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暖暖的太阳已经把整间屋子给照亮了,窗户被暖风悄悄地刮开了,瑶雪今天睡得可真懒。
叽叽喳喳地鸟声吵醒了她,她惊讶地坐了起来。……坏了!今天是金婵被处刑的那一天,师兄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大街上锣鼓喧天,簇拥着的人群,还有一个提着包的男人,瑶雪慌慌张张地问了一句:“今……今天是?”
“哦!您还不知道啊?今天是那犯人叫金什么来着,被处刑了,现在可能要开始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的回答让瑶雪大惊失色,顾不了那么多了,也不知道处刑的地方是在哪儿,匆匆忙忙,只能御剑先去宇庭山了。
果然没出错,就是在宇庭山行刑。
“住手!”瑶雪喊着。
只见被绑在上方的金婵仙子头发凌乱,脸色憔悴,嘴巴干巴巴的,终于张嘴说话了:“开始吧!”隐瞒不住的疲惫,昨夜四处奔波,一定是去找芊夏了。
陆翎旗坐在上方,宇庭山的旌旗随风摇摆,瑶雪还在后头跟来,被艾杞德一掌劈倒在地。
“你干什么呢!”陆翎旗瞪了她一眼。“没有,在下只是帮陆掌门扫除障碍。”
瑶雪刚刚中毒之事,陆翎旗已经把它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一掌艾杞德是准备杀了她的,竟然拿出了七成的功力,刚刚中毒的瑶雪身弱体虚,在地上挣扎,吐了一坨鲜红的血。
陆翎旗这才意识到,不好,她刚刚中毒,怎么受得了艾杞德的一掌呢,转过身来,“你竟然残害同门!就算她没有中毒,就算她犯再大的错,她也是你的同门,你怎么可以出手这么狠呢!”
“陆掌门息怒,杞德早就知道她会来阻止您对金婵行刑的,所以有了些预防,没有想到,这一掌……”艾杞德心里还是幸灾乐祸。
停顿了几十秒钟,陆翎旗才说了句:“行刑!”
瑶雪好像被叫醒了一般,颤抖了一下,伸着手示意着他,嘴中念叨着:“不……她没有错……不……”
一个身着青色衣服的人手中拿着一把粗粗的链,抡了好几圈,突然猛地抽向金婵。
金婵尖叫一声,嘴巴张得比苹果还大,这抽下去的声音真让人不寒而栗,倒在地上的瑶雪心中好似也被抽了一般,特别地痛……
随后,青色伙子又拿出一个布满铁刺的小球,用法术变成了数十个小球,再随便地从屠刑殿中拿出了一条粗粗的大绳子,把这些刺球给串成一串。
他缓缓地走上邢台,将这一串刺球绑在金婵的手上,金婵都憋出了汗,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咬着嘴唇。
瑶雪的心砰砰乱跳,这是要干什么?师兄,你何时变得这么残酷了?像她这样的,多了去了,就要受这么重的刑罚,如果有一天,我和她一样犯下滔天大错,你也会用这种办法、或者比她还重的方法来处置我么?
瑶雪埋头哭泣,泪水粘在了地上,变成了灰色。她已经彻底地失望了。
两人在旁忽然拉紧绳子,那些刺脱离了小球儿,扎在了金婵的手臂上,她的两只手臂,已经全被血染红了,铁刺进入她的肉体,球已脱离了这些刺,掉了下来,猛地砸到了她的双脚……金婵大叫一声,回音很长,在天空的光辉下不断地回荡……
瑶雪突然抬起了头,泪流满面。
“住手……不要了……不要……”瑶雪不停地念着“不要”。
青色伙子又拿出一把刻着一只缤纷蝴蝶的剑,举向金婵。
瑶雪突然充满了体力,当青色伙子刚要刺向金婵的那一刻,她如火箭一般冲了过去。
……
“呃啊——”瑶雪叫了一声。
剑正中她的左肩,整个局面好像停住了一般。回过神来,陆翎旗吓了一跳,洛闽扬在后头也吓了一大跳。
瑶雪吐出血,双手平直,当青色伙子大惊失色拔出剑时,瑶雪挺了一下,完美地转了一圈,陆翎旗以最快速度飞过去,瑶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瑶雪躺在陆翎旗的床上,嘴中唸着“不要……不要……”
陆翎旗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微微地说:“没事、没事。”
金婵皮开肉绽,幽幽的水流动的声音,随着手指甲的歪斜……
不断有“吱嘎吱嘎”开门的声音,不是换水,就是端药来。
夜晚,上树蜈蚣的爬声儿,泉水的叮咚声儿,外面的铃铛声儿……无处不在的声音,集中在这盏千明灯之中……
瑶雪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盯着上面的天花板许久,然后转过头来。陆翎旗靠在一个柜子上方,用手撑着头,已经睡着了。
瑶雪翻过身来,没有吵醒他。
直到凌晨,他才醒了。
“瑶雪,你醒了。”
“嗯。师兄,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希望,你以后可以网开一面,不要在这样处罚人了,您这样,是拿刀直戳我的心啊!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而你,只在乎天下,只在乎苍生,只在乎其他人!可你在呵护天下的这一刻,是否想过他们?不要说是人,就连你身边的这些花花草草,他们也一样平凡,我的意思是说,不是人就一定贵于物,也不是物,就一定贵于人,这世间已经没有贵贱的区别,在我的眼中,大家的生命一样重要,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所谓的高级,没有所谓的特殊,更没有所谓的刑罚。是,他们是错了,可是他们的错,并不是滥杀无辜,他们只是想像常人一般生活下去……”瑶雪咳嗽了一声,突然不说了。
瑶雪的心,已经感到了灼灼的痛。芦苇骨朵儿随风飘扬,窗户一直是关着的,感觉心中闷得慌。
想当初在祝府中时,竟然发现了土地下有一块蓝色的木头!可惜童时的不懂事,被吐了几口唾沫,扔在了沙坡上。几个孩子撇撇嘴,因为瑶雪她手上有一块很好看的玉,让他们都羡慕不已,一次追逐玩耍时,玉掉在了地上,瑶雪乐呵呵地跑过去刚要拾起来,就被一个男孩子给踩在脚底下,不肯松脚。那个孩子蹲了下来,偷偷拿出脚下的玉,扔向迷雾池湖……瑶雪纵身跳入,差点被凌凌灌水堵住,冲出去了。她娘还在时,和她说没事、没事,爹爹还告诉她,这池湖里有一只大鳄鱼,它会把人送到一个浩瀚无垠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大海”,可是个好玩的地方,池湖温水,迷雾弥漫,飘着飘着,就飘到了长江,长江浪滚滚,听说那里有一只金色的小青蛙……然后就到了大海,听说大海是蓝蓝的,还听说海里面有许多美味的海鲜!都流口水了,里面还有贝壳,贝壳里,就是藏着一颗大珍珠了!琳琅满目,听着他说,可是,说着说着,又回到了月亮的话题,他说,月亮时常有一位我们肉眼看不见的仙子,她叫做嫦娥,还有人叫她广寒仙子,说到嫦娥,她是后羿的妻子,后羿,哈哈!就是那个射日的小伙子喽!嫦娥是个美丽的姑娘,她偷吃了后羿从西王母那里带来的灵丹,所以长生不老,美若天仙。回到刚刚月亮的话题,听说月亮后面还有一颗神树,叫啥树来着?只能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地认为,这是颗椰子树!从前,瑶雪只认识椰子树,因为椰子树有椰子!呵呵!有一次,她娘还用椰子肉来榨鲜果汁呢!可好喝了,又营养了!其实呀,月亮背后还有一只金蟾玉兔呢!玉兔,哈哈哈!金蟾,哈哈哈!兔就是米灵,金蟾就是……就是青蛙学士呀!!
瑶雪突然想到了这些,不由自主地笑一笑了。
可是,身子越来越虚弱了,她也不忘到天牢去看看金婵。
黑咕隆咚的,瑶雪提着一盏油布灯,哆哆嗦嗦地溜了进来。
她蹲了下来,“你还好吗?”
“为什么不要让我直接了断!你们为何要这么折磨我?”受了这样的刑罚,竟然还能够这样说话,换做别人,早已有气无力了。
“你自己想要的,你自己说的,任何事情,任何刑罚,你都会接受。你完全没有想到吧?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它的刑罚竟然比你想象中还要可怕!可是我最最疑惑的是,你昨夜,为何还要去见她?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仅仅是孪生姐妹吗?她是蛇,那你呢?”瑶雪把话说直了,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软话,就算是磨破嘴皮也无济于事。
这一语让金婵大吃一惊,昨夜哭得肿红的眼睛,又要哗哗地流了。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么?”她的手指甲已经被撬开了,只有红红而又凹凸不平的肉在上面,“其实,我们不仅是孪生姐妹,我们还是妖鬼之子,什么叫做妖鬼之子呢?我们的娘,是黑匹木化为的妖精,我们的爹,是从万物精漏中的一点灰尘,用超度灵魂补上,形成了鬼怪,由于我们的娘是半蛇身,所以生出来,姐姐就是青歌蛇,由于我爹是染灰,所以生出来的我,就是一把污垢和泥土。”
瑶雪大吃一惊,看着她的那张如风干橘子的脸,颤着声音问:“你还有多长时间?”
她转过头来,“五天后,我便会化为泥土丧于沼泽之中,我坦白了吧,我姐姐在蛇潭,我们,要死在一起。”
瑶雪已经无力阻挠,拿起灯笼,转身离开。
敲门声儿不紧不慢,随后才迎来了一声“进来。”
瑕疵长在门槛上,瑶雪关注了很久,才进入房间。她害怕地盯着她的师兄,显得有些惊愕。
“师、师兄,你……你打算怎么处置她?”瑶雪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担忧她的师兄对这件事情还是死缠烂打着不放。
“还能怎么样?罚也罚了,禁也禁了,让她找一个安身之处做一个无名的凡人吧。”陆翎旗看了她一眼,“你去见过她了?”
瑶雪松了一口气,显得自然地说:“是。她跟我说,她要去一个脏兮兮的地方,她……她无地自容,她想面壁思过,想独自生活。”
“好吧!随她的意了。”陆翎旗转身,瑶雪却在背后暗喜。
艾杞德又一次失败,她气得七窍生烟,正去墨涵仙殿找寻柳婵师太了。
墨涵仙殿今天没点火,遍地就如一个阴间都府。
“哼……怎么了?又失败了?”柳婵师太两手紧紧地抱在一起,撇着嘴说。
“要不是陆翎旗处处护着她,我早就给她做了断了……倒是你,现在不恨她了,倒恨起我来了?”
“你想太多了。”柳婵师太瞪了她一眼,离去。
“你!”
瑶雪感觉冥冥之中,事情变得很复杂,本来是要去粤东游玩的,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真是巧呀!还是说,这一切,有人操控着,这个秘密的墨涵仙殿,真让人惶恐不安。
“我的如姗铃呢!……”如姗铃突然消失了。瑶雪找了个翻天覆地,都没找着。
坏了坏了!这如姗铃若落到奸诈诡异之人的手中,肯定会被利用干坏事儿!传来传去,整个宇庭山都轰动了,这一次奇怪的是,唯独陆翎旗不闻不问,觉得没这回事,因此,瑶雪觉得生疏,连同刚刚芊夏仙子这事儿,对他有了一些隔离,变得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