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通过月球旅行服的塞子又喝了那口棕色的液体说道:“我昨晚都没有睡觉,一直都在后悔,我为什么不跟我的宝贝女儿在一起,我回到这个世界来干什么呢?”
说着他便“呜呜”地哭了起来,贝利太太不耐烦极了,说:“我们可不是来听你的叨唠的,你快点做实验!我从昨天晚上等你到今天早上了,你一直磨磨蹭蹭的,还哭来去来去的,你那个宝贝女儿又没死的!”
“住嘴!”秀夫一听来气,若不是穿着月球旅行服,他一定会打贝利太太的,他现在对贝利太太越看越不顺眼,他说她简直是个老妖精!
米勒可能有些喝醉了,结果实验没有办法完成,他拿着“天线”以为是在放风筝,接收到的信息都是杂乱无章的图象,根本无法对准那些石头。他一边哭一边摆弄着那些石头,发现那些石头根本不是火星石什么的,是月球上捡来的一些普通石头而已。
“好了,回去吧,今天看来没有什么‘成果’了。”我说。
我们收拾好米勒的背包,搀扶着他从植物园的小减压门进入了植物园,来到土壤研究室,米勒平时在这里上班,门的密码我和秀夫知道。开了门,把米勒扶沙发上,他在那儿睡着了。
“哎呀,这男人真是臭死了。”贝利太太不满地说,脱了月球旅行服的米勒一股酒味,怪熏人的,她生气地又说,“你们陪着他吧,我要回去了,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过,被这个男人骗的。”
“哦,你不陪陪他?我们今天还得给玛丽雅看店呢。”我说。
“我已经从昨天下午陪到现在了,我得走了。”贝利太太拿上自己的旅行服走出门去。
“要不让玛丽雅自己打理店去,他们回来也得上班了,我们顺便去看望一下康德先生。”秀夫建议。
“好的。”我说。
秀夫发信息向小泉夫妇说明了原因,其实小泉夫妇已经在店里了,说应该他们自己管理店了,说真是太感谢我们,有空要喝一杯的。
“我们去玉米园,等会回来我们再来看一下米勒。”我说。
“啊,老朋友又来了!”我们还没有跨进玉米园,康德先生就迎了过来。对我们来说,从“太阳中心”回来十一年,再加上一年半还没有拜访过他,所以可以说十多年不见他。他说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来医院看过我们,他向上帝祈祷,祝福我们早点醒来,果真三天后都醒来了。
“康德,你相信吗?我们昏睡了三天却在别的地方生活了十一年!”我说。
“我相信,我相信,有一年,我在玉米园喝了酒睡了半天,却在别的地方生活了一年。”康德说。
“是吗?没听你说起过此事。”秀夫吃惊地说。
康德把我们领到了他自己休息的小屋,一进门就小声地说:“其实在月球上可以去其它地方。”
他的小屋才几个平方,用玉米杆子搭建而成,上面写着:玉米屋。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我当然是亲身去过才说的。”
“你去过哪里?”我和秀夫好奇地问。
“一个梦幻的地方,十分美丽,到处是孩子,我在那里干了一年活,种麦子和南瓜,有一天,我干活太累了,出了好多汗,便跳入河里洗澡,结果回来了。唉,要是一生留在那里,我也愿意的。”
“这个地方是不是叫‘太阳中心’?”我问。
“不知道,我怕我一个瘸腿惹孩子们厌烦,所以从来不敢跟孩子们说话,他们也从不跟我说话,我只跟孩子们笑,孩子们也只跟我笑。”康德自卑地笑笑说。?
这时我想起里里在面包房里的话,便问康德:“你是不是在那里忘记什么东西了?”
康德眨了几下他那双大而混沌的眼睛,说:“艳,你还真神了,我以为你们不知道呢,我的一把铁铲忘记在那里,回来后,我特地乖飞船去地球购置了20把,算是将功补过!”
“哎呦,我们不会惩罚你的,康德,铁铲是消耗品,谁会在意那把铁铲丢了,而且你丢的这把铁铲后来成为别人的劳动工具,养活了一家子人呢。”我说。
“啥?”康德疑惑。
“嘿嘿,”秀夫傻笑了两下,解释道:“我们在火山岩石上昏迷的日子里,去了你去过的地方,那把铁铲成了我的帮手呵。”
“真的?你们就去了那个都是孩子的地方?”康德瞪大眼睛。
“是的,它叫‘太阳中心’。”我说。
“哈哈哈,不管叫什么,那个地方真的让人怀念,所以我有时喝酒睡觉,就希望自己迷糊之时再去那里,到时我就真的不回来了。”康德笑着说,他看了一下小屋,又说,“你们看,我在这里盖起了玉米杆小屋,有时晚上也睡这里了,我相信有一天我会再去那里,你们叫它‘太阳中心’,我则叫它‘天堂乐园’。”
“看来,月球上有通往‘太阳中心’的路,而且地点还不一样,我们那天是在月球的火山岩石上,而你则在这玉米园,我们去了同一个地方,但时间不对啊,那天里里告诉我,那把铁铲是一万年前一个月球来的农民落下的,看来这个农民就是你,你不跟他们交往,他们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说。
“嗯,确实这样子的,时间在那里对我们来说是混乱的,一万年跟一年也差不多,因为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我有时也怀疑这个梦,直到今天你们说起在昏睡时去过一个地方才想起这事来,真是太神奇了。”康德说,他随手抓起玉米杆子上挂着的小酒瓶子,啜了一小口。
我们钻出玉米地,康德向我们介绍了现在玉米种植的情况,他说我们研制的“月亮土”获得专利产品,月球管理处奖励了一些钱给玉米园,现在的收益一半归管理处,一半归我们自己,我说:“这几年我们没有来帮你,你一个人自己管理着玉米园很辛苦,分成我们就少些,你多些。”
“那不行,没有钱,你们怎么去旅行,怎么过生活?我这些钱无所谓,我在这里有自己的梦想,只是你们有时不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孤独的。”康德说着面色凝重起来,叹了口气,“我让我太太也过来,可她不愿意。”
“你不能强求别人来过月球的生活。”我说。
“是呵,毕竟月球是个与世隔绝的星球呵,哪有地球好玩的。”秀夫说。
从玉米园出来,我们和康德一起来到土壤研究室,米勒还在睡觉,见我们进来,他倒清醒过来。
“艳,你带一个农民大叔干什么来了?我这里可是土壤研究室!不是什么人都可来串门的!”米勒大怒,因气急而咳嗽起来,差点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康德不是一般的农民,他可是月球农民,你知道不?”我说。
“嘿嘿,这土壤研究室以前就是农民呆过的地方,我们曾经在这里研究‘月亮土’。”秀夫环顾了一下屋子说。
“是啊,你搞地质的应该住石头上去!”我说。
“好了,好了,不跟你们啰嗦了,我还得睡觉呢。”米勒说着又重新躺沙发上,忽然又想起来说,“那个老妖孽呢?”
“啊?”
“就是贝利太太!”米勒吼道。
“回去睡觉了,听说跟着你一个晚上,累得不行。”我说。
“我没有跟她做过爱啊,你们别冤枉我。”米勒闭上眼睛说。
“哦?这好像不归我们管理的事,嘿嘿……”秀夫笑道。
康德不禁也笑道:“是的,贝利太太还是很有魅力的女人,虽然老了,可非常有修养的人啰!”
“瘸子!你别瞎掺和了,你不存心让艳生气么,女人都小心眼。”米勒有些生气,又睁开了他的眼,血丝布满了眼球。
“随便说,我不在意。”我说。
“让瘸子走,你和秀夫别走,我再睡一下就起来,秀夫兄,给我买些食物来,我两天不吃了,都快饿得不行,你多买些,我们在这里吃中饭。艳,你给我收拾一下屋子。”米勒说。
康德摇摇头自卑地走了,他在这月球上也没有什么朋友,不知为什么人家都不喜欢他,可能因为他长得有点丑的缘故,他其实害羞得象个小姑娘。
我整理了屋子,这里本来是凯特丽的土壤研究室,她不在的那段时间,月球管理处让我和秀夫担任了开发月球土壤的项目,我们发明了“月亮土”,后来去火星旅行,这里就成了米勒的办公室。其实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工作的,可米勒则说这里已经是他的科研室,不再让我们进来。
“艳,给我泡杯茶。”米勒又在那吩咐。
“好的。”
“你不要听贝利太太说的,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也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十分好奇‘太阳中心’这个地方,这个总是你给她讲的事,否则她怎会知道的。”我说。
“我也是多喝了一些酒才说的,因为她总缠着,这女人我不喜欢,以前确实跟她睡过。”他说。
“嗯,她也挺孤独的。”我说。
“我又不管她的孤独,谁来管我的孤独呢,你么?艳。”
“我不管。”
“你只管秀夫兄?”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我说。
“那你也管管我。”
“今天见你一大早喝酒,如果不管你,我和秀夫还来这里干什么?”我说。
“谢谢你们,谢谢艳,我知道你会管我的。”米勒说着就从沙发上起来,精神也好得多,他点了一支烟,看了我一眼。
“你又违反规则。”我说。
“嘘……你别说出去就行。”
“要自觉。”我说。
“你以为你是小学教师吗?死老太婆,一听就烦死你!”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在月球上你还骂我。”我生气地说。
“就骂你,丑老妇女!”
“我懒得跟你斗嘴。”
我清扫了一下门口和院子,米勒则在刷牙洗脸,把水倒在石地上。
“你节约点水,要倒也得倒在植物上,行吗?”
“你有完没完,艳?”他见四周没有人,瞪着眼一把抓住我衣领,把我提到沙发上一扔。
“你就会欺负老人。”我说。
“说够了没有?!”米勒暴跳如雷。
沉默了好久,米勒问:“你跟秀夫结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