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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沐云茜

如此冰冷的声音倒根本不必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是少司命,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子。

“不属于神界,那你还能属于哪里?”

“一个你们不知道的世界。”对于她来说,这些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们不知道的世界?”

“大秦帝国。”她淡淡答道,“与你们神界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

“怎么会...”

“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她话是这么说,可凌冬和芍药依旧是信了,不免从心底滋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情:“那么紫衣姐姐,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原来的名字吗?”

“名字?”她顿时哑然了,竟不知该答些什么为好。在阴阳家中,少司命只是她的职位名,在世人眼中,她只有一个少司命的称号。说来可笑,她好像好像真的没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名字。不过这些年也习惯了,她根本不用记得自己叫什么,只要知道她是阴阳家的少司命便已足够。真正回答凌冬的时候,却是另一种说法:“你随意吧。”

“那我还是叫紫衣姐姐好了!”凌冬并不在意这个,也不在意她是哪里的人,“紫衣姐姐,不管之前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现在都先不要想那些了。对了,我们带你看一看我们的作品吧。”到底是还保留了些还孩子心性,他冲着少司命一笑,是那种无邪的笑。

少司命看着他的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帝国通缉犯之一,荆轲之子荆天明。他和凌冬,性格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一个大大咧咧甚至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毛小子,一个温和儒雅,乐观开朗并且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年。她说不上来他们身上的相似处到底在何方,或许是她想多了。

以前身为阴阳家长老的她对这些所谓的劳动人民的成果并不感兴趣,不过是粗略的扫了几眼。见到芍药停留在一副作品面前,她才走过去,那原是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姑娘,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半绿半白的一袭长裙笼罩在身,浅蓝色的瞳孔,那双迷人的眼睛似乎在泛着微光。细看,她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她的目光却带有淡淡的哀伤一般,让人见了不免产生一种莫名的心疼。

芍药纤纤手指轻抚着秀着的小姑娘,眼里似乎泛着泪花,道:“她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那个时候才七岁。命运总是残酷的,甚至不让我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她才满七岁的那一年,老天就把我们活生生的分开了。我舍不得她呀,最后为她绣了一副,只带走了那么唯一的一副。我依然记得,分别的那天她哭的多么伤心,拼命地喊着妈妈别走,妈妈别走。到了今天,已经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随着无情的岁月,我几乎记不清她的模样,直到今天,杳无音讯,就连她如今是死是活,我都全然不知......”又想起了伤心事,睹物思人,眼泪总是不会少的。

少司命只是静静地倾听着而不坑声,她或许是有感情的吧,就算是有同情心有怜悯心,也不会用语言表达出来,她习惯了沉默。

最后还是凌冬抚慰着他可怜的干妈:“干妈,你放心,你还有我呢,还有我。至于干妈的女儿,她一定会好好的。我相信干妈有一天会见到她的,一定会有一天和她重逢的。”凌冬只是在安慰她,那些事,没有谁可以说的准,少司命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懂得有些遗憾是一辈子的遗憾,谁也改变不了。当然,如果老天愿意让她们母女相见,那便是幸运了。

别的也没有多想,既来之则安之,她暂且在他们这所大宅子中住下了。

第二天的时候,镇上来了一个女人,一大早在外头传了个沸沸扬扬。

“哦,你们是说她呀,还不是个血族人吗?”

“我从小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人,她那身材那体重,啧啧!”

“不过吃个虫子而已,每天被人又打又骂,还不知道这女人身上多少伤。”

“说起来怪可怜的,人家好歹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这还没嫁人,咋成这样了呢?”

“谁知道呢?”......七嘴八舌的那些,都是仙族人对吃虫子的血族胖女人的看法罢了。

一大早的时候,少司命出门查看周围地势,当她站在高处向下俯视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神界中的仙族,具体的她不了解,至少在这一片地,百姓生活安宁祥和,没有战乱,没有纷争。也是在她原来的世界中,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求之不得的事情。

第一次看着这片大地,也没有什么是可以用来形容她的平静还是不平静,她淡若面无表情的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仙族仙族,如幻境中的般令人不忍打碎的美。仙族吗?这个她新的命运的起源之地,这与她本身又有何联系呢?一切,无从得知。

只是身临其中,渐渐的听见街上的叫卖声,百姓的欢笑声,小孩儿的嬉戏声,任何人都希望能够远离那些是非,包括少司命。

在不知不觉中渡过了一天的光阴,傍晚的时候,少司命按原路返回。只不过这回,她瞧见了一个人。

那是个女人,如果不是看到她有着凡人拥有的四肢,几乎认不出那是一个人。大概她就是白天的些人议论的那个胖女人吧。

巨大的体型上不起来的两条肥腿,倒在地上那双脏兮兮沾满尘土的手黑不溜秋的,正挖着地上的虫子一口一口喂进嘴里,艰难的撸动着身子,只能在这地上艰难的爬着,肥大的身子没有支撑的整个人瘫在地上。

“紫衣姐姐...”少司命的注意力原本集中在那胖女人的身上,却不料到这个时候凌冬刚好收拾完东西也打算回去,结果就在这儿碰了个正巧。

那女人原本没注意到面前的来人,经凌冬这么一声“紫衣姐姐”,她下意识的停下手上的动作,辛苦的抬起沉重的头:“......”

“怎么是你?...”女人抬眼的一刻,凌冬才瞧见她的模样,着实的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她居然变成这幅模样,“云茜姐,你,怎么会这样...”他也注意到女人满身的伤疤,穿着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不成样子。

女人虽又脏又狼狈到了极点,不过也看得出,她不过是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姑娘,一张脸上一块紫一块青满是伤痕,见着凌冬,顿时悲喜交集:“凌冬...是你,真的是你...三年了,你和芍药老师,你们过的可还好?”

“我们很好,云茜姐,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的?”

“别问了,凌冬,别问了。”一下子提到了伤心事,她落下一行清泪,“凌冬,我今儿个来,就是要拜托你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

“凌冬,你回去跟芍药老师说,让她,把我从锦绣给开除了吧。我不是个好徒弟,今生都不会有出息的,枉费了她一番心血,代我向她陪个不是吧。”

“云茜姐,你该知道我的干妈,你的芍药老师她有多么关心你,这三年来她也有挂念过你,你真的忍心吗?”

“凌冬,你看看我这双手,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被那些人踩过一回又一回,你觉得这样的一双手还能刺绣吗?”云茜的胳膊死撑着地,才勉强抬着头说话,“况且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甚至我都不能够保证我能不能活过今天。活的过是我的命,若是活不过,那也是我的命。我这条命,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谁能想象出这种日子呢?谁能想象出被人踩在脚底下忍受着多少人的白眼和唾骂,把她卑微的尊严一步一步无情的践踏。谁能想象的出呢?人性本来就是残酷的,就算不是在仙族,在别族的土地上,她照样会忍受这般痛苦。

“所以,就因为这所谓的不公平,你打算一辈子就像这样?”既然没有能力反抗也不愿说出来,自暴自弃,自己都不懂的爱惜自己,别人对她的同情心又有什么用了?少司命最讨厌这样的人。

“我还能有未来吗?别开玩笑了,你们也不必劝我了,凌冬,让芍药老师把我给开除了吧,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云茜姐...”凌冬震撼之际,少司命撂下话:“这是你自己的态度,要是自己都不想好了,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你要想就这样那么也由不得我们,生死看天命吧,你别后悔就好。”

她不再搭理云茜,她本就不该是一个轻易同情别人的人,何况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咽咽一息的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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