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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冲水寨大并火 晁盖梁山小夺泊

话说当下何观察领了知府台旨下厅来,随即到机密房里,与众人商议。众多做

公的道:“若说这个石碣村湖荡,紧靠着梁山泊,都是茫茫荡荡,芦苇水港。若不

得大队官军,舟船人马,谁敢去那里捕捉贼人?”何涛听罢,说道:“这一论也是。”

再到厅上禀复府尹道:“原来这石碣村湖泊,正傍着梁山水泊,周围尽是深港水汊,

芦苇草荡。闲常时也兀自劫了人,莫说如今又添了那一伙强人在里面。若不起得大

队人马,如何敢去那里捕获得人?”府尹道:“既是如此说时,再差一员了得事的

捕盗巡检,点与五百官兵人马,和你一处去缉捕。”何观察领了台旨,再回机密房

来,唤集这众多做公的,整选了五百余人,各各自去准备什物器械。次日,那捕盗

巡检领了济州府帖文,与同何观察两个,点起五百军兵,同众多做公的,一齐奔石

碣村来。

且说晁盖、公孙胜,自从把火烧了庄院,带同十数个庄客,来到石碣村,半路

上撞见三阮弟兄,各执器械,却来接应到家,七个人都在阮小五庄上。那时阮小二

已把老小搬入湖泊里,七人商议要去投梁山泊一事。吴用道:“现今李家道口有那

旱地忽律朱贵在那里开酒店,招接四方好汉。但要入伙的,须是先投奔他。我们如

今安排了船只,把一应的物件装在船里,将些人情送与他引进。”

大家正在那里商议投奔梁山泊,只见几个打鱼的来报道:“官军人马,飞奔村

里来也!”晁盖便起身叫道:“这厮们赶来,我等休走!”阮小二道:“不妨!我

自对付他。叫那厮大半下水里去死,小半都搠杀他。”公孙胜道:“休慌!且看贫

道的本事!”晁盖道:“刘唐兄弟,你和学究先生,且把财赋老小,装载船里,径

撑去李家道口左侧相等;我们看些头势,随后便到。”阮小二选两只棹船,把娘和

老小,家中财赋,都装下船里。吴用、刘唐各押着一只,叫七八个伴当摇了船,先

到李家道口去等;又分付阮小五、阮小七撑驾小船,如此迎敌。两个各掉船去了。

且说何涛并捕盗巡检,带领官兵,渐近石碣村,但见河埠有船,尽数夺了;便

使会水的官兵,且下船里进发;岸上人马,船骑相迎,水陆并进。到阮小二家,一

齐呐喊,人兵并起,扑将入去,早是一所空房,里面只有些粗重家火。何涛道:“且

去拿几家附近渔户。”问时,说道:“他的两个兄弟阮小五、阮小七,都在湖泊里

住,非船不能去。”何涛与巡检商议道:“这湖泊里港汊又多,路径甚杂,抑且水

荡坡塘,不知深浅。若是四分五落去捉时,又怕中了这贼人奸计。我们把马匹都教

人看守在这村里,一发都下船里去。”当时捕盗巡检并何观察,一同做公的人等,

都下了船。那时捉的船,非止百十只,也有撑的,亦有摇的,一齐都望阮小五打鱼

庄上来。

行不到五六里水面,只听得芦苇中间,有人嘲歌。众人且住了船听时,那歌道:

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

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

何观察并众人听了,尽吃一惊。只见远远地一个人,独棹一只小船儿唱将来。有认

得的指道:“这个便是阮小五。”何涛把手一招,众人并力向前,各执器械,挺着

迎将去。只见阮小五大笑骂道:“你这等虐害百姓的贼官,直如此大胆!敢来引老

爷做甚么!却不是来捋虎须!”何涛背后有会射弓箭的,搭上箭,曳满弓,一齐放

箭。阮小五见放箭来,拿着桦楸,翻筋斗钻下水里去。众人赶到跟前,拿个空。

又行不到两条港汊,只听得芦花荡里打唿哨,众人把船摆开,见前面两个人棹

着一只船来。船头上立着一个人,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手里拈着条笔管枪,

口里也唱着道:

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

先斩何涛巡检首,京师献与赵王君。

何观察并众人听了,又吃一惊。一齐看时,前面那个人拈着枪,唱着歌,背后这个

摇着橹。有认得的说道:“这个正是阮小七。”何涛喝道:“众人并力向前,先拿

住这个贼!休教走了!”阮小七听得笑道:“泼贼!”便把枪只一点,那船便使转

来,望小港里串着走。众人发着喊,赶将去。这阮小七和那摇船的,飞也似摇着橹,

口里打着唿哨,串着小港汊中只顾走。

众官兵赶来赶去,看见那水港窄狭了,何涛道:“且住!把船且泊了,都傍岸

边。”上岸看时,只见茫茫荡荡,都是芦苇,正不见一些旱路。何涛心内疑惑,却

商议不定,便问那当村住的人,说道:“小人们虽是在此居住,也不知道这里有许

多去处。”何涛便教划着两只小船,船上各带三两个做公的,去前面探路。去了两

个时辰有余,不见回报。何涛道:“这厮们好不了事!”再差五个做公的,又划两

只船去探路。这几个做公的,划了两只船,又去了一个多时辰,并不见些回报。何

涛道:“这几个都是久惯做公的,四清六活的人,却怎地也不晓事,如何不着一只

船转来回报?不想这些带来的官兵,人人亦不知颠倒!”天色又看看晚了,何涛思

想:“在此不着边际,怎生奈何?我须用自去走一遭。”拣一只疾快小船,选了几

个老郎做公的,各拿了器械,桨起五六把桦楫,何涛坐在船头上,望这个芦苇港里

荡将去。

那时已是日没沉西,划得船开,约行了五六里水面,看见侧边岸上一个人,提

着把锄头走将来,何涛问道:“兀那汉子,你是甚人?这里是甚么去处?”那人应

道:“我是这村里庄家。这里唤做断头沟,没路了。”何涛道:“你曾见两只船过

来么?”那人道:“不是来捉阮小五的?”何涛道:“你怎地知得是来捉阮小五的?”

那人道:“他们只在前面乌林里厮打。”何涛道:“离这里还有多少路?”那人道:

“只在前面望得见便是。”何涛听得,便叫拢船,前去接应,便差两个做公的,拿

了?叉上岸来。只见那汉提起锄头来,手到,把这两个做公的,一锄头一个,翻筋

斗都打下水里去。何涛见了吃一惊,急跳起身来时,却待奔上岸,只见那只船忽地

搪将开去,水底下钻起一个人来,把何涛两腿只一扯,扑通地倒撞下水里去。那几

个船里的却待要走,被这提锄头的赶将上船来,一锄头一个,排头打下去,脑浆也

打出来。这何涛被水底下这人倒拖上岸来,就解下他的?膊来捆了。看水底下这人,

却是阮小七;岸上提锄头的那汉,便是阮小二。

弟兄两个,看着何涛骂道:“老爷弟兄三个,从来只爱杀人放火。量你这厮,

直得甚么!你如何大胆,特地引着官兵来捉我们!”何涛道:“好汉!小人奉上命差

遣,盖不由己。小人怎敢大胆,要来捉好汉?望好汉可怜见家中有个八十岁的老娘,

无人养赡,望乞饶恕性命则个!”阮家弟兄道:“且把他来捆做个粽子,撇在船舱

里。”把那几个尸首,都撺去水里去了。个个胡哨一声,芦苇丛中钻出四五个打鱼

的人来,都上了船。阮小二、阮小七各驾了一只船出来。

且说这捕盗巡检,领着官兵,都在那船里说道:“何观察他道做公的不了事,

自去探路,也去了许多时,不见回来。”那时正是初更左右,星光满天。众人都在

船上歇凉。忽然只见起一阵怪风,但见:

飞沙走石,卷水摇天。黑漫漫堆起乌云,昏邓邓催来急雨。倾翻荷叶,满波心

翠盖交加;摆动芦花,绕湖面白旗缭乱。吹折昆仑山顶树,唤醒东海老龙君。

那一阵怪风从背后吹将来,吹得众人掩面大惊,只叫得苦,把那缆船索都刮断

了。正没摆布处,只听得后面胡哨响;迎着风看时,只见芦花侧畔,射出一派火光

来。众人道:“今番却休了!”那大船小船,约有四五十只,正被这大风刮得你撞

我磕,捉摸不住,那火光却早来到面前。原来都是一丛小船,两只价帮住,上面满

满堆着芦苇柴草,刮刮杂杂烧着,乘着顺风直冲将来。那四五十只官船,屯塞做一

块,港汊又狭,又没回避处。那头等大船也有十数只,却被他火船推来,钻在大船

队里一烧。水底下原来又有人扶助着船烧将来,烧得大船上官兵都跳上岸来逃命奔

走,不想四边尽是芦苇野港,又没旱路;只见岸上芦苇又刮刮杂杂,也烧将起来。

那捕盗官兵,两头没处走。风又紧,火又猛,众官兵只得钻去,都奔烂泥里立地。

火光丛中,只见一只小快船,船尾上一个摇着船,船头上坐着一个先生,手里

明晃晃地拿着一口宝剑,口里喝道:“休教走了一个!”众兵都在烂泥里慌做一堆。

说犹未了,只见芦苇东岸,两个人引着四五个打鱼的,都手里明晃晃拿着刀枪走来。

这边芦苇西岸,又是两个人,也引着四五个打鱼的,手里也明晃晃拿着飞鱼钩走来。

东西两岸,四个好汉并这伙人,一齐动手,排头儿搠将来。无移时,把许多官兵都

搠死在烂泥里。

东岸两个,是晁盖、阮小五;西岸两个,是阮小二、阮小七;船上那个先生,

便是祭风的公孙胜。五位好汉,引着十数个打鱼的庄家,把这伙官兵,都搠死在芦

苇荡里。单单只剩得一个何观察,捆做粽子也似,丢在船舱里。阮小二提将上岸来,

指着骂道:“你这厮,是济州一个诈害百姓的蠢虫!我本待把你碎尸万段,却要你

回去对那济州府管事的贼驴说:俺这石碣村阮氏三雄,东溪村天王晁盖,都不是好

撩拨的!我也不来你城里借粮,他也休要来我这村中讨死!倘或正眼儿觑着,休道你

是一个小小州尹,也莫说蔡太师差干人来要拿我们,便是蔡京亲自来时,我也搠他

三二十个透明的窟窿。俺们放你回去,休得再来!传与你的那个鸟官人,教他休要

讨死!这里没大路,我着兄弟送你出路口去。”当时阮小七把一只小快船载了何涛,

直送他到大路口,喝道:“这里一直去,便有寻路处。别的众人都杀了,难道只恁

地好好放了你去,也吃你那州尹贼驴笑!且请下你两个耳朵来做表证!”阮小七身

边拔起尖刀,把何观察两个耳朵割下来,鲜血淋漓,插了刀,解了?膊,放上岸去。

诗曰:

官兵尽付断头沟,要放何涛不便休。

留着耳朵听说话,旋将驴耳代驴头。

何涛得了性命,自寻路回济州去了。

且说晁盖、公孙胜和阮家三弟兄,并十数个打鱼的,一发都驾了五七只小船,

离了石碣村湖泊,径投李家道口来。到得那里,相寻着吴用、刘唐船只,合做一处。

吴用问起拒敌官兵一事,晁盖备细说了。吴用众人大喜。整顿船只齐了,一同来到

旱地忽律朱贵酒店里来相投。朱贵见了许多人来说投托入伙,慌忙迎接。吴用将来

历实说与朱贵听了,大喜,逐一都相见了,请入厅上坐定,忙叫酒保安排分例酒来,

管待众人。随即取出一张皮靶弓来,搭上一枝响箭,望着那对港芦苇中射去。响箭

到处,早见有小喽罗摇出一只船来。朱贵急写了一封书呈,备细写众豪杰入伙姓名

人数,先付与小喽罗赍了,教去寨里报知;一面又杀羊管待众好汉。

过了一夜,次日早起,朱贵唤一只大船,请众多好汉下船,就同带了晁盖等来

的船只,一齐望山寨里来。行了多时,早来到一处水口,只听的岸上鼓响锣鸣。晁

盖看时,只见七八个小喽罗,划出四只哨船来,见了朱贵,都声了喏,自依旧先去

了。

再说一行人来到金沙滩上岸,便留老小船只并打鱼的人在此等候。又见数十个

小喽罗,下山来接引到关上。王伦领着一班头领,出关迎接。晁盖等慌忙施礼,王

伦答礼道:“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且喜光临草寨。”晁盖

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

卒,不弃幸甚。”王伦道:“休如此说,且请到小寨,再有计议。”一行从人,都

跟着两个头领上山来。到得大寨聚义厅上,王伦再三谦让晁盖一行人上阶。晁盖等

七人,在右边一字儿立下;王伦与众头领,在左边一字儿立下。一个个都讲礼罢,

分宾主对席坐下。王伦唤阶下众小头目声喏已毕,一壁厢动起山寨中鼓乐。先叫小

头目去山下管待来的从人,关下另有客馆安歇。诗曰:

入伙分明是一群,相留意气便须亲。

如何待彼为宾客,只恐身难作主人。

且说山寨里宰了两头黄牛,十个羊,五个猪,大吹大擂筵席。众头领饮酒中间,

晁盖把胸中之事,从头至尾,都告诉王伦等众位。王伦听罢,骇然了半晌,心内踌

躇,做声不得,自己沉吟,虚应答筵宴。至晚席散,众头领送晁盖等众人关下客馆

内安歇,自有来的人伏侍。

晁盖心中欢喜,对吴用等六人说道:“我们造下这等迷天大罪,那里去安身?

不是这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可忘报!”吴用只是冷笑。晁盖道:

“先生何故只是冷笑?有事可以通知。”吴用道:“兄长性直,你道王伦肯收留我

们?兄长不看他的心,只观他的颜色动静规模。”晁盖道:“观他颜色怎地?”吴

用道:“兄长不见他早间席上与兄长说话,倒有交情;次后因兄长说出杀了许多官

兵捕盗巡检,放了何涛,阮氏三雄如此豪杰,他便有些颜色变了。虽是口中应答,

动静规模,心里好生不然。若是他有心收留我们,只就早上便议定了座位。杜迁、

宋万,这两个自是粗卤的人,待客之事,如何省得?只有林冲那人,原是京师禁军

教头,大郡的人,诸事晓得,今不得已,坐了第四位。早间见林冲看王伦答应兄长

模样,他自便有些不平之气,频频把眼瞅这王伦,心内自已踌躇。我看这人,倒有

顾盼之心,只是不得已。小生略放片言,教他本寨自相火并。”晁盖道:“全仗先

生妙策良谋,可以容身。”

当夜七人安歇了。次早天明,只见人报道:“林教头相访。”吴用便对晁盖道:

“这人来相探,中俺计了。”七个人慌忙起来迎接,邀请林冲入到客馆里面。吴用

向前称谢道:“夜来重蒙恩赐,拜扰不当。”林冲道:“小可有失恭敬。虽有奉承

之心,奈缘不在其位,望乞恕罪。”吴学究道:“我等虽是不才,非为草木,岂不

见头领错爱之心,顾盼之意,感恩不浅。”晁盖再三谦让林冲上坐,林冲那里肯,

推晁盖上首坐了,林冲便在下首坐定。吴用等六人一带坐下。晁盖道:“久闻教头

大名,不想今日得会。”林冲道:“小人旧在东京时,与朋友有礼节,不曾有误。

虽然今日能够得见尊颜,不得遂平生之愿,特地径来陪话。”晁盖称谢道:“深感

厚意。”

吴用便动问道:“小生旧日久闻头领在东京时,十分豪杰,不知缘何与高俅不

睦,致被陷害。后闻在沧州,亦被火烧了大军草料场,又是他的计策。向后不知谁

荐头领上山?”林冲道:“若说高俅这贼陷害一节,但提起,毛发植立!又不能报

得此仇!来此容身,皆是柴大官人举荐到此。”吴用道:“柴大官人,莫非是江湖

上人称为小旋风柴进的么?”林冲道:“正是此人。”晁盖道:“小可多闻人说柴

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说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如何能够会他一面也好。”

吴用又对林冲道:“据这柴大官人,名闻寰海,声播天下的人,教头若非武艺

超群,他如何肯荐上山?非是吴用过称,理合王伦让这第一位头领坐。此天下之公

论,也不负了柴大官人之书信。”林冲道:“承先生高谈,只因小可犯下大罪,投

奔柴大官人,非他不留林冲,诚恐负累他不便,自愿上山。不想今日去住无门!非

在位次低微,且王伦只心术不定,语言不准,难以相聚。”吴用道:“王头领待人

接物,一团和气,如何心地倒恁窄狭?”林冲道:“今日山寨,天幸得众多豪杰到

此,相扶相助,似锦上添花,如旱苗得雨。此人只怀妒贤嫉能之心,但恐众豪杰势

力相压。夜来因见兄长所说众位杀死官兵一节,他便有些不然,就怀不肯相留的模

样,以此请众豪杰来关下安歇。”吴用便道:“既然王头领有这般之心,我等休要

待他发付,自投别处去便了。”林冲道:“众豪杰休生见外之心,林冲自有分晓。

小可只恐众豪杰生退去之意,特来早早说知。今日看他如何相待。若这厮语言有理,

不似昨日,万事罢论;倘若这厮今朝有半句话参差时,尽在林冲身上。”晁盖道:

“头领如此错爱,俺兄弟皆感厚恩。”吴用便道:“头领为我弟兄面上,倒教头领

与旧弟兄分颜。若是可容即容,不可容时,小生等登时告退。”林冲道:“先生差

矣!古人有言:‘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量这一个泼男女,腌?畜生,终作

何用!众豪杰且请宽心。”林冲起身别了众人,说道:“少间相会。”众人相送出

来,林冲自上山去了。正是:

如何此处不留人,休言自有留人处。

应留人者怕人留,身苦难留留客住。

当日没多时,只见小喽罗到来相请,说道:“今日山寨里头领,相请众好汉,去山

南水寨亭上筵会。”晁盖道:“上复头领,少间便到。”小喽罗去了,晁盖问吴用

道:“先生,此一会如何?”吴学究笑道:“兄长放心,此一会倒有分做山寨之主。

今日林教头必然有火并王伦之意。他若有些心懒,小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不由他

不火并。兄长身边各藏了暗器,只看小生把手来拈须为号,兄长便可协力。”晁盖

等众人暗喜。

辰牌已后,三四次人来催请。晁盖和众头领身边各各带了器械,暗藏在身上,

结束得端正,却来赴席。只见宋万亲自骑马,又来相请,小喽罗抬过七乘山轿,七

个人都上轿子,一径投南山水寨里来。到得山南看时,端的景物非常,直到寨后水

亭子前下了轿,王伦、杜迁、林冲、朱贵,都出来相接,邀请到那水亭子上,分宾

主坐定。看那水亭一遭景致时,但见:

四面水帘高卷,周回花压朱阑。满目香风,万朵芙蓉铺绿

水;迎眸翠色,千枝荷叶绕芳塘。华檐**阴柳影,锁窗前细细松声。江山秀气满

亭台,豪杰一群来聚会。

当下王伦与四个头领――杜迁、宋万、林冲、朱贵――坐在左边主位上;晁盖

与六个好汉――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坐在右边客席。阶下小喽罗轮番把

盏。酒至数巡,食供两次,晁盖和王伦盘话。但提起聚义一事,王伦便把闲话支吾

开去。吴用把眼来看林冲时,只见林冲侧坐交椅上,把眼瞅王伦身上。

看看饮酒至午后,王伦回头叫小喽罗取来。三四个人去不多时,只见一人捧个

大盘子,里放着五锭大银。王伦便起身把盏,对晁盖说道:“感蒙众豪杰到此聚义,

只恨敝山小寨,是一洼之水,如何安得许多真龙?聊备些小薄礼,万望笑留,烦投

大寨歇马,小可使人亲到麾下纳降。”晁盖道:“小子久闻大山招贤纳士,一径地

特来投托入伙,若是不能相容,我等众人自行告退。重蒙所赐白金,决不敢领。非

敢自夸丰富,小可聊有些盘缠使用。速请纳回厚礼,只此告别。”王伦道:“何故

推却?非是敝山不纳众位豪杰,奈缘只为粮少房稀,恐日后误了足下,众位面皮不

好,因此不敢相留。”说言未了,只见林冲双眉剔起,两眼圆睁,坐在交椅上大喝

道:“你前番我上山来时,也推道粮少房稀。今日晁兄与众豪杰到此山寨,你又发

出这等言语来,是何道理?”吴用便说道:“头领息怒。自是我等来的不是,倒坏

了你山寨情分。今日王头领以礼发付我们下山,送与盘缠,又不曾热赶将去,请头

领息怒,我等自去罢休。”林冲道:“这是笑里藏刀言清行浊的人!我其实今日放

他不过!”王伦喝道:“你看这畜生!又不醉了,倒把言语来伤触我,却不是反失

上下!”林冲大怒道:“量你是个落第穷儒,胸中又没文学,怎做得山寨之主!”

吴用便道:“晁兄,只因我等上山相投,反坏了头领面皮。只今办了船只,便当告

退。”

晁盖等七人便起身,要下亭子。王伦留道:“且请席终了去。”林冲把桌子只

一脚,踢在一边;抢起身来,衣襟底下掣出一把明晃晃刀来,?的火杂杂。吴用便

把手将髭须一摸,晁盖、刘唐便上亭子来,虚拦住王伦叫道:“不要火并!”吴用

一手扯住林冲,便道:“头领不可造次!”公孙胜假意劝道:“休为我等坏了大义。”

阮小二便去帮住杜迁,阮小五便帮住宋万,阮小七帮住朱贵,吓得小喽罗们目瞪口

呆。

林冲拿住王伦骂道:“你是一个村野穷儒,亏了杜迁得到这里。柴大官人这等

资助你,?给盘缠,与你相交,举荐我来,尚且许多推却。今日众豪杰特来相聚,

又要发付他下山去。这梁山泊便是你的!你这嫉贤妒能的贼,不杀了,要你何用!你

也无大量大才,也做不得山寨之主!”杜迁、宋万、朱贵本待要向前来劝,被这几

个紧紧帮着,那里敢动。王伦那时也要寻路走,却被晁盖、刘唐两个拦住。王伦见

头势不好,口里叫道:“我的心腹都在那里?”虽有几个身边知心腹的人,本待要

来救,见了林冲这般凶猛头势,谁敢向前?林冲即时拿住王伦,又骂了一顿,去心

窝里只一刀,?察地搠倒在亭上。可怜王伦做了多年寨主,今日死在林冲之手,正

应古人言:“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亦深。”有诗为证:

独据梁山志可羞,嫉贤傲士少宽柔。

只将寨主为身有,却把群英作寇仇。

酒席欢时生杀气,杯盘响处落人头。

胸怀褊狭真堪恨,不肯留贤命不留。

晁盖见杀了王伦,各掣刀在手。林冲早把王伦首级割下来,提在手里,吓得那

杜迁、宋万、朱贵都跪下说道:“愿随哥哥执鞭坠?!”晁盖等慌忙扶起三人来。

吴用就血泊里曳过头把交椅来,便纳林冲坐地,叫道:“如有不伏者,将王伦为例!

今日扶林教头为山寨之主。”林冲大叫道:“先生差矣!我今日只为众豪杰义气为

重上头,火并了这不仁之贼,实无心要谋此位。今日吴兄却让此第一位与林冲坐,

岂不惹天下英雄耻笑?若欲相逼,宁死而已!弟有片言,不知众位肯依我么?”众人

道:“头领所言,谁敢不依?愿闻其言。”林冲言无数句,话不一席,有分教:断

金亭上,招多少断金之人;聚义厅前,开几番聚义之会。正是:替天行道人将至,

仗义疏财汉便来。

毕竟林冲对吴用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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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他在自己面前痛苦死去,得知真相后的冷颜悔恨愧疚,却一切都晚了!酒店房间内,当林岳残忍地将事情真相跟接近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后,冷颜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仿佛停止般。林岳的神情跟话语就像自动消音了一样,冷颜只知道自己竟然怨恨到话都说不出口。林岳离开房间后,冷颜才迟迟反应过来,当他追出去后,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竟突然快速驶来一辆轿车。看着熟悉不过的黑色奥迪向自己飞速驶来,冷颜已经来不及退后,只听到一声沉重的撞击声,自己的身体已经飞出几米远了。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冷颜只是悔恨!上天,如果有轮回,我愿意接受一切苦难,请让我赎罪,让我回到他身边,护他一生,几世沉沦我都愿意。
  • 豪门密恋

    豪门密恋

    青梅竹马,她爱他入骨入心,他却为了心爱的女人陷她和女儿于危险不顾。她伤心绝望,“陆时寒我们离婚吧!”为了爱你,我已用尽了所有的热情。本以为恢复平静,却不料他强势闯入她的世界,温柔紧逼,“对不起,我已无力再爱。”男人迷人一笑,“没关系,我有力气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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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神一族的青灵一族的三代嫡长女,焚灵?青末,误入时空乱流。当来到傲风的世界,当血色与赤色相撞,当王者与王者相遇,是共生还是一世独孤。陌上花开,血色遍地,鲜花妖娆,红发红瞳,凉唇勾浅,相视而立,同死而灭。
  • 人生手册

    人生手册

    我叫骆东平,自从学校毕业后经历了每个年轻人在社会所经历的……面试、就业、辞职、失业、创业、创业失败,难道成为人生的赢家真的这么困难,在学校里对这个社会的梦想正在被现实一点点磨灭,心里的希望就要完全熄灭时,但是偶然间一个叫人生手册的电脑软件出现让我重新找到了我人生中的方向,既然已经有了清晰的方向和目标,那就向前不停的行进。本书连载进程介绍:基本的前期铺垫,现已结束,主角开始进入跌宕起伏的人生路程!
  • 命运轮回之暗光

    命运轮回之暗光

    命运又在一次在这里轮回。李炎又会承担什么不同的命运呢?血液在这里抛散,激情在这里燃烧,爱情在这里绽放,命运在手里紧握,眼泪在这里抛散。不管怎样,一切为了燃烧,一切为了热血,一切为了命运。一个家族废材,不屈的他追寻着自己的力量,寻找那支离破碎的记忆。一步一步让自己走向巅峰。寻找那虚无的真相。为了兄弟他义不容辞。为感情他激情高涨。敌人在眼前不顾什么,就为着热血,真相必会战斗下去。总有一天会站在命运,世界之巅峰……
  • 元武破晓

    元武破晓

    元武世界这是一个元力缥缈的神奇世界!林轩从小被绑在了命运的轨迹!成为远古九凶之一螭尾的枷锁,自出生以来就面对着众人的鄙弃和难以言喻的孤独。随着白海四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当命运觉醒时。窃天机,寻神药,夺造化,逆阴阳,踏上为父母寻找起死回生之术!手持龙牙!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兽斗!与妖斗!与神斗!为至亲至爱之人!踏平你一界又如何!随着命运注定被卷入一场旷世之战。【本书原名元武苍穹、因为无法注入、所以暂改元武破晓】
  • 重生之大小姐请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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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手云翻,傲视天下,她只手遮天,跺跺脚便能让美国总统乖乖送上门来给她揍.可是这样的她,在她的家族中却胆小如鼠,唯唯诺诺。在三年前,父母将她宠入天堂,负心汉一脸情深的表白,表姐带着微不可查的讨好,表妹表里不一的恭维。可是,只因一场车祸,让她那倾世倾城的绝世容貌就这样毁于一旦。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父母翻脸,雪上加霜。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未婚夫嫌弃,讨好她的好表姐。三年之后,她带着同样的伤疤重回家族。她扮猪吃老虎,引得表姐表妹争着往陷阱中掉。她很惋惜的看着他说:“手术能整回来吗?”她很悲伤的对表姐道:”.我也不想打击你了。你去动物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适合你,你这样在街上乱跑很容易被警察射杀的。”
  • Eugenie Grand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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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倾倾子衿,悠悠我心

    倾倾子衿,悠悠我心

    高长恭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的时候,突然想起许多年以前,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孩望着他露出的那一丝笑容,那是他终其一生也想要守护的笑容。“倾倾”子衿,悠悠我心。望着白纸上的字,少年指着说,“你写错了,应该是青草的青。”女孩小脸一红,用有些霸道的且傲娇的语气说,“我就喜欢用倾国倾城的倾,不行吗,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就改为倾倾。”“好的,倾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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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狐传说,一段爱情,一轮等待,一生伤痕,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