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这是怎么回事,我哥不过是撞了一下脑袋,怎么醒了以后,连我嫂子都不记得了?”慕容狄站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疑惑的开口。
慕容老爷子也是一脸疑惑:“而且别的人他都记得,这不合理啊。”
为慕容秋白做检查的是全国有名的脑科医生,姓李,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看来很是温和儒雅。
李医生拿出幻灯片指给面前的这几个人看:“刚才做了脑部ct,慕容先生的头部没有受到过大的损伤,只是因为碰撞,所以会有一些淤积的血块,这确实会导致他丧失部分记忆。”
韩绍棠和冷岩瞪圆了眼睛听着,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详的预感……
“至于为什么会忘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这个么……”李医生笑了笑:“因为人都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病人在危险突然发生的时候,会最大限度的调动这种保护机制,而之前最担忧、最牵挂、最容易触发病人痛苦情绪的记忆,就很容易被优先抹去。”
慕容狄咽了咽口水:“那……不是,医生,我哥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这就不一定了。”李医生有点为难的说:“可能是一周,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几年,甚至更久,只有不断触发昔日的记忆点,才有可能让病人恢复记忆,不过,他们是夫妻,朝夕相对,应该很快就能想起来了才是。”
慕容老爷子的眉头皱得更紧,这放在以前,确实没事,可是现在……了了音讯全无,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瞬间,整个屋子都寂静了起来。
众人都觉得很为难,安了了是慕容秋白的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就一下子忘了?
现在安了了下落不明,怎么找都没什么线索,两个才结婚,慕容秋白又失忆了……
正在这时,一直含笑不语的慕容离开了口:“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呗,安了了出现之前,秋白不也活的好好的?我看那安了了就是一个扫把星,自从她出现,发生了多少事儿,这下不是正好,就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好了。”
慕容老爷子刚要训斥他胡言乱语,嘴巴都已经张开了,就又合上了。
或许,他说的也有道理?
安了了的出现,实在是个意外。慕容家需要的,确实也不是她这样的儿媳。
而现在,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婚礼上顾言城死去的消息,就算把安了了找回来,两个人还能和好如初吗?
如果因为她的出现,引起了慕容秋白病情的恶化,将一点小毛病发展成了大毛病怎么办?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两相权衡,谁都会优先选择比较不麻烦的处理方式。
慕容离说的对,安了了没有出现之前,慕容秋白活的好好的。
慕容狄敏锐的察觉到了慕容城的犹豫,他不可置信的开口:“老爷子,您不是最喜欢小嫂子的吗?”
是啊,了了是个好姑娘。
可是,如果慕容秋白已经不记得她了,不是非她不可了,那么慕容家还是同从前一样,无条件的接纳她吗?
毕竟,她的性格和背景,都不是慕容家的首选。
慕容城是一个父亲,更是慕容家的掌舵人,当儿子心有所属的时候,他当然乐于成全,可是当这个前提不存在了,那么无疑家族的发展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慕容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挥了挥手,他拄着拐杖向门外走去。
夕阳的光晕中,他的身影看起来无奈又孤寂。
慕容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就是不再去找小嫂子了,既然哥忘了她,就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是……
他看向韩绍棠和冷岩,却看到两个都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情情爱爱的事情我不懂。”冷岩开了口:“可是自从她出现以后,慕容就有了弱点和软肋。”
韩绍棠点头:“这次的事情,或许,是天意吧。他们相爱,但是真的合适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痛苦比快乐多,那么还不如,从来没有遇见过。”
慕容狄看着他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因为相爱有痛苦,就不去爱了么?
是他们太现实,还是自己太理想化了?
这群人简直不可理喻!
慕容离转着轮椅过来,嘴角边的笑容很是得意洋洋:“好了,现在二弟的身体最要紧,我看他身边没有个照顾他的人,不如叫何小姐来吧?她细心又温柔,肯定比医院里的护工好多了。”
“不行!”慕容狄大声喊:“我哥最讨厌她了!”
“不是都忘了么。”慕容离不屑的撇嘴:“好了你不要管了,我去找老爷子说。”
……
慕容秋白坐在病房里,看着窗外的天空,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团。
他身上的擦伤和脑部的撞伤都不是很严重,这会儿他本来没有什么大碍,却总觉得心口堵得慌,好像少了点什么一样。
可是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想要去抓,只要一用力去想,就觉得头痛欲裂。
他伸出手来,扶着病床的把手,视线缓缓的滑落在自己的手上。
慕容秋白对于自己浑身上下,一向是打点的一丝不苟的,所以这会儿他看到自己十根手指歪歪斜斜,剪的很不整齐的指甲,一下子就觉得有点诧异。
然后心口一酸,莫名的感到一种焦灼和酸楚。
那感觉越来越明显,简直要把他吞噬殆尽。
他不会记得,那是安了了亲自给他剪的指甲,因为很少帮别人剪,所以歪歪扭扭的。
那一天,她还告诉他,一定要笨一点,这样她才可以为他做更多的事情,才不会要他总是去迁就她,照顾她。
慕容秋白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伸手抵住了脑门,努力不去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指甲上,半晌,才缓过来一口气。
低下头,他有意不去多看自己的指甲,目光划过,他低声的嘟囔了一声:“剪得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