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过去了,方岳仍然在闭关修炼。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的境界已经是通灵境一重天了,但方岳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喜色。目前的方岳,心里只有修炼和报仇这四个字。
这一天,方岳的修炼被强行打断,因为方令火急火燎地赶到天峰,又火急火燎地找到了方岳,最后火急火燎地把方岳从修炼状态中唤醒。
“岳哥,快快快,宗主有令,他让一些弟子集合,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岳哥你快过去吧!”方岳刚刚睁开眼,方令便说。
“什么事这么重要?”方岳忍不住开口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很重要。如果不重要我不会叫你的。这两年的两次宗门考核来了我都没喊你。”方令的神色更加焦急了,方岳便点了点头,欲与方令过去。
方令带领着方岳前去集合之地。突然方令心中咯噔一下,喃喃自语:“莫非这次集合是为了那件事?”
于是方令停住脚步,方岳见状,疑惑起来。
“岳哥,你不能去。你去了会后悔的,绝对不能去!”方令的语调略带些恐惧,这让方岳更加疑惑了。
“方令,到底是什么事情?”方岳问道。
方令正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内门弟子方令!外门弟子方岳!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方令听到这声音后,表情颇为无可奈何。而方岳却不犹豫,循着声音便赶了过去。
集合之地是一片坑坑洼洼的土坡地,为首的是一位糙脸大汉。
那大汉见人到齐了,只说了一句“跟我来。”便不再多说。
方岳在队伍之中舒展着两年里未曾活动过的筋骨,心中也有些许疑惑。
而那方令,倒是趁糙脸大汉不注意,一猫腰,便拖拽着方岳来到了队伍最后。
“岳哥,等会我们要杀人。”方令刚把方岳拖到身边,便是凝重地对方岳道。
方岳一听方令的话,免不了大惊。方令见方岳如此,继续说:“岳哥,这是我几年前无意间偷听到的。有一个村子名曰杏花村,那里的村民曾经在二十年前不慎杀了我们宗主的后子。但是宗主的后代也是因为刁钻跋扈胡作非为才被杀。宗主为了报仇,养了杏花村的后代二十年,但这是为了让杏花村的后代亲手解决掉杏花村的村民。”
方岳闻得此言,更为诧异。蓦地,方岳脸色苍白,无力道:“难道我们俩,不。难道这一队伍的,都来自杏花村?”
“没错。”方令的回答让方岳如遭五雷轰顶,但是方岳心中却隐隐多了些期待之色。
我终于可以见到我的父母了?
方岳所想令他不胜欣喜,完全忘却自己要去干什么,不过方岳很快就想起来了。
方岳抖擞神威(虽然他没什么神威),心中怒道:“这方凌云算甚么东西?把我们骨肉分离,还妄想让我们造成杀父弑母之罪?平时见他还算和气,竟想不到是这种小人。”
方岳越想越气,满腔怒火无从发泄。看向方令的眼神也不免怒意滔天。
到时候,我不杀便是!
“你千万不要得意太早……”叶残的声音突然响起,使方岳摸不着头脑。方岳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么。
“你不杀……他们不会放过你……”两年过去,叶残的声音依旧是如此虚弱,他只能缓缓地阐述自己的意思。
“况且……你父亲有天大的本事……怎么会甘心自己与妻子……被方凌云这种小人所杀呢……”叶残的话里,似乎多了一层嘲讽之色。
“可惜……我还是太虚弱了……到了凡界就好了……”叶残不由自主地加了一句。
听罢,方岳却是愈加迷惑,刚要问,却被叶残一句话所搪塞:“故事太长了……等我恢复了……再慢慢说……”
而等叶残说完,方岳再怎么呼唤他也是无济于事,方岳只好泄气。
一轮新月生气,它那浅薄的月光不足以完全照亮世间。于是糙脸大汉身后的小队,只能摸索着前进。
终于到了!
只见一池碧潭深不见底,潭后苍莽稀疏的树林为这里增添了不少幽静之感。
糙脸大汉跳下潭水,使弟子们惊慌起来。有一两位胆大点的倒是跟着跳进潭水。胆小点的怯怯缩缩,缠了一会,也跟着跳了下去。
方岳随众弟子跳下潭,却未被潭水湿身,只是来到了一处别样洞天。
嗖——一丝微弱的风声传过,这别样洞天马上亮如白昼。可是亮了之后便不是洞天福地了,因为这里只是个囚场,随处可见的是白骨,干血和死尸。囚场里不少的囚犯没了四肢或其他的人体部位,只用一双无神的眼盯着方岳一众。方岳只觉得后背发凉。。
“呜——”“呜——”囚犯们无法说话,只能象征地发出鼻音。但在这里,这些鼻音却似鬼哭狼嚎。
糙脸大汉没有理会身后弟子们的惊惧神色,自顾自的向前走。弟子们见到糙脸大汉脚步移动,只能打着寒颤,小心翼翼地绕过囚犯,跟着糙脸。
糙脸停下脚步,挑逗似的说了一句:“出来吧,喂狗了。”
随后,一阵躁动之音响起,很快的出现了不少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人?
糙脸见到他们的热情,只是更加嚣张:“跪下,再喂。”
那些人,或者不算人的,骨架?那些“骨架”马上扑通一声跪下,眼中透出渴求之色。
但糙脸却不满意,冷哼一声:“怎么,他还不来吗?”
那些“骨架”听到糙脸的话,惊慌起来,丧失语言能力的他们只能更加靠近糙脸来表示乞求。
“告诉他,我把他的儿子带来了。”糙脸的这句话似乎是天罚一般,震慑了所有的“骨架”。那些瘦如柴骨的“骨架”马上把目光转向了糙脸身后的弟子,眼中略带欣喜。
但是饥饿很快掩饰了欣喜,那些“骨架”又把目光转回来,继续盯着糙脸。
糙脸却不理会。他把目光伸到远处,看到了一个更为削瘦的人影。
“谁是方令?我用宗主的令牌来命令你,给我出来。”糙脸一见到那人影,便命令方令现身。
方令乖乖现身,却不知道糙脸想要干嘛。
“袁弄寒,这么倔有什么用呢?因为你,你的宝贝儿子发现了这些秘密呀。所以你不得不和他一起去死啦,这可怪不得我。要怪你自己。”糙脸一冷笑,说罢就举起大刀,朝着方令劈去。
方令吓得大惊失色,但他只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自己要闪躲。怎奈糙脸的刀速太快,躲不及了。
但有一个人,比刀速更快。
眼看大刀正要落在方令的头上,袁弄寒,强撑着瘦小的身躯,挡在了方令的面前,那大刀便把袁弄寒的左臂劈了下来。而大刀受到了阻力,没法继续攻击方令,所以方令幸存了。
方令看着地下失去了左臂的瘦小的人,再想到糙脸先前的那番话,猛地醒悟过来——袁弄寒,是我的生父!
袁弄寒倒在地下,手臂里却流不出血。因为饥饿,大部分的血早已经被自己的胃吸收了。现在的袁弄寒,只有心脏丹田等重要部位还存有些许的血了。
袁弄寒看着方令,强笑着说了一句话:“终于等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不过你母亲已经饿死了。但我们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叫袁逢初,意为你不论到哪都会遇到自己的初心。如果以后能逃出去,爹希望你,莫忘初心。”
方令,不,袁逢初,他也挤出笑容,问:“爹……恩……那个……您为什么不吃东西呢?什么是初心?”
袁弄寒感受到了因为多年未见,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太好意思喊自己“爹”了,心里滑过惆怅之色。
“逢初,有的时候,为了尊严,我们可以舍去一切,哪怕是生命。所以我可以忍饥挨饿。”
“初心,你开始的修炼目的,就是初心吧……不要忘了初心……那是你善良的本源……如果你……走远了……偏离了你的……初心……你会……误入歧途……你……”袁弄寒说着说着便开始喘气,最后,说不出话了。
袁逢初连忙跪下,环住自己的父亲,眼里尽是担忧。
“初心都是真、善、美,你以后会越走越远,你会忘记你的初心是什么……忘记了的话……会越来越不是人……会……走火入魔……”袁弄寒也许终于说完了自己的话,他闭着眼,面带着笑容,忽然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想想你的初心吧……还有,别忘了尊严……”
袁弄寒说完这一切,头一歪,似乎是去世了。
“为什么?!”此时,整个囚场只是回响着袁逢初撕心裂肺的质疑的回音。
囚场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