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不是你的伙伴，那么谁是你的伙伴？”昌老抬头，一双眼睛轻轻地望向隔着一张长桌的周父，但在周父看来，这眼神压得人喘不过气，“那个黛维才是你的伙伴？”
“SMA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的，这个还需要我再说？我没说你们不是我的伙伴，别吹毛求疵了！要说绝对放心的伙伴，也就只有它了。”周父的手摩挲着“烛龙”，“至于黛维，我怎么可能和她成为伙伴？她是虚拟世界的绝对女神，神是不屑与人做伙伴的。我能做的，只是向她祈祷而已，祈祷是我们与绝对力量之间的交易和谈判。”
“所幸女神并不在意咱们这些蝼蚁，或者说，她并不容易苏醒，”昌老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更皱了几分。
周父听出了其中话里有话，但也没说什么。
“周渊，不要把自己看得太特殊，有一位前人说过，没有什么比希望不平凡更平凡的了，”昌老放下刀叉，“你凑巧是唯一能使用新型阿贝特原型机的人而已，未来真正的成品到底是谁能使用还未定！”
“很不幸，昌老，你说的我可不能认同，首先就有两点是我和别人之间的绝对差距，”周父竖起食指和中指，“第一，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你比我清楚，新型阿贝特所参考的原型是为什么设计的。而咱们使用它的代价就是逐步走向堕落，这可不是每个正常人都能接受的。试想一下，万一有哪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自己做梦都想杀死的怪物。喔！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容易让人崩溃？第二，除非使用者也经历了阿喀琉斯计划，否则，你觉得他们拿一把和我同水平的阿贝特就能试图和我比划比划？那阿喀琉斯计划也太不值钱了。而阿喀琉斯计划的产物们可不会试图去抢我的东西，我们到现在也是互相抱团取暖的。我们比谁都知道SMA的丑恶，但是我们能接受，我们知道听话的小狗是咬不死狼的，能咬死狼的，只有更凶恶的狼。”
昌老双手合十，压在嘴唇处，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重新制作改造人？”
“基因改造？你们别想了。城际联盟给你们会施压的，你们根本做不成，这毕竟是违法行为。更重要的是你们已经没了像奥本海默那样的天才了，自从基因改造人体实验被列为违法事件以来，也没有人再去研究这一领域了。”
“不不不，周渊，你被阿喀琉斯计划限制了思维，为什么偏要基因改造呢？事实上，当年使用基因改造是因为那时候对应领域的发展，而如今，直接改变性状的技术已经成熟了……”
“哦？那祝愿你们能做出拿得出手的优秀人才。”周父在椅子上又换了一个坐姿，“其实，我认为我儿子可以参与阿喀琉斯计划。”
“阿喀琉斯已经是过去式了，别总提它了，”昌老脸上微微有些不悦，“我们总要向前看的。”
“可是坐在你对面的就是阿喀琉斯计划的失败品，作为一个失败品的我能坐在你对面，那如果是真正完美的作品呢？”周父笑了，“昌老你应该也很了解阿喀琉斯计划，奥本海默也是你的老朋友了，我知道当年你为了保他动用了很多关系……”
昌老默不作声。
“你应该知道阿喀琉斯计划‘红字改造人’才是真正完美的作品，换句话说，完全恢复过来的林通才是你们想要的，不是吗？”周父继续说道，“我也喜欢林通，能演戏能低调能爆发能谦逊，而且年轻，这简直就是完美的。但是……”
“但是什么？”昌老眉毛一挑。
“由于被你们强制冬眠期间，他父亲死了，这对他打击可是很大的，他与你们之间会没有隔阂？说出来我都不信，”周父轻轻摇晃着二郎腿，“而且，你应该是知道阿喀琉斯计划中的子代才是完美的‘红字改造人’，我儿子应该是唯一适合的人了，我知道的那几个家伙可都没留下后代。”
“没有像你这样敢把诅咒带给孩子的人，”昌老叹了口气。
“我本来就是一个厚颜无耻之人，祸延子孙什么的我也不在乎，而且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周父点了点头。
“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阿喀琉斯计划知道这么多？你只是一个试验体，而你知道的太多了。”
周父摇了摇食指，说道：“你们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看来你们也不是全能全知的。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并不打算告诉你。”
“全能全知的话，这场战争的胜利就该属于我们了。你说的话我们会考虑的，是否重启阿喀琉斯计划，这个待定。”
周父表示可以接受。
“周渊，你该有一颗忠诚的心，”昌老突然开口。
“忠诚？忠诚于SMA？别扯了，”周父都想笑了，“所谓‘接不以礼则其徇义轻，抚不以情则其效忠薄。’你们对我很好吗？我要效忠SMA？这都什么年代了。”
“不，你理解错了，并不是让你效忠SMA，而是效忠皇帝。效忠你心中的皇帝，‘提携玉龙为君死’！手握刀剑，就要悍不畏死，任何敌人都要斩于马下！为皇帝尽忠！你心中的皇帝是什么呢？让我猜猜，杀光堕落索玛？”
“杀光？”周父苦笑了一声，“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把堕落索玛斩尽杀绝，但我又比任何人都害怕杀光他们。”
“嗯？”昌老微微侧目。
周父起身，收好桌子上的“烛龙”，开口道：“昌老，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得走了，我儿子可被你们吓得不轻，我得去安抚一下。”
“你儿子害怕了吗？他把审判会变成了相声专场，而你把审判会变成了笑话！”昌老语气一凛，随即淡然了下来，摇了摇手，“去吧。”
周父转身离去，但在门口处停了一下，背对着昌老，缓缓说：“堕落索玛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杀光他们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只是我怕，”周父嘴角撇出一个弧度，“等到我把那群畜生全部塞到地狱里面的时候，兵藏武库、马入华山，我要怎样度过我的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