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候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门房的小厮看到队伍前面的太子,慌张的丢下手里的瓜子,连忙去开中门。
其他婆子小厮见了,也四散开来,各自往自家主子那儿跑。
当温怜玉听到丫鬟禀报,温怜馨被太子一路护送回来时,手里的针瞬间刺破手指,惊得她一跳,一滴滴血珠从指尖冒出,滚落在雪白的帕子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她慌乱的丢掉手中的绣品,吩咐丫鬟更衣,她要亲眼看到温怜馨的状况!
片刻之后,收拾好的她便径直去了苍松院,想来温怜馨回府后,肯定会去拜见老夫人。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了老夫人愉悦的笑声,让她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有些发颤的手握了握,她扬起一个欣喜的笑容,进了院子。
顺着丫鬟打起的帘子,她抬脚进了屋子,只觉一阵热浪扑来,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屋内老夫人拉着温怜馨的手坐在罗汉床上,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厅中央垂手而立的男子。
他一身藏青色锦袍,身姿挺拔,乌发用墨玉冠束起,浑身透着一股凛冽的气势。
温怜玉盯着他的背影,不禁有些痴了。
他仿若天神一般,离她如此之近,只要她抬脚走两步,伸手便能触碰到他宽阔的背。若是能够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背上,该是多么的安宁与幸福?
她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和他相处的甜蜜,他若舞剑,她便抚琴;他若策马,她便依偎在他怀中笑看风景;他若书写作画,她便挑灯磨墨。偶尔不经意见,彼此相视,那样的温馨隽永。
她努力的学习所有才艺,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她从不奢望与他并肩,只求有那么一刻,他能够陪着她。
原本她以为此次赏梅宴,以她的才艺,做他的侍妾尽够了,却不曾想突然蹦出个四姐姐,还那般的貌美,连才艺都极其出众,她如何能安心?
想到这些,温怜玉暗暗咬了咬牙,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温怜馨抢走属于她的幸福。
“玉丫头,玉丫头?”
猛的,她耳边想起老夫人的声音,她才回神望去,只见老夫人面色不虞的瞪了她一眼。
“老夫人,您叫玉儿?”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都唤你好几声了。”
温怜玉赶忙歉意一笑解释道:“方才想着四姐此番化险为夷实在太好了,应该好好感谢佛祖保佑。”
老夫人听她解释完,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确实要好好感谢佛祖,一会儿我到佛堂给佛祖上柱香,感谢它保佑馨丫头。不过最重要还是要感谢太子殿下及时赶到,让馨丫头得以平安归来。”
一直在一旁立着并不言语的太子平静回道:“她既然已是孤的侧妃,孤救她也是理所应当的,时辰也不早了,孤还要赶回宫中,不便久留。”
老夫人连忙起身,拉着温怜馨道:“既如此,那老身便不留殿下了,让馨丫头送送殿下。”
他们三人纷纷起身往外走,而温怜玉却还沉浸在太子那句话中,心如刀绞。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她死死的揪着帕子,指甲掐进掌心,刺出点点血珠,却浑然不知。
她也不知她脸上无法掩饰的妒恨和眼中透着的浓浓狠毒,全被老夫人看在了眼里。
显然,老夫人也被温怜玉的神情吓的心中一惊,想起之前温怜馨遇险的事,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顿时,老夫人只觉一股热气涌上心头,冲入脑中,令她有些晕眩,双腿一软。
若不是贴身伺候的张嬷嬷瞧见不对,伸手去扶,老夫人就险些跌倒在地。
“老夫人!”
温怜玉被张嬷嬷的一声惊呼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老夫人似有不对,连忙上前帮忙。
哪知老夫人见她伸手,“啪”的一下,用力将她甩开。
“别碰我!”
瞬间,屋内所有人都被老夫人这一举动弄懵了,温怜玉也睁着大大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站稳身形,一把又甩开张嬷嬷的手,走到温怜玉跟前指着她厉声问道:“说!馨丫头被劫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这下众人又是一愣,只有温怜玉“唰”的一下,脸色惨白。
张嬷嬷见此,赶紧挥手将四周的小丫鬟们赶出了屋子,关上了屋门。
温怜玉哪里敢承认,她挥着手拼命的摇头。
“不……不是……不是我……祖母我没有……”
老夫人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将胸中的怒火慢慢压住,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将声音尽量放平缓。
“最好不是,若被我知道,你与此事有关,候府死个庶女姨娘,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看也不看温怜玉一眼,扶着张嬷嬷的手进了内屋。
温怜玉跌坐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脑中不断回响着老夫人的话,如坠冰窟,浑身发寒,一点力气也不剩。
好一会儿,张嬷嬷安置好了老夫人,出了内屋发现温怜玉面无血色的坐在地上,摇了摇头,吩咐丫鬟婆子,将人抬了回去。
不过半刻钟“温怜馨遇险,可能是温怜玉设计陷害的”,这样的谣言便在府内传开,听到丫鬟禀报的文姨娘急匆匆的跑到了温怜玉房中。
见她眼神发直的躺在床上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吓得文姨娘一下就腿软跌向一旁,幸好丫鬟扶得及时。
文姨娘歪着身子三两步奔到床边,一下扑在温怜玉身上哭了起来。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千万别吓娘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娘,娘给你请大夫,对,请大夫!”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连忙吩咐丫鬟出去请大夫,但话音未落,手却被温怜玉抓住。
“娘,怎么办,我怎么办……”
温怜玉原来还有些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她眼眶一红,眼泪便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这下文姨娘也慌了神,一边去擦女儿的眼泪,一边问道:“究竟是怎么了,你说给娘听,娘给你想办法。”
温怜玉摇摇头,只是泪流的越发汹涌。
文姨娘只好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不哭。
许久,温怜玉哭累了,这才收了眼泪,颤着声将事情说给了文姨娘听。
原来,自从赏梅宴被温怜馨作弄成绩不佳后,她便有些怀恨在心,加上赐婚的圣旨让她嫉妒的几欲癫狂,于是她偷偷跑去花园打小人诅咒温怜馨,谁知竟被路过的薛姨娘偷听到。
薛姨娘称自己也很恨温怜馨,于是给她出了个主意,只要温怜馨失贞,她与太子的婚事必定作罢,到时候永安候府便以补偿为由再送温怜玉给太子做侍妾,既不得罪太子,温怜玉又能得偿所愿,岂不两全?
听过薛姨娘的话,温怜玉起初并不答应,可是萧氏怀孕,却让温怜玉下了决定。
现在文姨娘因为有温怜玉,在府里地位也还可以,偶有宠爱,日子也不算难过。但是若萧氏生了嫡子,那温怜玉和文姨娘的地位定然会下降,到时候日子必定不好过。若温怜馨还在府内,文姨娘有可能有机会怀上庶子,她又嫁给了太子,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想到这些,她最终同意了薛姨娘的建议。
虽然人都是薛姨娘安排的,但是护国寺一行,她却是内应,温怜馨马车的马也是她做的手脚。
“娘,怎么办,祖母好像知道了什么,她说若是我做的,便要将我与娘一并弄死!”
文姨娘此刻已经面无血色,她瘫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温怜玉,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娘,你怎么了?”
温怜玉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唤人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泼温水,文姨娘才终于打了个哆嗦回了神。
只是她仍然还未从温怜玉所说的事中反应过来,有些昏昏沉沉的搀着丫鬟的手离开了,留下不知所措的温怜玉捂脸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