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代表妥协,而是奈尔斯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他熟练地从身后抽出一支箭,绷紧了弓弦正对着躺在地上颤抖的女孩儿。
“你在做什么,奈尔斯?你要杀了她?”利兰德抓住奈尔斯的已在弦上的箭。
奈尔斯依旧紧绷着弦,没有放手的意思。“是,我要杀了她。”
他毫不怜悯地望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吸血鬼女孩。利兰德试图制止他,“不,奈尔斯,住手!缪丽尔大人不会希望你杀了她的。”
“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区别,你太仁慈又优柔寡断了,有能力也使不出来。利兰德,你永远无法成为我,我也永远无法像你一样。我不杀她,但你自己把她收拾了,不要再让我看见她,如果她出现在我们面前起了杀意,那么就全都是你的错。”片刻后,奈尔斯手中紧绷的弦晃动了几下,他将手中的箭放回去,转身捡起补给袋,把盛血瓶塞回去。接着他又转过身来,作出严厉的警告,“如果你做出和当时就舍伍德一样的举动——用自己的血液喂她,那么这就是你第三次‘舍生取义’了,你会被误认为是血供工会的奴隶的。”
利兰德盯着缩成一团的吸血鬼女孩。她就像穷困潦倒的孩子一样倒在地上,那吸血鬼女孩袭击他时的凶狠目光、惊悚吓人的獠牙也随着她的昏迷消失不见。利兰德注意到,她的双唇苍白干裂,毫无血色,怕是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满足了。身下遍布的鹅卵石因为她的身体颤抖在微微地响动,而她的颤抖昭示出她的恐惧不安。利兰德暗暗思忖,她是否就在刚才感受到了那来自头顶的性命的危险,感受到一支锋利的箭正恰好对着她的心脏,轻轻一下就可以夺去她的命?
利兰德此时突然想起什么。“奈尔斯,你刚才去打猎有结果吗?”
“只有三只兔子。”奈尔斯随口回答了一下,眼睛瞥了瞥和补给袋搁在一起的三只束起脚的野兔,“记得留下一只,我们还需要它来果腹。”
“不用担心,我会的。”利兰德凑过去解开绳子,脸上带着微笑。
他用小刀在兔子的肚子剖开了一个小口,又从补给袋中掏出已经喝光了的装牛奶的小口瓶。从兔子肚子上的口子中挤出的血液被一滴滴盛入小口瓶中。
利兰德把小口瓶中的血液往女孩儿的嘴里一点点倒入,看着她脸上不满足的神情渐渐舒缓下来,神智一点点清醒的女孩的双唇也不再惨白,显得弱不禁风。利兰德等她的呼吸平稳以后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
她依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般,并没有回答他。于是利兰德又重复了一遍,但是她依旧一声不吭。利兰德明白了,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芬戈,我叫芬戈。”那女孩突然说道,声音有些嘶哑但是并不凶狠。
利兰德听到她说的所谓的名字,竟不禁笑了起来,问道,“芬戈?那个芬戈吗?还是手指?还是这只是你的姓氏?”
那女孩听到这句话以后,几乎忍不住要转过来。“不,这是我的姓氏,我叫沃利斯,所以叫我沃利斯就可以了。不要叫我‘手指’。”(芬戈在英文中写作Finger,意为手指)
利兰德忍住笑容,“抱歉……沃利斯,你还饿吗?还剩下一些兔血。”
“看起来你的日子不错啊,亲爱的。”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利兰德向上望去,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立在印度榕的树枝上,朝那女孩说道。
奈尔斯听到那边不对劲儿的声音,动作很快。他一下子将利兰德腰间的十字剑拔出剑鞘,朝向树上的那个吸血鬼,“弗兰基·莫里森,你来这儿做什么?”
弗兰基·莫里森身体向后仰,一脸笑容地摇了摇手,“唔,这不是众主的侄子吗?我知道你在猜度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会把这样一把十字剑对着我。但,可不要紧张,我只是来找回我的‘试炼接受者’的,我可没有半点恶意。”
“我不相信你。”奈尔斯严肃地对弗兰基·莫里森拒绝道。
弗兰基·莫里森动作优雅地搓了搓手掌,薄薄的一层睫毛往上挑了挑,“哼,我才不在意你是否相信我,我只想和那女孩儿说上一句话。”
甚至还没有等到奈尔斯回答他,他就箭步如飞,一下子从树枝上跳下来。他像一只猎豹一样不偏不倚地落在坐在地上的芬戈旁边。
芬戈坐在遍布的岩石上,她的脸上与额头上沾满了一滴一滴的水,正因为她的瑟瑟发抖向下滑落着。她的双腿弓着,脚后跟仿佛重心不稳般来回倒去。她看见弗兰基·莫里森那满头金得发白的头发,就感到同样发白惊悚的危险在向她表现出蠢蠢欲动的情绪。于是她的獠牙不自觉地想要做出防御的趋势。弗兰基·莫里森趾高气昂地用轻蔑的眼神盯着她,嘴角的笑容好似在讥讽她的软弱、无知与不请自来。他根本不把除了自己以外的存在当回事。
“很高兴再见到你,潼恩·芬戈。我来接你了。”
一声近在耳边的问候,让她感到万分得紧张与痛恨。
突然一阵格外惊人的声音响起,如同寂静丛林中的惊弓之鸟。那是鼓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