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落参半

离落参半?琼蓈啊，你到底如何才能忘了那个男人呢……琼莼看着魂不守舍，日日痴等的琼蓈，不由得叹了口气。“呵呵，身为妖者，竟也会有这怜悯之情么。”一声嘲讽的声音响起。琼莼心中一惊，回过头去，之间一个蒙着脸的男人站在身后，双眼流露出的尽是冷漠与玩味。看着男人飞扬而起的赤月长袍，幼年时期那痛不欲生的血色记忆又占据了心头——是他！灭了自己满族的凶手！琼莼瞳仁紧缩起来。??“哼，身为卑贱的妖，凭何苟活于世……”蒙脸的男人神情冷峻。??“废话少说，你杀我全族，次血海深仇，我必报！”琼莼顺势出手。??男人不动声色地敏锐躲开，站在树梢，眼神冷冷的。“妖者，果然是最冲动易怒的啊，并且，最惹人厌恶的一点，便是全部都如此自不量力……”话音未落，地下不知何时布下的阵法发出猩红的光，强大的力量直冲入天。琼莼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虽为人类，通身却散发着令妖也胆寒的暴戾之气，这种力量，强大的让人毫无反抗之力……琼莼试着挪动身躯，但是没用，真的没用。猩红的阵法宛如兽齿一般将她死死咬住，琼莼没办法，只得将自己的千年修为灌入妖灵，身灵离体，准备殊死一搏。??男人用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巾后的嘴角微微勾起：“狗急跳墙了吗？还真是不知好歹呢。”琼莼心中默念妖咒，四周的树根皆破土而出，袭向男人，男人敏捷躲开。可是树根肆意滋长，围成一个巨大的囚牢，将他生生裹住。树根缠绕着，越来越紧。“今日，我就要为我死去的千万族人，报此血海深仇！”??“那我遗憾地告诉你，”男人突然附在她耳边，“今生是不可能了。”琼莼一惊，那些树根早已根根断裂，在地上蛇一般痛苦地蜷曲，男人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你……你抓住我又有什么用？！如今我妖灵离体，就是你毁我肉身，我也可以附身他人，妖灵，是不死的存在。”??“呵呵，还真的是，很傻很天真啊……”男人扣住她的脖颈，“你也是恨我入骨吧，居然敢妖灵离体，如果肉身被毁的话，妖灵便只能在六界游荡，寻求宿主，不老不死，不生不灭，无**回。只能永远永远，就这么无依无靠，飘荡下去，沦为角落里的游魂啊……”“那又如何？我一日不死，便可寻你报仇！”“啧啧啧，这眼神可真是倔强，但是，却是令人讨厌啊……弱者，不配有这样的眼神。你以为妖灵当真不死？如若如此，我又为何可以灭你一族？妖灵不死只是，弱者的说法。”?男人丢开琼莼，在阵法上空，笼聚起一层紫色的结界。身体里的力量，竟像是在被阵法逐渐抽离。琼莼一惊，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历，明明身为人类，却为何，强大至此。她此刻才深深感到自己力量的薄弱。很快便觉得浑身无力，跌坐回地面，所有的法力，竟全部被强行压制，根本施展不了。只能如待宰羔羊一般一动不动。“呵呵，妖，本就是世界不洁的存在，所有妖，都必须死！”男人伸手，巨大的猩红光柱直直击向琼莼，瞬间将她吞噬。??痛，好痛……??想起了幼年时的很多。十里纷繁的桃花，母亲温柔的眼神，族人们快乐生活的情景……还有……琼蓈……??琼蓈……那么小的琼蓈，却拥有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笑容。第一次见她时她躺在襁褓里的样子，她第一次学会叫“姐姐”的样子，她睡着的样子，她为了那个男人扑进她怀里痛哭的样子……想到这些，心里总泛起温暖而疼痛的情感。如果我，离开了，琼蓈，你该怎么办……琼蓢啊琼蓈，你知不知道，姐姐，真的很爱你很爱你的啊。??琼莼又想起全族被灭的那一天，她抱着琼蓈浑身是血地从山谷逃出来。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桃花谷，已在火光，血河中连成了一片通红的海洋。如珊瑚一般，是天地间最美的地方。小小的琼蓈，那样小的琼蓈，被她抱在怀里。她此时早已万念俱灰，悲痛欲绝，可是琼蓈伸出稚嫩的手，一下一下，擦去她脸上血与泪的痕迹：“姐姐不哭。”可是她的泪，却流的更凶。??她苟活至此，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琼蓈。??琼蓈多爱那个人类，她知道，可是，她真的很怕琼蓈受到伤害。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是人心。琼蓈的伤心，绝望，她看在眼里，好几次，她几乎说出了真相，但一想到琼蓈伤心只是暂时的，到嘴的话便生生压了下去。如今想来，只要琼蓈自己开心，自己愿意，管它受不受伤呢？这么难过的琼蓈，是她一手造成。??“琼蓈，对不起……”??一声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为什么，心里，会有这么多的牵绊。妖，不就应该最冷血，最无情吗？！弱者，没有被同情的资格，也没有，爱他人的资格。”什么呢，自己是在哪里？对了，是那个男人的声音，自己，刚刚是在和他决斗。琼莼迷迷糊糊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男人从自己体内拿出了什么东西。好像，是自己的内丹？“我给你一个了断，消失吧……”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温度。男人握着琼莼紫色的内丹，稍一用力，内丹，碎了。水晶般的碎片在阳光下发出美丽的幽紫色的光芒，随风飘散的，是紫色的雾一样的花香，琼莼渐渐闭上了眼……??“姐姐！姐姐！”琼蓈叫着，带着哭腔，到底，姐姐到底是做了什么？！“姐姐，你出来！曹植是你做了什么才走的对不对？为什么，你就非要这样做吗？为什么……”琼蓈几乎悲痛欲绝。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她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难？现在她只想找到姐姐，问个清楚。??但是出人意料的，姐姐没有回应。姐姐一向是守在她附近的，自己今日如此喊她，她却迟迟未曾现身，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琼蓈心里隐隐觉察出一丝不安。她渡过洛水河，只见姐姐本体的那棵桃树，花朵纷飞，竟现出颓败之色。琼蓈心中愈发不安。四下环顾，突然感到空气里弥漫着不稳定的气息。刚刚必定有人在此斗法。??阵风袭袭，随风而来的味道……姐姐！琼蓈心里猛然一抖，强烈的恐惧席上心头。循着空气里的花香，琼蓈步入丛林深处。香气，愈发地浓烈起来。??天色，是渐暗的，西方的几抹红霞给惨淡的黄昏平添几分生气，几颗寂寂寥寥的星子散漫地挂在穹顶，却是格外明亮。就在这安静无声，清风徐来的黄昏，琼蓈看见了此难忘的场景——树林之中杂乱无章，残损的树枝和支离破碎的紫色内丹碎片散落了一地，琼莼虚弱地躺在地上，四周隐约可见残留的猩红色阵法的痕迹。??“姐姐——”琼蓈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不明白，不明白……怎么一会儿不见，姐姐便被人伤成这幅模样？看见重伤至此的姐姐，总是刚才对她有多么大的怨念与恨意，此刻也都烟消云散，只化了无穷的悲伤。??“琼蓈……”琼莼勉强睁眼，看见了抱着自己泪流满面的琼蓈，艰难地开口，“我刚刚，碰见了灭我们族人的，穿赤月袍的男人……为报仇，才被伤至此……琼蓈，你别哭。如今我内丹已碎，撑不了多久。其实，曹植离开，是因我曾与他说过，你我身份。”琼莼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倾其全身气力。??“姐姐，不要，不要离开琼蓈好不好，我以后会听你话的。我，我不会再和人类有瓜葛的。你不要离开，不要死好不好……”琼蓈攀着琼莼苍凉的手指，声音几近哀求。??“不，琼蓈。”琼莼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如今我也想通了，若你真爱那个男人，就大胆去爱吧。因为，身为姐姐的我，最希望的，便是我最爱的琼蓈可以幸福快乐啊……你一定，一点要照顾好自己……”琼莼的脸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姐姐！”琼蓈哭得几乎撕心裂肺，不要，她不要姐姐就这么离开！那可是，一向，一向都最爱她，最疼她，自灭族以来一直与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啊！可是琼莼却并未因琼蓈的痛哭而再一次醒来。她的脸，在皮肤透出来的晨曦一般的光亮中显得美轮美奂，愈发不真实起来。琼莼的身体，就那么化成一瓣一瓣的妖娆艳丽的紫红色花瓣，随风一层层褪去。??短时间内，心情大起大落的琼蓈一时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眼前一黑，几乎眩晕过去。??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