引人注意。更为诡异的是，霍拉斯看见林多正端详着他，竟若无其事地遮掩住了袖扣，似乎并不愿被他人看见。林多披上斗篷，下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