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利米·普利斯特列穿上吸血鬼法院的白色丝绒外套,在前胸别上那金质胸章。他的母亲这时候从他身后走过来,鼓着掌称赞道,“哦,天哪,我的亲爱的,你看起来真是英俊极了,这衣服实在是威风凛凛,我真为你骄傲。”
她眉开眼笑地看着耶利米,伸出手耐心地帮他理着向里翻着的衣领子。
“晚上好,妈妈,”耶利米向母亲问好,说着让女佣又点起一支蜡烛。
她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大满意似地说,“我的孩子,你现在也算是个有威望的吸血鬼,可不能再叫我‘妈妈’,只有平民才叫‘妈妈’。所以,耶利米,我亲爱的孩子,你要叫我‘母亲大人’,好吗?”
耶利米笑了笑,点了点头。她又继续问道,“哦,这个时候,你去做些什么呢?你看上去瘦削了不少,可别太劳累了。”
“我知道,妈妈……母亲大人,”耶利米向她解释道,“我得去法院里看看,马上就要举行受封仪式了,有些重要的事儿要处理,可不能耽误。有一些吸血鬼对我的上任还有异议,我不能就此懈怠呀,母亲大人。“
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哦,我的孩子,你年纪轻轻就担负着这么重要的责任,这太让我骄傲了,我的儿子这么有出息。孩子,给他们好好瞧瞧。“
“当然。我会小心的,母亲大人。耶利米吻了母亲的脸颊,接着就离开了。
吸血鬼法院里大多的人手都在,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他们点起了蜡烛,照得下面的烛台发出昏暗的闪光。一张张黑色的桌子上摆满了文件,上面分别写着不同的吸血鬼的名字。耶利米大致浏览了一遍,大多数的“试炼接受者”都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有几个吸血鬼的结果悬而未决。
他们在一个个吸血鬼的名字上写下一个个大写的红色字母。耶利米不禁想起当初自己参加“试炼”时失手杀掉了一个嗜仆,才意外得了获得了吸血鬼法院里一个小小的文件管理员的位置,有了微薄的收入来维持生计。
“托马斯·艾尔,B级,他跑得很快,头脑也机灵,那么就分配到康特尔信使局[康特尔的一种机构,管理信使,但信使由寄信人决定,分为普通信使、贵族信使,分别服务不同等级的吸血鬼寄信人,设有附属培训机构。],普通信使……他要是个贵族就好了。”一个吸血鬼说道,在名叫托马斯的吸血鬼的名字上写了个大大的“B”字,边惋惜道。
“这位呢?这位可是个贵族,不过是个没落的贵族。”旁边与他合作的吸血鬼又举起一张纸,笔尖指着上面的名字,似乎要故意刁难他一样继续问道。
那吸血鬼皱了皱眉,说道,“她是梅尔维尔男爵的女儿?男爵都死了。家道中落,与普通吸血鬼差的也不远了。你说,给个职务,让她去血供工会工作?”
耶利米听着他们的对话,走过去叫住他们,“你们两个!”
他们俩转过身来,瞅见他的胸章,立刻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耶利米大人,晚上好。”他们偷偷看了彼此一眼,都露出一脸苦涩的神情。
耶利米急于建立威信,好控制住这经历了几次巨变的吸血鬼法院,又至关重要所以故意板着脸正言厉色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在这儿多久了?”
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个先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回耶利米大人,我叫肯尼斯·斯特里特,他叫克里斯托弗·桑德斯,我们都在吸血鬼法院待了三年。”
耶利米仔细想了想,又继续问道,“三年也不短了,那女孩儿,既然是男爵的女儿,就应该给予勋爵,让她继承父亲的爵位。”
“大人,请饶恕我的无礼。如果她被封为勋爵,那么所有贵族的孩子也可以封为勋爵。这恐怕不大合适。而且,我们也是要给女王和众主过目,才能完全确定下来。太多贵族是不太好的。”那名叫肯尼斯的吸血鬼解释道。
耶利米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以“只看成绩,不看身份”结束了这次对话。
看来他还是对这规则不太熟悉。当他正准备走时,那吸血鬼却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斯特里特?”他看着他一脸焦急又矛盾的神色,蹙眉问道。
“耶利米大人,有一个吸血鬼,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手里还捏着一张纸,急冲冲地问耶利米。耶利米接过那张纸,打量了一下。
肯尼斯说道,“她身份尊贵,我们不敢得罪。而且,她的能力很难判断。”
耶利米大致看了一下。她的确身份尊贵。夜里面犹豫了一会儿,但是过了片刻,他低声回答肯尼斯,“记住我和你说的,他们找不到你的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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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兰德的手颤巍着打开那个木盒子。他的手指因为多日的忧郁和少食而变得瘦削苍白,一个个指关节显而易见。他浑身没什么力气。
利兰德这几天已经不再流泪了,他几乎整日都待在房间里,也不愿意去尼古拉斯的墓碑那儿去祭奠。他似乎不愿意再从这小小的空间里出去,仿佛一出去就有撒旦和魔鬼团团将他包围。就连洛丽塔流着泪恳求他出去,他也没有半点动静。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和烛火火花迸溅时的的滋啦声。
利兰德看见那木盒子装着一本厚厚的书,书的名字叫做“很久很久以前”。这本书看上去是手写的,利兰德一眼就认出,上面是尼古拉斯的笔迹。
里面所有字迹都属于尼古拉斯。里面有许多古老的故事,其中就有那个布兰迪尼的故事,以及小亨利的故事,很多很多,其中有不少都是尼古拉斯自己编的,那些曾经被洛丽塔说成是“胡诌”的故事是那么令人怀念。
利兰德突然感到胸口像是被人紧紧揪住一般,让他感到痛苦不堪。利兰德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他抓住桌角靠在了桌腿上,浑身瘫软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剜心的疼痛在他的全身蔓延开来,毫不留情地渗入皮肤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