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血魔胎,乃是血魔之气彻底化为血魔的一个过渡,血魔之气是毫无意识的物,而血魔胎则是拥有了一丝思维的魔,看似一个小小的差别,两者的本质精髓却是天壤之别。
血魔胎的形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极为罕见的机遇,使得魔气天生启灵;另一种可能,就是血魔之气附着于一具肉身之上,形成类似于夺舍的效果。
姑且不究眼前这血魔胎是如何形成的,因为无论哪一种血魔胎,都足以令迎战者绞尽脑汁疲于应付。
眼睁睁看着唾手可得的魔气即将失之交臂,绯十四娘心中犹有不甘,银牙一咬,强制催动红云雾瘴迫向黑气。
被魔气环绕的“连照”由静转动,周身魔气骤然翻腾起来,紧接着如潮水一般轰然张开,红云雾瘴蓦地一震,纷纷退却。
绯十四娘身形退了一退,张嘴吐出一口气息,六张悬空的木牌瞬时抖动起来,上面的那些画面竟像是活过来一般,齐刷刷的破壁而出,原本悄无声息的四周,也响起了诡异的声语,似哭又似笑,闻者无不毛骨悚然。
片刻之后,魔气周身便充斥着各种男女的虚影,绯十四娘眼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旋即一掐诀,所有的虚影如厉鬼一般,齐齐扑向魔气中的身影。
“连照”身形冲天而起,双手一张,数团魔气汹涌而出,化成拖曳长尾的骷髅,空洞的双目中闪着血红光芒,倏地划过天际,顿时如群狼奔袭,疯狂的追逐着修罗牌所化的虚影。
天寸山门人仰头而望,但见苍穹之上,魔气来回交错,每次掠过,必定吞噬一道虚影,妖媚虚影虽然势众,却不是魔气对手,一盏茶的工夫就快被吞噬殆尽。
耳边是接连不停的鬼哭之声,绯十四娘面色大骇,急忙连番掐诀,虚影总算逮住几道魔气,将其震散,但就总体而言,她还是处于劣势的。
之前的斗法,都是绯十四娘占据主动,此时此刻血魔胎初成,也该轮到对方大杀四方了。
“连照”双手一招,身上溢出几道血光,所有的魔气顿时气势一涨,原本只在眼窝处的血光,竟然蔓延至骷髅全身,纠缠住血丝纹路,妖异之息更浓,魔气愈发的凶悍,顷刻间将所剩的虚影扫除一空。
这回绯十四娘彻底慌了神,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赶忙结印召回红云修罗牌,然而神识甫动,便发觉已完全失去对红云修罗牌的感应。
当空一望,狼奔豕突的骷髅魔气如数条大蛇一般,死死的咬住六面血色木牌,任凭绯十四娘如何驱使,也无法撼动分毫。
被魔气缠绕的“连照”凌空缓缓而动,一直移动至六面木牌之上,继而他周身的黑气中,伸出一只黑气凝成的巨手,猛地一下捞住木牌。
巨手攥住红云修罗牌,如同握住了一堆朽木,掌间捻动起来,噼里啪啦的几声脆响,巨手指间赫然挣扎出连串鬼影,但很快就烟消云散。
巨手缓缓撑开,一道烟气升腾而起,又倏地溃灭。
天寸山门人包括绯十四娘,俱都震骇的瞠目结舌,这红云修罗牌好歹也是一件下品的法宝,竟被其轻而易举的碾碎成木屑,而且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
绯十四娘脸色一阵变幻,所幸并非她的本命法宝,如若不然今日九成九葬身于此,她已完全没了恋战之心,周身砂石翻卷,立刻准备远遁。
然而身形甫动,血魔胎反倒不放过她,一道黑色巨手凌空而来。
绯十四娘回眸一望,袍袖飞速一扬,“咻咻”数道碧光激射,直接向着黑气中的人影袭去。
这一招回马枪倒是挺快,黑气中的“连照”不慌不忙挥动左手,周身魔气蹿出一团,瞬间凝成一道屏障,试图阻挡碧光。
然而未曾料到的是,碧光撞上魔气屏障,发出几道轻微的“嗤嗤”声后,竟然将其整个洞穿,瞬时直逼后方的“连照”。
面对来势汹汹的碧光,“连照”瞳孔微缩,不得不喷出一口血息,红光闪烁当空撑开,犹如生出一道光滑的镜面,碧光“叮叮”几声,堪堪撞上镜面,这才刹住势头。
“连照”目光一瞥,原来是几道尺许长的飞针,不过这几道飞针不简单,竟然能腐蚀魔气,要不是本源的血魔之气阻挡,险些就着了道。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捉住一根飞针,可刚一伸手,飞针就像是重新复苏的甲虫,倏地一下就倒飞而回,眨眼间就在数丈之外,终究还是慢了一拍。
再看绯十四娘,借着飞针攻击的一番时间,身形已退开数里之遥。
“连照”周身魔气一涌,似乎极为震怒,飞出一道纠缠着血丝的魔气,就要追去。
远处的绯十四娘并未慌张,甚至等待了片刻,将身后的飞针收回,眼看魔气即将迫近,她突地抽出一张符箓,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符箓爆开,一道小型的传送法阵眨眼间生成,其毫不犹豫的就跳了进去。
山风吹来,一道蓝色的身影烟消云散,绯十四娘已不见了踪影,快速而来的魔气,也只是捞了个空。
竟然让这妖妇在眼皮底下逃走,“连照”愈发的恼怒,举手仰天怒吼一声,滚滚魔气再次奔涌而出,天寸山群峰之巅犹如群魔乱舞,一时乱象纷呈。
掌门紫泉早已为血魔胎所震惊,一见其发狂,立刻扬声道:“诸位长老,速速为我护法,本真人要重新催动四合微尘阵”。
众长老闻言,各自的法器凌空飞起,焕发出缤纷的光芒,天寸山上空又结成了一面五彩的光罩。
此道光幕外表看似稳固,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血魔胎一旦发起攻击,这道法器所形成的屏障能挡住一次冲击,委实即是巨大的成功。
紫泉真人掏出一张淡金色的符纸,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快速在符箓上绘画,最后喷出一口罡气,符箓无风而动,一直攀升到大坪上的最高空。
到了这一步并未结束,紫泉真人道袍一鼓,双手凭空托举,面色十分凝重,须发全都飞舞了起来,仿佛在扛起一座大山。
漫天肆乱的魔气在一番躁动之后,终于开始围着血魔胎聚合起来,倏地一下,魔气划破天际,拖出两道血色的流光,如陨石天降,砸向法器结成的屏障。
“轰然”一声巨响,五彩屏障吃下一击,上面的光芒闪烁几下,果不其然无法承受下来,光幕逐渐逐渐开始湮灭。
底下的诸位长老接住掉落的法器,身形摇摇晃晃连退数步,修为稍弱的,面色唰地变得苍白,甚至“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血魔之气纵横苍穹,其中发出桀桀的笑声,瞬间就迫近一名长老,魔气喷薄而出,还未等此长老彻底反应过来,便将其裹入其中。
风长老面色一凛,不顾体内翻滚的内息,掌间一道轮形法器投掷而出,企图挽救那名遭厄的长老。
****滴溜溜的旋转,带出如刀一般的锋芒,向着凶神恶煞的魔头飞去。
然而魔气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手,****便倒飞而回,抢地之后溅起一蓬石屑,风长老也被气浪反震,面色顿如金纸。
魔气掳起这名长老,再次冲天而起,到了这种地步,名为曾瑜的长老再也持不住气度,惊声尖叫起来,然而叫声只持续了很短,旋又归于沉寂。
被血魔之气占据身体的连照,只觉的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之后,赫然发现自己像是游离在躯壳与外部世界之间,面前的自己又强大而又陌生,连照恍惚了一阵,才意识过来:要夺回“自己”!
他拼命的往自己的躯壳钻去,然而一股强大的斥力至体内传出来,阻断了他重掌肉体的可能,一切看起来很荒谬却又无比真实。
连照仍旧心有不甘,如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儿,继续不顾一切的抢夺肉身的掌控权,陌生的“自己”冷冷漠视,蓦然一下万千杂乱的思绪抽丝一般,将意识与躯壳纠缠在一起。
无数的光怪陆离的画面袭入脑海,连照看到形形色色的大妖俱都臣服在一人之下,目之所及充斥血与火的厮杀……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些场景,却惊愕的发现,这些“陌生”的场景,依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嘭!”
一具已朽成枯骨的尸身从天际落下,四分五裂的摔在众人面前,从残尸上的衣衫勉强可以辨出,正是刚刚被掳走的那名长老。
掌门真人目睹到这一景,心中的惊怒无以名状,但就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拼命催动体内的灵力,意外的刺激下,原本崩塌的阵法竟一点点重新成形,石碑上的苍凉气息也弥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