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总觉得楚芊芊享过福,楚陌和楚嫣却没有,是以,对他们格外溺爱。妹妹尚可,这个弟弟,却有些被宠坏了。
楚芊芊不欲跟沈氏叫板,就微微一笑,看向楚陌道:“我过几天可能要赶集,谁乖我就带谁去。”
楚陌“哇”了一声,眨眨眼,麻溜儿地从沈氏怀里下来,跟妹妹一起把小桌子收拾干净了。
沈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楚芊芊,一个月前,大女儿大病一场,昏迷了三天三夜,她以为女儿要回天乏术了,谁料后面女儿自己好了。好了之后,性情大变,原先喜欢的统统不喜欢了,原先不会的又全部都会了。比如,带孩子;比如,厨艺。
若非模样没变,声音没变,沈氏几乎要怀疑这不是自己女儿。
“你身子可大好了?”沈氏问。
楚芊芊轻声道:“全都好了。”
沈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幽幽一叹,女儿翻过年就满十五了,别人家的闺女在这个年纪早已定了亲,偏女儿生辰八字不好,没人敢娶。说什么阴气重、不旺宅门、不利长辈,为妻是万万不可的,若非得结亲,只能勉强做个养在外宅的妾。
她哪里舍得女儿受这种委屈?
亲事便给耽搁了下来。
可随着女儿年岁渐长,她也越发心急如焚,总不能真让女儿孤零零地走完一辈子,那样比做妾好不了多少。
唉,该怎么办呢?
晚上,楚芊芊亲自下厨,剃了鱼骨与豆腐一块儿熬成鲜汤,再把鱼肉剁碎,混合蛋清、肥肉制成鱼糕,一家子人,包括碧珠在内,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等楚陌、楚嫣睡着后,沈氏拿出一匹新棉布,拆了自己的旧袄子,扯出棉絮,开始给孩子们缝过年的衣裳。
楚芊芊悄悄拉开柜门,翻了翻沈氏的冬衣,发现沈氏只剩身上那一件了。
其实沈氏的出身并不低,是江南大儒之女,十五岁那年嫁了京城翰林院楚编修为妻。
婚后,二人也甜蜜了一段时间,奈何天不遂人愿,沈氏早产,诞下一个命格不详的孩子。
楚家要将孩子丢掉,沈氏不让,与楚家据理力争了多年。直到五年前,那孩子“克死”了老太爷过世,才终于被丢到了这个无人问津的破大院里。
沈氏放心不下,一并跟了过来。
这些年,沈氏是如何把三个孩子拉扯大的,楚家根本无法想象。
楚芊芊淡漠地眨了眨眼。
赶走一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天得请他回去。楚家最好祈祷不会有那么一天,否则……
晨曦冲透雾霭,新的一天开始。
楚芊芊起了个大早,先清点了一下摆摊所得的收入,除开成本与日常开销,净赚十一两。这些钱在大户人家不算什么,可对于七文一升米、两文一鸡蛋的平民百姓而言,已经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了。
而最大的收获是,因为生意太好,吸引了不少店家的关注。
有三家店提出要采买她的糕点,一家是天香客栈,新开的,名气不大;一个是鸿运酒楼,老字号,生意兴隆;还有一个是茶轩,叫一品茗香,客源不多,但价格奇贵。
思量再三后,楚芊芊选中了一品茗香,卖出去后五五分账,月底结算。
再过五天才是月底,但今日楚芊芊要进城,采买,顺便办些年货。
之前答应过两个小家伙,如果乖就带他们出门,这段时间二人表现不错,是以,楚芊芊戴上淡青色幕篱,与碧珠带着弟弟妹妹出门了。
从小别院到集市,步行约莫是半个时辰,考虑到楚陌、楚嫣的实际情况,楚芊芊在村口花十五文坐上了一辆牛车。
这是小家伙们头一回坐牛车,兴奋得东张西望,一路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牛车上的村妇们看着戴幕篱的女子与比金童玉女还漂亮的两个孩子,惊艳地怔了怔,随即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的,怎么没见过?”
“听口音像城里的。”气质也像。
“城里的?我们村儿什么时候来了城里人?平时也没见过他们呀。”
“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住在村外的贵人?”
“啊,是她呀!”
楚芊芊以幕篱遮了面容,村妇们将她误认成了沈氏。
话音又起。
“来的时候只带了个女儿吧,怎么多出一对龙凤胎了?”
“耐不住寂寞了呗……”
讥笑声渐大,妇人们再次看向楚芊芊与楚陌、楚嫣时,眼神里已经有些异样了。
楚陌跟碧珠闹得欢,没察觉到。
楚嫣却涨红了脸。
感受到了楚嫣的异样,楚芊芊挑开幕篱的面纱,一双似淬了寒冰的眸子倏然看向捂嘴偷笑的妇人。
妇人们齐齐一怔,如坠冰窖。
随即像见了毒蛇似的,后仰着身子,退到了车角。
这之后,直到下车,也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下车时刚好到了午膳时辰,楚芊芊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小脑袋,浅浅一笑道:“肚子饿了没?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楚陌摇了摇楚芊芊的胳膊,急急地说道:“我要吃葱油饼子!牛肉馅儿的!我可以吃十个!”
楚嫣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轻言细语道:“我想吃三鲜面。”
在碧珠的带领下,一行人去了东街,决定先吃饭,再办年货。
楚芊芊挑了一家干净的小面馆,要了一碗三鲜面、一碗排骨面、一盘猪肉白菜水饺、一份灌汤包,又让碧珠从外头买了一个牛肉葱油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