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后,叶知顺利到达藏虎峰山脚,抬头望去,青山葱葱,山的顶端被一朵朵白云萦绕,不由得他感叹:好高一座山。
他耳边尽传来嘈杂之声,身边一堆堆的人群驻扎。原来这些人都是上山考试的少年的家人仆从,群英派有令,招新入门考试的弟子只能亲自登峰,以考验心性耐力,旁人不得伴随以资帮助。
今天是招新考试的最后一天。叶知抬头,现在是日升之初,门派规定,至落日时分终止,三年一次的招新考试即将结束。时间紧迫,叶知不敢怠慢,吃过干粮喝过水,连忙抬脚登峰。
一路景色怡人,叶知脚步不徐不急,他常年生活在秋连山,自然脚力甚好。登山这活讲究的是耐力,前面用力过猛,越到后面就很有可能后继无力。他懂得这个道理,脚步始终保持在一个呼吸节奏范围内。
中午太阳正是猛烈之时,叶知已登至半山峰,往下望去,山脚下的人已成蚂蚁般大小。他倚着一块巨石,暂作休息。山路上不停的有门派弟子将昏厥休克的考生送下山脚,只见这些群英派的弟子脚步轻盈,身手敏捷,好不自在。
“这位兄台,咱们又相见了。果然是有缘分。”林蝉鸣从巨石后面走出,向叶知拱手。
叶知既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没想到才过几天就再见到这位林少爷,但一想,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自然会在此相遇。当下也拱手回礼。
“你那两位同伴呢?怎么不在此地?”林蝉鸣有些好奇问起。
“他们两个没来……有事,回家了。”叶知讷讷回应。
林蝉鸣仰头哦的一声,之后说道:“这位兄台又是怎么称呼呢?我姓林名蝉鸣。”
“叶知。”
林蝉鸣点点头:“好名字。”
之后两人同时举起水囊喝水。
“看,前面的山路已尽,换成阶梯通顶,这群英派,果真有几分气派。”林蝉鸣说道。
“嗯。距离山顶还这么高,把这么多石板铺上去,还真不是一般功夫。”叶知说道。
“不知在下这次邀请兄弟一起登峰如何?”
“好。一起上,现在就上。”
两人结伴而行,林蝉鸣脚步也是不紧不慢,深谐此理。叶知好奇,自身衣衫已被汗水湿透,为何他身上干洗如初?
当两人终于登上山顶之时,日头已渐西斜。叶知蹲在地上,气喘吁吁,汗水不停从额头滑落,滴在开阔的广场上。
这片宽广无比的广场由青石板铺成,地上已坐满了数百位少年,这些少年俱是神色疲惫,手脚瘫软。边上有门派的执法弟子看护及维持秩序。
广场另一边是一座玉石喷池,池边雕栏玉砌甚是精美,喷池中央则是一头玉石大老虎,老虎侧身横卧,半睁着眼,不知神情是将醒还是将睡。
视线透过喷池后方,不远处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大气恢宏,门顶大书三个字:群英派。
“吱吱”声响起,大门缓缓打开,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领着几位神情肃穆的道人走出来,直至众少年面前。
“大家都累了吧,辛苦了各位。”老者微笑开口,话音听上去令人亲近。
“老夫便是这次群英派负责招新大会的长老,你们可唤我微凌长老。群英派三年一次招新以补充新鲜血液,入门资格其实说难倒也不难,就看各位好运了。按历界规定,入门考试分为三科,资质、文理、心性。资质及文理是固定不变的,心性这一科嘛,历来说不准,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众少年觉得新鲜好奇,纷纷交头接耳。
“安静。”一名维持秩序的弟子皱眉,出来大喝一声。
“第一科考的是资质,请众人站起排成两列,分别一一走向前,手抚这块元石。”微凌长老再度开口。
微凌长老身前已放置一张红木桌,桌上有两位样子极为平凡的石头,非白非灰,叶知看不出此石有什么端倪。
众人迅速分成两列,皆好奇去亲手试探此石会有如何反应。
只见队伍最前面的那位少年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握住此石,好一会,石头如常,并没反应。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微凌长老身后走出一位青衣道人,此人眼色凌厉,开口说道:“不及格,退后。”
立刻有执法弟子上前,将该少年拉走至广场边上,并命其下山。众人哗然!
一连好几个少年手握元石无反应,听到不及格时有人开始哭泣,被这些执法弟子硬拉开来,纷纷被迫下山。
其实大部分至此的少年心思都很简单,逃兵役,免交税,学本事。现在世道不好,他们心目中觉得选择道门是最好的出路。历经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登山之苦,心里冀望破灭时,自觉心有不甘。
就在很多人无望之时,突然一位少年抚摸元石之后,元石轻微抖动一下,自内向外绽放出微弱的光芒。众人睁大了眼,似是发现了惊奇之处。
“好,很好。”微凌长老轻微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青衣道人眼神不再凌厉,当场宣布:“此人及格,请上前备名及分等级。”
这位少年喜出望外的走向另一边的登记台,台上有位道门弟子早已手持毛笔簿册,神情漠然。
“姓名?籍贯?”
“苟生,基布郡百花县牛栏村人氏。”
登记弟子持笔一挥,苟生入备案,后面写有“丁级”两字。
苟生眼尖,看到丁级两字斗胆问起:“请问丁级是什么级别?”
“你瞎眼啊,甲乙丙丁,自然是最差的一等。”登记弟子没好声好气的说。
场中考生们听到这话,窃窃之声响起,都在议论按这样来看甲等该是怎样一个情形?元石大放异彩,五颜六色?还是给……一不小心握爆了?
接着一名考生上前手握元石,元石霍然发出光辉,足足比苟生发出的大了一倍不止,一尺大小的光芒在众人面前闪耀着,跳动着。众人发呆……
“及格,丙等。”青衣道人眼里有了一抹笑意,声音还是平淡无奇。
这名少年神色一喜,赶忙过去登记。留下在场的考生一脸的羡慕。
“哔!”一声轻微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一位俊朗的少年抚摸着元石,这块元石竟自发出一声怪异的声音,瞬间光芒大作,范围直达半丈有余。
众人吃惊,自苟生出场后,元石开始有反应,直至此人,众人吃惊的程度一浪接一浪,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哈哈,很好,乙等。”微凌长老抚须点头。
“是个好胚子。”青衣道人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俊朗的少年喜不自胜,举拳于空,望向队列中的众考生,满脸得意之色。
“切,不就是乙等而已,显什么摆。”叶知的旁边,有人不屑开口。
“就是,呆会有的你好看,大惊小怪的,真没见过世面。”
林蝉明回头,看着那两人,开口说道:“小余,明山,说话小声点,注意影响。”
那两人嘿嘿一笑,回应道:“是,林少爷,只是看不惯那人嚣张的样子,乡巴佬而已。要是林少爷上去,他保不准会惊掉下巴。”
叶知扭头看着那两人,又看了一下林蝉明,正想说点什么,林蝉明正看着他,微笑开口:“抱歉,叶兄,那是我两位同伴。”
叶知把话咽回肚子里,往场地中央看去,又有名考生通过元石反应,取得丙等。
此时队伍已过一过大半,叶知和林蝉明因来得比较迟排在队列后面,队伍开始加快前进,陆续有人通过元石光芒考验,只是还没有一个出现甲等的,在场的少年都觉得奇怪,不知这甲等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形。
林蝉明上前一步,在元石面前停下脚步,他把气一沉,双手慢慢放元石上面。
即时,这块貌似普通的石头嗡嗡作响,光芒大盛,并隐隐透出金黄色的盈光,范围直达三丈有余……
空气仿佛凝固,场中众人目瞪口呆,叶知在前面看得更为仔细,此时也是脑海一片空白。
微凌长老及身后一干道人神情喜悦,脚步蠕动,纷纷称好。
“甲等,快入名册。”青衣道人大声宣布。
“真不错,修行已入门,通元初期,而且还万中无一的显示出了金元属性。资质上上等,前途不可限量啊!”微凌长老看着林蝉鸣一番感慨。
“长老,这名弟子资质甚佳,铁定已入我门派,不如将他交给我调教吧?你看如何?”青衣道人开口。
“交给我,我修为比你高,教徒弟自然比你好。”身后有位青年道人突然站出来,反驳青衣道人。
“不行,这孩子资质既是偏金元,理所应当是由我这个当师父的来教,修为高不见得会教人。”又一位女性道人走出,话音坚决。
眼看着众道人抢徒的画面就在上演,众考生呆立原地,神情一片古怪。
“你先去登记入册吧,至于选择哪位师父的事,等入派之后我们再作详情决定。”微凌长老无奈向林蝉鸣说道。
林蝉鸣快速登记而回,转身向微凌长老揖身一拜,“家父向你请安。”
“哦,请问家父是哪一位?”微凌长老好奇。
“家父是林中超,伯父是林中回,我代两位长辈向长老请安。”林蝉鸣神情恭敬。
“哈,原来是师弟在俗世的家属啊,我曾见过你家父,你们有心了。”微凌长老开怀一笑,“既是师弟的侄子,你我有缘,你就拜在我门下如何?”
“正是此意,谢师父!”林蝉鸣当场跪下,尊称师父。
空留其它道人暗自叹息。跟别的师兄弟可还有得抢,可是跟微凌长老抢弟子?他可是比他们都高出一到两个辈分,这还怎么抢?
此刻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蝉鸣身上,众考生好不羡慕。就连边上的执法弟子也全是妒忌的眼色。
继续开始元石感应,这下该是叶知出手了。叶知迈出一步,来到元石面前,凝住呼吸,控制着心跳,学着林蝉鸣的样子把双手聚拢放在元石上面。
场中众人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林蝉鸣那一幕,此刻看着叶知上前,也是心不在焉的看过去。
好一刻,元石渐起反应。白湛的光芒自石内透出,不足一尺范围,细小,微弱,似一个不稳就缩回去内部。
这情形跟林蝉鸣实在反差太大,长老及其余道人略微失望。
“及格,丁等。”青衣道人声音复平淡,甚至有点不耐烦。
叶知此时心里正怦怦跳,还好我及格了,先迈过这道门槛再说。
趁着第二科目还没开始,叶知站在边上休息片刻,以作观望。他身边站着林蝉鸣,此刻林蝉鸣正被一群少年簇拥着,这些人尽是阿谀奉承之色。
有人拨开这些少年,挤了进来,拉起林蝉鸣的手臂,开口说道:“林兄,我看你资质这么好,在这里实在太浪费了,这道门其实并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好……”这人压低声音,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群英派的是非,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旁边也挤进一人,不停的附和。
叶知和旁人越听心里越觉得怪异。就在这时,林蝉鸣低声问:“那依这位仁兄之意?”这人一听,两眼发光,哎的一声说:“林兄你可知道,这无谷山脉可不是只有一座藏虎峰,附近还有个青城门派,就在这无谷山脉的另一边。说起这青城派,可真是了不得呀,为天下修行五派之内,赫赫有名。”
众人之中亦有见识者,纷纷点头称是。这人一见其他人回应,更加来劲,声音压得更低,“不如我们一起去青城派吧,我在那边认识人,可帮兄台引见。以兄台的资质,在那边也定能拨得头筹。”
听到此话,众人心里更加怪异,一时间竟是没人出声。
“散开!”一声大喝,青衣道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挥衣袖,一股气浪震开众人,他大步向前欲抓住此人。
这人身手敏捷,一个闪身,地上飞起一片沙砾,烟雾弥漫之时,一道无形的尖锐气劲直刺青衣道人。
“呔!”青衣道人再喝一声,一把剑自身后抽起抵挡,叮的一声气劲四散,四周众人闪躲不及,好在并没伤及己身,只是割破衣衫而已。众人赶紧再往远退开,这时候执法弟子已暴起将此人围住。
待烟雾散开之时,隐约可见一把利剑突兀而出,剑带人自横空而起,眨眼挑开包围之势,冲开一名执法弟子,飞身而去,瞬间不见踪迹。
这人好不潇洒!叶知心头赞叹。无谷山,青城派,呵呵,他已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自觉又想到了叶猛,不知道他去了那边可还安好?
“奸细,这他娘的分明是来踩场子的,这青城派也太不像话了。”
“哼,一早就隐藏在这里,看到个资质优良的苗子就过来抢,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微凌长老身后的一位道人气愤说道。
“既然每次招新大会必有这种事发生,为何长老仍不下令将这些奸细都抓来宰了?”
“宰了?说得倒轻巧,每次青城派招新我们还不是一样派人去盯着,见到好苗子一样千方百计尝试去拉拢挑间。要是他们也把我们派过来的人宰了……”
“说白了,招新期间来往的奸细只可驱赶不可抓审,这是两派相互间的一种默契。”那位女性道人倒是不生气,掩嘴嗤笑。
众人听到这些话语心里直乐,脸上倒是毫无表情。一个个在那装,装到没听到。
“算了,第二科文理科开始!”微凌长老举手示意,现场重新安静。
“请诸位与旁人保持一丈距离,盘腿坐下,半个时辰答完这张题卷的内容。如有作弊者,一律取消资格,驱逐下山。”
诸位考生一听,顿时回原地坐下,相互间隔开一丈左右,这时已有一位年轻弟子拿着一缧题卷逐一分发,并有弟子过来分发细笔。
叶知拿到题卷一看,当场傻眼,不只是他,现场所有的考生们都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