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韬突然似想起了什么,竟摇头笑了起来……
如此情景,倒像是兄弟两个在为了彼此的执念争论着什么,原来……自己还是没有说的那么洒脱,真的就不像出世成名,千古常青……
人啊,总是隐隐的包含着一些对身外之物的眷恋,即使说的再动听,也无法屏除掉欲望之心……
不过,能和现在的子涯这样辩上一辩,也算是个增长的机会吧!
“子涯,你为何竟将天阴完全排除到了外面去?”杨韬淡淡一笑,已不若方才那般执着了,现在纯是抱着听听子涯的说法的心情。
十一岁的少年复又坐下,依旧淡笑的张扬而潇洒,“天阴是除瓦答哈族外唯一有信仰的国家,而且……他们对伊奈斯的崇敬膜拜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若是哥哥,你会不会把它作为统一的希望考虑呢?”
“不会!”杨韬答的快而果断,如子涯一样将目光放到了更加辽阔的视野后,他才又说道,“有弱点,就会受制,但同时……亦是最好的强心良药,就看……那个率领统一大军的人,要如何下令了!”
“对,就是这样!”子涯像是受了鼓舞,眸中明暗不定的闪烁了很久,紧接着就答道,“有信仰,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但是……如果稍有不慎,惹恼了那些疯狂的信徒,想必……这仗不用打也就输了!倘若利用得当……这天阴即使成不了气候来统一,却也会是最容易收复的国家!”
杨韬会意的笑笑,“所以,纵使它也和天臧一样有悠久的历史,可却是最不适合继承大统的国家!”
当然,那时的他们又岂知,在不久的将来,天阴的皇帝病逝,而莫毓之则一下崛起成为了难有敌手的枭雄!
子涯正在和哥哥用眼神相互传达着彼此眼中炽热的知音之光,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兀自皱了皱眉头……“不过……有个人,还是不能小瞧!”
“哥哥,你记不记得前不久有本书上说了天宇建国之初的一些事,距离现在也不是很久,也就是最近几年的工夫,有个……天阴的皇子,曾用箫音打败了咱们的皇上,让天宇没有再向那边扩张领土呢!”
杨韬凝神回忆一瞬,才恍然望向子涯,“那个孩子……才10岁,是吗?”
子涯重重点头,却在刹那两个人都凝重了神色,似乎在说:看来,统一天下的重任,真是变化多多呢!
正在两兄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竹林里却是人未到,声先道的传来一阵笑声,爽朗愉悦的都让人不禁也感染似的弯了唇角,等待着那种快乐……
“你们两个在忙什么?呀,看样子我有口福了,竟是茶香吗?”那人一身青褐色衣衫,虽不是多么华贵的衣料,却也穿出了些豪迈之气,让人不由得就喜欢了这个人。
他约莫五尺高,身形谈不上多么彪悍,可也没有多么文弱……只一张国字脸亲和而爽快,一看便知是易交之人。
“咿~~~”他似有些奇怪的叫了声,随即笑了起来,更比的方才又开心了不少,“子涯,你出来可是难得比摘星星还困难,怎么,这比挖到天承山上的灵玉还稀有的事竟被我给撞上了?”
“陈大哥,今日又是所谓何来?没有被那阵法困住吗?”子涯的眸光暖了一瞬,却也挂了调笑的玩味问他,说不出的嬉笑轻松。
那人搔搔头,不在意的笑道,“嘿嘿,那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知道你那个东西怎么走了!”
“哥哥,你竟帮着他!”子涯明了的看向自己的哥哥,有些怨怪的说道。
杨韬也不辩驳,只摇头笑了笑: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那一天,我从不曾料到竟成了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永恒……
永基二年,我就要满十八岁了,只要生辰一过,我便要和哥哥一起去游历四方,增长见识……
却在那年的七八月时又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或者说……是天意吧!
天宇竟多了位来历不明却神奇的女子,皇上把她敕封为若贵妃,并在十天后派她外出断江治水,而就在七八月我们听到消息时,那个女子已然成为了天宇的传奇,更引来各国的窥探调查。
我欣喜若狂,不知为何,反正我就知道那个女子定会成为天宇强大并一统天下最有力的帮助……我更加努力的钻研兵法,并在死书上又衍生出更多的计谋,可以比书本更实用的放在战争里……
原本以为,一切都是顺水推舟的事……只要生辰过了,我便可以去裕陵都自荐一下,那样肯为国不惜跋涉外出的贵妃,定然是个明眼人……
可是,哥哥却病了!
我出了书房,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陈大哥也曾找过药,却在一个夜晚,哥哥的病突然严重起来,我再也忍耐不住冲去找大夫……结果却……
在街上,我好不容易请动了一个大夫,在协同他回竹林的路上遇上了那群禽兽不如的畜生……
他们的出现,吓得那大夫仓皇而逃,我却不知是为何……
他们说,他们是文家人,我脑中一滞,竟有些迷糊……哥哥虽没有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也会常常告诉我些外面的消息,这个文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呢?
还没有容得我思考什么,他们就绑了我强行要带我离开……
那时,我根本不曾料到……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样的黑暗……在冲我招手……
就这样,我成了文家私自关押的狗,不,比狗还不如……
那个人,用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我……他竟然要以男子之身与我行那下等苟且之事……我不愿……他就强行逼我……
污辱……简直是天大的污辱……
他将我双手分吊在床上,每天的每天都折磨我,每天的每天也会让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在我身上一遍遍的重演……我屈辱,我愤恨……
我怒骂他,他却越加的兴奋……
不过是五天……就让我从天堂瞬间掉到了地狱……不,那是比地狱更加地狱的地方……
我开始绝食,我不吃东西,与其如此的活着,倒不如走到另一个世界……这凉薄森寒的地方,这丑陋的人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但是……他们那群畜生却不让我死,他们强行的灌下延续生命的东西,让我一次次绝望的疯狂……
我开始恨,我开始愤……为什么哥哥要生病?为什么哥哥在我丢了后都不来找我?为什么……我这样的痛苦和屈辱,他都不曾理会?
为什么天宇如此光明的国度会有这般肮脏的存在?为什么那个年少即位的皇帝不将这些泯灭人性的东西一一清除?
我开始厌恶这个世界……为什么世上的人都不曾面对的事要我来承受?为什么就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过是平日的相伴,危难的相离?
我开始想……只要把人全部杀掉,至少……就会干净!用鲜血来洗净这世界的罪恶,让鲜血来净化灵魂……这样,即使不用统一,世界也可以美丽……至少,它是红色的,纯净的红色!
对!杀——杀——杀!
我骂他们畜生,我骂他们狗也不如……而我身上却是新痕旧伤的惨不忍睹……我开始麻木,我开始彻底的绝望……什么壮志凌云,什么统一大业,什么扶君梦想,通通都是狗屁?!
每次……被非人虐待的时候,我会笑,美丽而邪佞的笑,却在他们惊恐的同时,根本看不到我掩埋在眼底无尽的疯狂和厌恶,怨恨……
终于……即使有执着的梦想,我也还是不想在等待那个比星光都微弱的希望和奇迹了……
一个月零四天又七个时辰,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即使只余下虚无的魂魄,劫灰,我亦要……千百倍,千万倍的……讨还回来?!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松了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暴露在自由的空气里的,只依稀看到……那天云很厚,而我……只是很累,身体残破飘摇,而心却更加的累而绝望……
模糊间有人抱着我哭泣,我却不想理睬,因为……这样的期望,已经在这段非人的煎熬中幻想过很多次,总想着会有人来救我,会有人带给我奇迹……然后,就算我真的没有尊严活下去,却也会完成自己的梦想……但是,希望过后的失望,却屡次铺天盖地的压来,让我再也无力去期望希望些什么……
一个闪电划过天空……我忽然就轻了起来……渐渐游离在空中,慢慢的身体没有了疼痛,没有了重量……只是越加清晰的视线却看到……那个草席边抱着另一个我在放声哭泣,不住的颤抖的人……
那是哥哥啊……他竟……瘦得只剩下一身孱弱的骨头了吗?本来还儒雅温和的脸,却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睛无神,只余下彻底的疯狂,怒火和残存的一些意志所支撑着的无尽痛苦……
原来……这样就是死了吗?
可是……却是这样的自由,我从未发现……自由竟是这般美好的东西!
我飘在哥哥身边,好想告诉他,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但是……我触向他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透明的穿了过去……
死寂……死寂……
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我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更加的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是意识的飘离……随心所欲的飘离……