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一声巨响!
话说此间,张浦忽然两臂翕张,双手弯曲成虎爪状,带着劲风当空抓落,连照险之又险的错身避开,无形的巨力全部倾斜到高台的石栏上,碗口粗细青金石栏瞬间碾为齑粉。
虽然躲过了大部分的力道,还是有些许余劲扫中连照的右肩,里面立刻传来细碎的骨裂声,直把他痛的龇牙咧嘴。
一击未成,誓不罢休的张浦目露凶光,急欲再度扑上,连照慌忙贴地滚到数丈开外,并忍住疼痛弹身而起,丹田灵力疯狂涌进指尖,一条飘带似的火练当空凝成,随着其用力甩动,火练如长蛇一般向着敌手卷去。
张浦见势双脚猛地一跺地,整个人赫然浮空而起,双手也握紧成拳,悍然以泰山压顶之势砸落。
连照目光如梭,口中念念作声,火练粗壮几分撩天一卷,一声“噗”的轻响,火焰与拳劲撞到一处,无数的火焰四溅开来。
台下惊呼一声,齐齐为张浦的凶悍之气所震慑,同时也为连照捏了一把汗,有道是一力降十会,这种粗暴简单的功法连绵不绝,再强的秘术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张浦的拳头只是微微泛黑,但力道却是不减反增,瞬息之间,眼看连照就要遭受一场灭顶之灾,生死攸关的气氛一下子拔高到了顶点。
旁观之人几乎屏住了呼吸,暗想连照这一下在劫难逃,然后千钧一发之际,连照反倒盘膝坐了下来,半残废的右手强撑着提起来,并两手合拢结印。
繁密复杂的咒语飞速念出,跟着只见连照朝天怒指,四周飘散还尚未落下的火焰如同活了一般,顷刻间在头顶集拢。
“疾!”
但闻连照口中一声暴喝,虚无的火焰竟凝结为两道交叉的火练,犹如实质一般,紧跟其后一声闷响,张浦的拳锋重重的落在火练上。
也不知是因为这一招力道太猛,还是因为火练太过脆弱,竟被生生压成了箭头状,前端一点隐隐快要触及连照的头顶百会。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时间也仿佛停顿了一样,直到连照第二声暴喝传来,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赫然只见比试台上,十字形的火练向上一卷,犹如兜鱼的鱼篓一般将张浦包在里面,赤红的火练触及皮肉,登时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钻入鼻中。
张浦痛的低哼不止,受激后也更加疯狂起来,两道重拳不顾一切的砸落下来,落在通红的火练上,一时火星四溅,直把众人惊得瞠目结舌。
火缚术,制胜之道非在“火”,而在当中的“缚”上!
上一回落败除了灵力不济,火缚术也尚未掌握对敌的精髓,而臻至辨气一阶之后,连照终于凝聚出了第二条火练,至此火缚术的威力才真正展现。
这两道火练合成的十字名为火锁,一旦被困住,不仅要承受烈火的煎熬,且随着施术者不断的催法,火锁会慢慢缩小,到最后甚至可以将人化为一团焦炭,而这不过是火缚术的第二层。
借助这一招反手,连照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不过他并未就此掉以轻心,而是抓紧时机催动火锁,十字形的火练如同麻绳一般死死的搅动。
“嗤嗤”的烧焦声此起彼伏,被困其中的张浦彻底抓了狂,犹如困兽一般上窜下跳,除了想挣脱出去以外,更多也是在逃避烈火的灼烧。
这一刻,连照仿佛擒住猛虎的猎人,火练就是他圈住猛虎的绳索,奈何对方力道太过汹涌,他使出登天的力气才勉勉强强控住场面,全身已是汗出如浆。
僵持了片刻之后,张浦挣扎了力道小了许多,然而连照自身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火锁本就消耗颇巨,再加上对手实力不俗,被连番的折腾之下,丹田中的灵力也终于传来罄尽的感觉。
连照啮破了舌尖,迫的神识骤然一清,旋即催动全身的灵力,准备在这最后一击里彻底击溃对手。
不曾想口中的腥甜之气刚一散开,被火锁困住的张浦眼中蓦然闪过一丝血色,明明转衰的气势陡然逆转,继而砰然一声炸响,火练被硬生生的撕开,连照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山崩般的巨力兜头罩来,全身顿时有种苦肉分离般的剧痛。
彼时,只见脱困而出的张浦全身蒙上了一层血色,双目已经没有了神智可言,甚至有种诡异的凶煞之气。
一招功成一式骨枯,没想到用尽了全力还是没有困住对手,连照全身顿时一阵无力袭来,再加上头顶的张浦如嗜血的秃鹫般扑来,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离幽冥并不遥远。
与此同时,比试台下的弟子们也纷纷为连照悬心挂胆,暗叹其的时运不济,竟然碰上如此凶狂的一个对手。
失望的阴霾汇合头顶的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高台上的主事长老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眉宇间瞬时浮起一股怒意。
“呔!休要放肆!”
众人只觉耳边响过一声炸雷,紧见高台上方的一段拂尘丝如潮水袭来,瞬间密密麻麻的充斥于目,竟硬生生将发狂的张浦包了进去。
目光顺着尘丝移动,原来是主事吴长老动了手,只见其执着一柄暗金色的拂尘法器,尘丝另一端成了茧子般的线团,团中裹缠的正是张浦此子。
凝液境的长老出手,张浦即使生出三头六臂来也无可奈何,只是众人看不明白,向来对灵晶相争充耳不闻的吴长老,为何偏偏这一次大动肝火,甚至出手阻断战局呢?
火爆的激斗过后,又见长老出手,所有人又被吊起了胃口,脚下步子更加不肯挪开半步了。
不费吹灰之力将张浦擒下,吴长老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阴霾,手腕轻轻一抖,拂尘像是卷了只蚊蚋似的倒飞而回,银色尘丝松开露出里面的张浦,已然退去了凶狂之气。
只是张浦这小子彷如梦中初醒一般打量了一下,等到看清身前的黑色袍服,心头登时“咯噔”一下,意识到大事不妙矣!
“说,狂极丹从何处得来?”吴长老眉眼低垂,不怒自威道。
张浦顷刻间慌了神,也顾不上全身火烧火燎的伤痛,纳头便拜,并且不住的求饶道:“还祈长老宽恕,弟子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吴长老丝毫不为所动,仍旧冷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说出狂极丹出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否则……老夫绝不容情!”
无声的威压令张浦心胆欲裂,磕头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地面有了淡淡的血迹,不过除了求饶之外,却不见他吐出半个关于狂极丹来由的字眼。
台下的记名弟子中只有少数一些人听闻过狂极丹,这是天寸山专门配给内山弟子的秘药,一般用在不成便成仁的诛魔任务上,寻常时候绝不可轻易动用,如今这张浦竟然用狂极丹来对付同门师弟,可见用心之毒。
吴长老的惩治理所当然,而连带背后给予张浦狂极丹之人,也必定要挖出来连坐受罚,大家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俱在猜测张浦背后之人。
然而就在这人声鼎沸的弟子群中,有几个人目光闪闪躲躲,一会儿瞥向高台上方,一会儿互相打量眼色,旋即暗暗打个手势,几人分先后消失在了人群后方。
高台之上,张浦额头磕的鲜血淋漓,表情亦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可惜的是,他的这副惺惺作态勾不起吴长老的怜悯之心。
一声断喝响起,吴长老再三审问道:“老夫眼里可揉不得沙子,若再企图侥幸,那就休怪老夫铁面无情了”。
威严震慑之下,张浦身如筛糠,一方面想要开口保住小命,可又想某人的狠辣手段,下意识又要紧了牙关。
“好个硬骨头,着实硬得很哪!来呀,将这厮押往刑名峰,传老夫的敕令,严加审讯!”吴长老指着地上的张浦,对身旁两位正式弟子道。
一听刑名峰,张浦顿时只觉得脚都软了几分,旋即痛哭流涕的向着吴长老哀求,可主事长老向来是令出法随,下定主意就绝无更改的道理。
两名正式弟子面无表情的扯起张浦,一人扣住一只臂膀,这就要乘风而起,谁知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匆匆奔至台前,定睛一看却是连照。
只见他一手挽住胳膊,脸上带着漠然的表情道:“我的灵晶!”
两位正式弟子面面相觑,顿觉这小子木讷的有点可爱,但按照比斗的规则,连照理应归于胜利一方,对灵晶自然拥有无可辩驳的权利。
“既然如此,便给了他吧!”左边的弟子开口道。
右边的弟子点点头,将手探进张浦的胸口,掏出那份月例灵晶并向着台下抛去,连照上前几步稳稳接住,郑重的放进储物袋内,旋即毫不犹豫的扭头离去。
交付妥当,两位弟子各自捏印施术,并肩挪云直上,向着那刑名峰驰去,起身的那一刹,张浦抬起了头,在望向连照背影的眼神中,已然充满了仇恨与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